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快!把衣服穿好,”白羽一张俊美的脸上神色有些慌张,道道血丝从双眼、鼻子、嘴里渗了出来,模样有些凄惨。
叶辰黑色的瞳孔里终于是有了焦点,看着师兄这个样子,被吓了一跳“师兄,你这是怎么了!难道造化宗打过来了?”
“他们能打过来?累死他们,也打不过来。要打也是隔壁长生宗的打过来,哎,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去把衣服穿上,我们快走。”
“走?”叶辰迷迷糊糊中穿了衣服问道:“去哪啊?”
“听到刚才的钟声没?”
“啊?原来那是钟声啊,差点没震死我,”叶辰揉了揉耳朵,略显稚嫩的脸上有着和白羽脸上一样的血丝,就连垂下耳边的鬓发都沾染着些许的血红色。
“那是离钟的第一声,离魂!据说,是原来的造化仙宗用来集合弟子用的,这离魂属于音律攻击,而且还是音律攻击中的声波震荡,可以把睡懒觉的弟子,直接震醒,依据睡眠深度的不同,这离魂的威力也会有区别,比如咱俩现在的样子,估计都算严重的那一种了。”
“咚,”悠远的古老钟声再次响起,一圈看不见的声波以钟楼为原点,向着整座山峰扩散而去,“一波三折,净魂曲!”
白羽的话音刚落,叶辰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波三折、净魂曲。一波掠过、心中的焦躁,疑问全都消失;一波二折、睡意、疲劳居然一扫而空;三波过后,灵台清明、万般忧愁皆抛脑后,一种淡然如水,静看花落、燕去留的心境油然而生。
一个钟声便有如此效果,恐怕就连专修音律的修仙门派,也不会有这样神奇的法器吧。“想必当时的第一大修仙宗门……造化宗,必定会强的特别离谱。”叶辰这么想着。
白羽带着叶辰走出阁楼的时候,十二离钟声已经过半。小道士一灵依然静立在银花树前,其它人则是站在一灵的身后,表情各异。净欣挽着蓝嫣青蓝两色的倩影站在一起,便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相信如果没有离钟的钟声存在,自己一定会多看两眼。
蓝嫣看着叶辰七孔流血的样子,水蓝色的眼眸深处有着一丝担忧,右脚下意识向前走了一小步,连带之下,净欣也看到了叶辰,本想立刻拔剑“为民除害”的,可是看着叶辰的样子,有些可怜,最后轻哼了一声,把头转了过去,不看叶辰。
叶辰无奈,最后远远向着蓝嫣投去了安慰的眼神,示意自己没事。见此,蓝嫣才终是送了口气,小手拍了拍胸脯,缓缓转过身。
白羽抹了抹脸上的血,走到一旁小池塘简单的洗了两下,理了理自己的白色衣衫,走到一灵身边低声道:“师兄,怎么了?这离钟当初可是明令禁止触碰的,除非宗门生死攸关……”
一灵转过身看着白羽,看着这个长得比妖族男子还要美丽的师弟,明眸中带着笑意,淡淡道:“虽不是生死攸关,但……时机已到。”
“师兄,你是说……”
“造化已解,是时候进去寻找我们的造化了。”说着,一灵笑了出来,白羽也笑了出来,净缘看着满面笑容的两位师兄,再听着耳边的钟声,似乎……他也懂了,随后、笑了出来。只有离尘一个人拿着吃剩下一半的馒头,哭笑不得。
净雨偏着头好奇地看了看净缘,又看了看一灵、白羽,她不懂,没什么他们都要笑,还笑的那么开心。
风,轻轻吹过小院,银花树上的叶子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时,离钟的声音已经响了、十一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风渐渐停止,树叶停止了摇晃,空气中突然间静的有些可怕,那第十二声钟响,为什么还没有响起?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
小道士一灵、白羽、净缘,三人脸上的笑容消失掉了,离尘一张方方正正的脸上阴沉的有些可怕。
“咚,”不大的钟声回荡在整座山头,山间的鸟兽一同振翅而飞!秋风乍起,在整座落雨峰间肆虐,而一句若有若无的话语,夹在在风中,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造化已至、十方大阵生死现,生门主身,死门主物,是生是死,全凭造化……”有些苍老的话语,是那样的飘渺,如同风掠过原野、鸟飞过晴空……无影无踪。
“造化已至……那是什么?”叶辰嘀咕着。
和叶辰的表情不同,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激动、幸福的神色,净雨甚至喜极而泣,哭了出来,小手拿着竹剑,用手背不断擦拭着流下的泪水,虽然哭的一塌糊涂,但是自始至终净雨、她都是笑的。
净欣在蓝嫣的耳边说道,语气之中满含着欣喜:“我们当初来这里的时候,一灵师兄便说过,在这里……我们将会有一场造化,而师兄等这一场造化、一等便是……十年。”
一灵修道,修的便是心,多少年来再也没有过大喜大悲的他,这一次他终于大笑了出来,随后又大哭着……像个孩子一样。
十年前他、十四岁。
风、停了。
“这是复灵丹,”小道士一灵从道袍的衣兜中拿出两枚丹药。擦了擦残余的泪痕道:“净芒、净缘你们两个去钟楼接应下净石和净痴,他们俩现在应该很累了。”
净芒、净缘拿过丹药快步走了过去。一灵则是重新走回到银花树前,不断地从兜里拿出奇怪的东西,摆在树的周围,这些东西有的是金属的碎片、有的是一块快要腐烂的木牌,有的甚至只是一块石头!
一灵一边摆着,偶尔太抬起头看着银花树,好像看到了十年前,自己站在银花树前听到的那句话:“一场盛世、一方造化,阴阳轮转,造化当显。”这、便是自己当初得到的大造化,只不过无法解开罢了。
“一方盛世、一方造化。”造化仙宗,创立三千余年,算得上盛世的有十次,这也就是为什么入小造化宗会有刻剑这一过程。每一把竹剑就是一场盛世、一方造化。
十把竹剑对应十方造化,而那阴阳……五年前自己找到了所谓的阳!火对应阳,火树银花,所以这颗树就是阳!而昨日叶辰和叶嫣刻竹剑融入的冰霜、水滴,便是那阴!至此,一灵才真正明白造化已至!
敲响离钟十二声也只是为了唤醒这座山的魂!他相信当初告诉自己造化的声音,一定不会消失,应该是类似于残魂的那种存在,只要不消散,用离钟就一定能唤醒!
果不其然、钟声落,声音显。
净缘、净芒分别扶着净痴和净石,而净痴胖嘟嘟的手里还拿着那个吃剩下一半的馒头,快速往嘴里塞着,似乎要把刚刚消耗的体力全都补回来一样。
小道士一灵双手合十,默念着,随后弯下腰抽出银花树前属于自己的那根竹剑。“十方剑阵!”
院中九人瞬间意会,上前抽出属于自己的竹剑,围在银花树的旁边,竹剑中剑意横生,冷冽的剑光在朝阳中若隐若现……
“叶辰、叶嫣,你们俩个拿着竹剑站到我的身后,”说着小道士一灵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拳头大小的晶体,晶体通体呈乳白色,六棱,磅礴的灵力透过晶体散播在空气中,所有人浑身一震,这种灵力的精纯程度,简直浓厚的有些不可思议!
“极品灵晶!”蓝嫣看着那块灵晶,有些不敢相信,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水蓝色的眼睛连眨了好几下,才敢相信这个事实,原来这真的是极品灵晶!传说中,这种晶体就算是在修仙界也是特别的罕见,甚至要比仙草还要珍贵无数倍,如果修仙门派知道了这里有极品灵晶,就算是一流门派也会不惜头破血流,也要得到它!
“阵起!”
十道剑意犹如实质扑向银花树,叶辰和蓝嫣即便站在一灵的身后,都能感受到四周那不断交织着的剑意,一灵手中竹剑脱手而出,甩在先前摆着的东西中间,左手紧握着极品灵晶!
“师弟师妹,握好竹剑,”话音刚落!
灵气风暴以一灵身体为原点向外疯狂扩张着,那种灵力犹如万吨重的水,压的人喘不来气,但又如肆虐的风,吹得衣衫猎猎作响。十二把竹剑在灵气风暴中闪烁着翠绿色的光!
现在叶辰终于明白了,一灵为什么要自己抓牢竹剑,被灌注了剑意的竹剑,在灵气风暴中,可以说是稳如泰山,任凭如何挤压、吹袭都岿然不动。
忽然,叶辰想到一个特别严重的事情,一灵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许他的道法造诣很高,道心稳固,可是他最终也只是一名普通人!
灵气灌体,尤其是这种直接用极品灵晶灌体的,几乎是前所为见,平澜大陆数千年中修仙者的数量,几乎要比天上所见的繁星还要多,可是有哪一个敢这么干的!极品灵晶,元婴修士使用都要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会有爆体的危险,如今一灵居然敢以血肉之躯硬顶?
如同实质的灵气,像水一样,缓缓注入竹剑中,随着灵气的不断注入,竹剑表面的翠绿之色,变得更加明显起来。四周摆放的物品,各自放出特殊的光,最后光芒竟然一齐投射在了银花树上!
似乎,没有什么奇迹发生,也或许老天从来都没有怜悯过任何人……
小道士一灵原本清秀的身体,直接被灵气撑成了一个皮球,足足胖了四圈有余!宽松的有些褪色的道袍传出碎裂的声音,惨白的皮肤透着血红的颜色,这分明是血管被撑裂,体内血液迸裂的情况!
一灵双眼凸出,细密的血丝遍布在眼球上,好像下一刻就会迸开一样,鲜红的血顺着嘴角不断像外流着,一灵颤抖着,由于彻骨的疼痛,紧紧咬合在一起的牙齿,打着颤,但愣是没喊出来一声!因为他并不想让这些师弟师妹们为了他、担心……
灵气卷着一灵的身体,支撑着他的身体不向下倒去,灵气通过一灵的身体仍然向着竹剑中灌着……似乎,一灵这个时候只是装着灵气的载体而已。
银花树下传出一声巨大的爆炸,落雨峰的整座山头颤抖着,好像发生了地震一样!随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一而同地落在银花树上!
银花树下被圈出的一小块花圃连带着整棵银花树,一同向上拔起,直冲云霄!与此同时,小道士一灵手中的极品灵晶脱手而出,直追银花树,灵晶夹携着的灵气风暴也一同飞去……
“哗啦啦”十二根金属铁链从银花树的底部一直向下垂着,足有二十多丈长的铁链在灵气风暴中吹袭中,左右地摆动着,断地发出响声。
“师兄!”
“一灵!”
“一灵师兄!”凄厉地叫喊响彻落雨峰,没有了灵气的扶持,一灵无力地砸在地上,身上所有的皮肤都在不停地渗着血,如果不是一灵的脸没有多大变化的话,现在一定没有人能认出,这就是一灵!
灰色、有些褪色的道袍染上了一层殷红、一灵明亮的眼眸中满是血色,但仍有一滴泪水留在眼角,那是……喜悦的泪水,他,终于做到了。
当时的自己十五岁,来落雨峰已有半年有余,然后就在自己信心动摇的时候,这些师弟、师妹,以各种各样奇迹般的方式来到了这里,是自己用一句空话套主了他们十年的青春……如今,造化已现,自己说的话,总算是做到了,即便是死……也无遗憾了。
“师、师兄?”净痴使劲地揉着自己不大的眼睛,每次睁开眼睛,看到躺在地上的一灵,便觉得鼻子有些发酸,“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净痴不停地揉着眼睛,渐渐的……整个儿眼眶红了起来,泪水打湿了手背,止不住的往下流着……
“师兄”净痴仰天哭喊着,哭得就像一个孩子……“师兄你不会死的,大不了净痴以后不乱吃了,什么事都听师兄你的,不让你总为了我操心,还不行吗?”
没有人能回答他……回答他的只有冷冷的风声。净石低着头、低得很低、很低,甚至就连肩膀都微微的下沉……时不时地抽动着。净欣抱着净雨早已泣不成声……
“老子去剁了那帮智障!”离尘手中竹剑直接横拍在了小院的石墙上!半米厚的石墙轰然倒塌,这一击离尘含怒出手,洛天尺全力施为之下,居然恐怖至此!要知道离尘现在最多只算得上是一名高级武士!而且还是那种没有修习功法的高级武士,含怒一击拍碎半米厚的石墙,叶辰自认不如。
有时候一种无处发泄的愤怒,一直憋着会把人憋疯的,如今的离尘就是这种情况,火无处可发,只好算在隔壁的长生宗头上!
只不过在他的身前有着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那里……叶辰抱着低声抽噎的蓝嫣,抬头看着生气全无、躺在那里的小道士一灵、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有伤感、有心酸、但更多的迷惘,自己冥冥中感觉……
一灵,他不会就这么死去。
风、起,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