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花神情那么焦虑,一看到苏清恋立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说:“清恋,清恋,是你,快,你帮我救救这个孩子吧,救救我家孩子吧。”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苏清恋注意到她怀里的孩子,紧闭着双眼,眼睫毛上挂着长长的眼泪,身体特别幼小,头上的伤口却是如此的触目惊心,一大块肉往外翻着,长长的一条,很恐怖。孩子已经没了哭声,样子十分危险。
程皓天一把接过孩子,大叫着:“都愣着干什么,走啊,送医院。”他率先大步在前面跑起来。
“哦,对,走。”苏清恋立刻拉着王桂花跟上。
程皓天开车,王桂花抱着孩子,嘴里不停的叫着娃儿娃儿,你可不能有事啊,娃儿,醒醒啊,别吓奶奶啊……
苏清恋看了心里怪难受的,这才想起这是王桂花儿子的孩子,才六七岁的样子,不过伤口划的很深很长,她忍不住问:“这是怎么搞的?”
王桂花擦了擦眼泪:“不小心从床上摔下来,被自己的东西给划得。”
“难道就小孩一个人在家吗?怎么会摔下来呢。”
王桂花登时又哭成了泪人儿:“本来是我带着的,不过我看他睡着了,就想出来摆个摊,然后回家看他的,谁知道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出事了,这我要怎么跟他们交代呢,我儿子会骂死我的。”
苏清恋看她这么自责,立刻说:“这也不是你的错,自己的孩子就自己带,怎么能交给你这么大年纪的呢,没事的,马上就到医院了。”
什么安慰的话说了都来不及了,孩子的伤害已经造成,苏清恋看着都觉得疼,更何况是这个已经哭断气的孩子,她不由得催促:“程皓天,你倒是开快点啊。”
“你以为这是飞机吗?没事的,失血而已,不要紧的,放心吧。”程皓天的放心并未能让他们真正放心。
好在没多久终于到了就近的医院,程皓天是男人,力气大,抱着孩子就往里面冲。
苏清恋与王桂花紧随其后,护士赶紧推着病床出来去了急症室,给孩子消毒的时候,终于把孩子给疼醒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苏清恋看到王桂花心急如焚的站了起来,就好像一根针突然扎在她的心坎上,她也疼。
伤口的确很深,缝了六针,医生给孩子打了麻药,孩子再次疼的昏厥过去。包扎好后又打破伤风,然后挂水,防止伤口发炎。
“医生,我孙子没事吧。”王桂花一脸担忧的问,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愧疚与自责。
“你是孩子的奶奶?”医生说,“你们两个过来。”
苏清恋和程皓天对望一眼。
“对,不用看了,说的就是你们两个。”医生看着程皓天和苏清恋。
苏清恋与程皓天满腹疑问的走到医生的面前,程皓天问:“什么事情?医生。”
“你说你们两个也真是的,怎么照顾孩子的,七岁的孩子竟然只有五岁孩子的体重,你们在搞什么东西,把孩子生出来就不知道要好好养吗?留着老人孩子在家,出事了吧,出事了再心疼有什么用,平时都干嘛去了。”
医生一番又狠又凶的教训骂的程皓天和苏清恋目瞪口呆,而后他们才明白,这医生误会了,苏清恋赶紧解释:“对不起,医生……”
“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跟你婆婆跟你儿子说去。”
苏清恋一头黑线,程皓天一顿抢白:“对不起,医生,麻烦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先入为主,我跟你说,我们不是这孩子的父母,我们只是好心送孩子过来而已,你别误会,不需要对我们讲道理。”
医生也很诧异:“你们不是孩子父母?”
王桂花赶紧上前来:“是啊,是啊,医生,他们都是好人,是他们帮我把孩子送来的。”
医生尴尬的咳嗽了医生,也不道歉,直接就将这事情给跳过算是忽略了:“那孩子的父母呢。”
“他们忙,在上班,我怕他们担心,没有告诉他们,医生,没大事吧。”
医生摇摇头:“这也太不小心了,不过还好,只是皮外伤,要是再深几分伤到神经就不好说了,小孩子贪玩调皮,一个要有大人看着,你回家得跟他爸妈说,不能让老人孩子单独留在家里。”
“谢谢你医生,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能不看看我孙子吗?”
“去吧。”医生摇摇头。
苏清恋和程皓天留在那里问:“医生,真的不打紧吗?”
“问题是不大,不过孩子受罪而已,我说呢,你们两穿的这么人模人样的,要是把自己的小孩养成这样,跟畜生都没什么区别了。”
这话说的两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苏清恋走到孩子的病房前,王桂花一脸有新忧虑劳心劳力,她就觉得搁的慌,程皓天站在她身边,她说:“我突然很庆幸没有让这个孩子来到这个世上,如果他来了,而我不能好好照顾他的话,那我宁可不要他来这里受这份罪。”
说完,在孩子床头留下一千块钱,然后转身就走。
王桂花追出来,苏清恋说:“留着吧,给孩子买点好吃的,医生说孩子营养不良,我看也是,这么瘦,哎,苦谁都可以,千万别苦了孩子,王阿姨,我过两天再来找你吧。”
王桂花泣不成声,终究没有再坚持,点了点头,苏清恋便扭头离去,她怕自己会哭,会为孩子可怜的境遇感到锥心刺骨的痛。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不幸的事情在发生,也每天都有人深处痛苦之中,她能帮得了多少人,但她见了,就是难过。
程皓天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我们的孩子能出生,现在也应该两岁多了。”
苏清恋眼中一热,可能是因为被刺激的,所以不愿再出声。
没一会儿,他们就到了苏清恋家的村口,这几年村里造路,已经把路改大了,改成了水泥路,所以已经能容纳一辆车子通过,直接通到苏清恋家门口,不过程皓天的车子不能开进院子,因为路实在太小了,根本无法拐弯,怎么进来的,到时候就要怎么退出去,所以很多人都还是选择将车停在村口,走路进来。
程皓天高调的将车停在苏清恋家门口,立刻引起了邻居们的好奇,正好是饭点,很多人家里在吃饭,也纷纷跑出来看下热闹。
程皓天像只骄傲的孔雀,突然,一只狗从原处跑来,程皓天立刻脸色丕变,那狗就在他的底下转悠,不过没咬他。
这就是当初的那只屁股,如今三年过去,瘦了不少,对狗来说,他也是个迟暮的老人了。
程皓天的担心慢慢放下来,屁股像是在为了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不停的在他脚边蹭啊蹭,程皓天笑笑,对苏清恋说:“哎,看到没有,连你们这的狗都欢迎我来着,看我人气多高。”
“是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屁股看到自己的同伴当然兴奋了。”
程皓天差点气歪了嘴巴:“苏清恋,你说什么。”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进去了就可以闭嘴,少废话。”
苏清恋伸手推门,门一推就开了,程皓天跟在她后头走进去,却没想到屋内有人,苏志荣正围着桌子吃饭,陪伴他的,是唐惠仪,和秦修明。
秦修明竟然在这里吃饭。苏清恋脑子里的血一下子供应不上来。
唐惠仪猛的摔下筷子:“苏清恋,谁让你把陌生人往家里带的。”唐惠仪的脸色挺吓人的,摆明了针对程皓天。
苏清恋不做声,程皓天自己开口:“秦夫人,不好意思,不请自来了,我知道你可能现在不太欢迎我,不过我必须声明一点,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交代?好啊,那你现在倒是给我个交代啊,正好修明也在场,我倒要看看你打算怎么个交代法。”
秦修明说:“二婶,别这么大气,坐下来先吃饭再说吧。”
唐惠仪哼了一声:“你们吃吧,我吃饱了,苏清恋,你跟我进来。”
苏清恋无奈的跟进去,不等唐惠仪开口,她就主动说:“妈,我求求你你别在这个时候表现你伟大的母爱可以吗?我跟程皓天的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是,现在他是有老婆,但是我们的感情太复杂了,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你为什么就非得表现的那么是非分明呢,这个世界有多少事情是一句两句话能够说得清道的明的,我已经这么大了,我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我请你,不要这么干涉我的私事了可以吗?修明也好,程皓天也罢,让我们自己处理吧,我小时候就能处理好的事情,现在就更加明白事理了,你说对吗?”
唐惠仪如鲠在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苏清恋说:“出去吃饭吧。”
后来,唐惠仪竟真的一句话都没说,就连对程皓天,也不在挑刺儿,只是离开的时候表情很是伤心。
程皓天和秦修明在外面的院子里晒太阳,也不知道在谈什么,气氛还算融洽。
苏清恋则在屋子里给苏志荣剥桔子削苹果。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窗台照着腿上盖着毛毯的苏志荣,苏清恋将一个苹果递给他。
他摇摇头说:“我饭刚吃饱,你再削一个,拿出去给他们吃吧。”
“干什么拿出去给他们吃,要吃不会自己进来啊。”苏清恋扁扁嘴,“爸,还是你吃吧。”
苏志荣苍老的很快,日光地下,空气中漂浮着暖暖的尘埃,苏清恋却只看到他两鬓爽白的头发:“爸,我今天去看王阿姨了。”
苏志荣拿着苹果的手抖了抖,呵呵笑了笑:“是吗,她还好吗?”
“你想她吧。”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只要你过得好,我也没什么别的念想了。”
“爸,过两天你就六十岁了吧,我请你吃饭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