她做了个梦。
也是今天这般狼狈,这般仓惶。那是她唯一一次任务失利,她中了连环计受了重伤,并被寻仇的人穷追不舍赶尽杀绝。她无法阻止自己流血,身后的杀手就如嗜血的蚊子一般寻着她的血腥味追踪而来,一点一滴品尝着她生命力的流逝。
那个时候还没有月下野杏,她一个人孤独地在密林之间穿梭,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她就这样误入了一片花雨之中。那么大的一棵树啊,仿佛自几万年前就开始生长,开满了淡粉色的细密花朵,微风轻拂,漫天的花朵在空中飘旋着落下,像一场伤心的大雨。
她跌在花海之上,感觉自己的头发、脸上、手上、流出的血液,都落满了缤纷的花朵。她突然就不想再逃了,如果能够选择,这真是一个不错的葬身之地。
她躺在花树之下,眼里是一整片桃色的花雨。真好啊,自从十四岁之后,她再也没有接触过这些粉嫩的颜色了。她的生命里,厚重地只能承载鲜血的颜色。
血在欢快地往外涌。他们,必然已在刀口上抹了药,让血液无法凝结,以此来享受捕猎的乐趣。她笑了笑,任由身体倒在地上,碾碎一地花瓣。
这是萧无复第一次遇见青洛时的场景,后来他无数次回想,依旧觉得就是在那一刻,他爱上了这个即将无声无息死去的女人。他把她抱起,指尖沾染的花泥已经带了抹猩红。他对自己说,如果她能活过来,将来必护得她不惊不怖,免她颠沛流离。
可是这个女人,她不需要这些。萧无复没有办法,只得强迫她收下裂空之绳。他曾经想过她永远都不会动用它,毕竟她醒来时的眼神太过疏离淡漠。这样的眼神,只有面对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才会出现。也许他们一辈子只会见那一次,也只有他一个人记得那个如梦似幻的相遇。
所以当他看见她裂空而来,再一次倒在他面前时,内心已经高高竖起的那块壁垒轻易地碎掉了。他走过去,将她轻轻抱在怀里,这一瞬间,漫长地像一个世纪。
“无复此生,失而复得。”
萧无复的身后,立着一身白衣的男子,齐腰的黑发柔顺地垂在腰间,面容如幽谷冰泉,清澈、怜悯、无情。
“凡间种种,如乱花迷眼。”他望着眼前永远飘零的菩提往生花,声音清如佛音。
萧无复起身,抱着青洛进了幽林间的竹屋。
越过虚空,踏过无数悲欢离合。此刻的辰溪熟睡地如同襁褓中的婴儿,只余月光街银杏号的窗边亮着一盏暖黄的灯光。夜空静谧,没有一丝声响。自从失去了灵力之后,残存在体内的大悲村异己灵力就开始慢慢吞噬她毫无反抗之力的身体。她的眼睛慢慢蒙上了一曾雾气,看远方的景物总是似真似幻;耳朵也总在想要听清声音时就暂时失聪。这些她都不敢说。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