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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血债血偿(1)

开场白:

他已经被欺骗了整整二十年,直到今天才发现那巨大阴谋的冰山一角。

是时候向它发起挑战了。

他会流血,会流泪,会被这个世界所憎恨,但也必须要去做。

要么在战争中枉死,要么战争中战死。

基地中庭,米埃尔红树下,几个刚训练完的士兵正在休息。

那是一棵地球没有的树,它盛开着深红色的、比葡萄酒更深更醉人的花朵——它的果实,也确实是酿酒的绝佳原料。它——或者叫她,名为“米埃尔”,与七千六百年前奥兰帝国的拉斐·米埃尔女王同名,与她一般的美丽,或许……也如她一般令人沉醉。

这棵树被某个富有浪漫主义的人栽在这里,给肃杀的军营,添上了一抹颜色。这里是整个基地唯一能令人精神放松的地方,人造风缓缓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偶尔会有花瓣飘落。

这是庭院里唯一的古纳斯星系产物,苛刻的条件不允许他们带那些玩赏之物过来,所以,这里更多的是地球植物,月季,牡丹,等等……

长凳左边坐着一个身穿墨绿色披风的男人,他的装束在这里算是独树一帜,因为死灰的士兵在基地内都穿军队制服,外出任务的时候,则穿纳米作战服或者外骨骼作战服,总之,没有哪个士兵会像个古代游侠一般穿披风。

而且还用刀。

他正在擦拭一口马刀。那是真正的冷兵器,它有珍惜金属独有的气质,宽阔的刀口,坚固的刀身,一切都让人感到沉稳厚重。它的表面光泽圆润,蓄而不发,深沉内敛,充满神秘感。

刀无比锋利,也干净的一尘不染,但他还是在不厌其烦的重复着那个动作,将其当做一种修行,或是一次祷告。

他拿起刀,反复观瞧,光滑的刀面反射出他的长脸、高鼻、浅眉、还有冷静深沉的眼神——与刀一样。他用满意的点点头,冷面上露出一个不易被察觉的笑,然后他拿起粉球来,小心翼翼的为刀吸油,如同对待自己刚落地的孩子。

在他旁边坐着一个女人,她有着东欧女子的面孔,白皙的皮肤,淡褐色短发,浅蓝色的眼瞳,单这样看的话,她是个相貌标致的女人,但她左眼上的伤疤将这一切都毁了。那道伤疤应该是某种利刃的杰作,从左侧额头穿过眼睛,直达下巴,几乎要把她的整张脸劈成两半。

她脚下的地上铺着一块麻布,上面一共有三把枪,三人一人一把。在这个时代,死灰的战士无论冷兵器再怎么精通,也不能只靠刀剑生存。

一把复古的大口径手枪,枪管长达二十厘米,又粗又结实,而且可以外接枪管,这样的话它的射程还能增加,甚至可以媲美狙击枪。

一把蓄能激光枪,枪身三十厘米,轻便,可以单手使用。无需装弹换弹,甚至不用精确地瞄准,经过1.5秒充能后,炙热的激光将烧毁一切,是中距离的毁灭性武器。

一把单手连发霰弹枪。这是她自己的武器,此刻她正精心的给它上油。这枪威力十足,近距离可以轻松打烂盛蛊的虫壳,天道的护盾。而且这把枪还有一个用途——她按下枪侧面的换挡按钮,枪身内的机簧响动,枪口处冒出一柄带着倒刺的鱼叉。她将鱼叉拧下,仔细检查连着枪体的绳索,用力的拉,测试它们的强度与韧性。

她点点头,可怖伤疤下的眼睛中流出满意的眼神。

第三个男人则躺在草坪下,枕着胳膊小憩,什么也不干。

“你们在这里啊。”庭院走廊上传来一个声音,三人听到这个声音后,立刻站了起来,那个躺在地上的家伙一个鲤鱼打挺就站直了身子,“墨兰!”三人齐声喊道(墨兰,墨菲斯特种兵称呼自己领袖的特殊称谓)。

“嗯。”墨兰——也就是小爱,朝他们点了点头,“训练结束了吗?”

“是的,墨兰。”绿斗篷男人说。那个刚刚躺着的人朝小爱笑道:“在休息,还有保养武器。”

“好下次上阵杀敌吗,维斯?”小爱笑着坐在草坪上,那个疤脸女人连忙把椅子让给她,但被她用手势制止了。

“是啊,墨兰。我的短刀都快锈了。”被称作维斯的男人也重新躺下,嘴里叼着根草茎。他精瘦精瘦的,方脸窄额头,剪着平头短发,脸上挂着很阳光的笑。

“快了,指不定哪天就要大战一场了。”爱·卡兰的表情似笑非笑,说完,她也疲惫的平躺在草坪上,发出一声惬意的呻吟。在腰背舒展的时候,她的脊椎传来几声骨节脆响。

“您看起来很累。”绿色斗篷的男人说,“比我们还累。”

“是啊。”小爱十指反着交叉,用力向上抻直胳膊,“坐一天不动比训练一天还累,我们可是军人,待着不动身体就锈了,你说对吗,罗门?”

罗门——也就是那个穿着斗篷的长脸男人——点点头,看着自己的宝贝马刀,说:“刀剑不用就会变钝生锈,我们也是一样。”

“我们也是刀剑。”疤脸的女人补充道。

小爱闭上眼睛,沉吟不语,似乎在享受着庭院的清新空气,三个士兵也不说话,各自忙碌手中的事情。这里有人造风,人造太阳,精心栽培的花草树木,清风拂面,暖阳宜人,足以令人放松精神。仿佛这里是离战争最遥远的地方。

小爱的眼睛缓缓闭上,呼吸也逐渐舒缓起来。她的三个亲兵都注意到了,于是都放轻了动作,以免打搅她。她太累了,就让她好好休息吧,三个人都这样想。

可是没几分钟,她的眼皮一阵跳动,然后便猛的睁开,然后整个人都弹了起来。她的脸依旧紧绷,面容上还多了惊慌与不安。

“您还好吧,墨兰?”疤脸女人关切的问道。

小爱瞪着她,愣了好几秒,直到对方不好意思的别过眼神,她才回过神来,“啊!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没事的。”

“您才刚刚睡着,没超过五分钟。”她说。

“没事的,伊维尔,我没事。”小爱说着,脸上难得的露出羞涩之态,“我有些……太紧张了。”

这时候,罗门放下了手中的刀,肃然道:“我们是您的刀剑,刀剑无法为主人分忧,但可以倾听她的烦恼。我就总把烦恼说给我的刀听,这样我会好很多。”

其他两人点头表示赞同。

“好吧,我亲爱的剑,亲爱的墨菲斯战士。”她甩了甩乱发,脸上的神态放松下来,然后点起一根烟,“困扰我的事情有许多,要从哪里说起呢?”

罗门和伊维尔都是很好的倾听者,他们沉默不语,等待着小爱说话,但维斯却是个跳脱的性子,他问道:“是那个地球人的事情吗?”

“对,他是我的烦恼其中之一。”

“要我们去把他——”他拔刀,故意让刀鞘摩擦刀身,发出充满杀气的声音。然而他的行为却没得到赞同,“那样会弄坏刀具的,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罗门教训道。

小爱微笑着摇摇头,继续说道:“他是娜娜钦点的人,我没法对付他;于是我想让他成为我们的人。然而,我又不想让伊娜和他走的这么近……我失败了。”

“我听不懂。”维斯茫然的说道,然后看了看后面的两个人。后面两人沉默不语,罗门用冷酷坚毅的眼神告诉他,我也不明白,但你应该闭嘴!就像我们一样。

“吴易是娜娜的人,虽然他日后可能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但现在他需要一个靠山,他要依靠基地的某一个派系,要站好队。我想把他争取过来。”

“艾斯菲尔少校不是和您关系很好嘛?他和艾斯菲尔走的近,也不是坏事吧?”维斯继续说道。

“不,我和哥哥以及黑山是同一阵线的;普莱斯和沃克,还有许多有资历的老兵是同一阵线,不过我们算是同盟,就算有冲突,也可以和解,交流,因此都是同志,盟友。”

“那谁是基地里的异类?”维斯又想拔刀,却被罗门一个眼神瞪得收住了手。

“法立安。”小爱冷笑,“他自己,或许还有阿西克和巴德,不过那两人立场不坚定,不好说。妈的!可是只法立安一人就够我头疼了,操!”

维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伊娜·艾斯菲尔自成一派。”小爱继续说道,“那小姑娘平时谁的话都听,但到了关键时刻,却只听自己的,认死理。固执的不行。话虽这么说……”她苦笑,“我却没法说她的不是,她做的每件事情都正大光明……唉,这个脑袋缺根筋的小姑娘。”

说完这番话,她望向维斯,后者被看傻了,眨巴着眼睛回瞪她。罗门不多说话,却是个很会看气氛的人,于是用脚踢了下维斯,说:“你刚才还想问什么来着?”

“啊,啊!对对对!”维斯恍然大悟,“那为什么您不希望吴易和艾斯菲尔走的近呢?”

小爱笑着点点头,继续说:“吴易如果依靠伊娜的话,不一定日后会变成什么样,我要让他依靠我,成为我的人。在这之前,我得先让他孤立无援。”

维斯似乎弄明白自己该怎么说话了,他觉得自己得一直接茬搭话,好让墨兰能继续说下去,于是他咧着嘴笑道:“那您怎么失败了?”而这话问完,他就觉得后背让人踹了两脚——罗门,以及伊维尔。

“你他妈是不是傻!”——罗门的眼神是这样说的。

小爱先是脸一黑,然后却露出自嘲的苦笑,摆了摆手,说:“我其实能够说服伊娜的,但后来我心软了,不光认同了她的想法,还给她出了主意。当时吴易正因“是否要寻找感情”而困扰,我告诉伊娜,你如果想给他动力,就要否定他的一切,让他认为自己拥有的一切皆是虚妄谎言,让他认为过去是假的,亲人是假的,自己是假的,就连‘没有感情’这件事情也是假的,这样他就会害怕——我听说他怕死,那他就一定会害怕‘不存在’,害怕‘消失’。人只要害怕,就会有动力。她应该是成功了,我听说吴易是主动要求的手术。”

“手术成功了吗?他变成正常人了?”

“在那后来我与他交谈过,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谁知道呢,我又不是欺诈者奥什,看不穿人的内心。”

“哦~”维斯不知道听懂了没有。这一次却是伊维尔开口了,问道:“伊娜小姐怎么想?她想要帮助地球人吗?”

“伊娜舍不得那个男人。”

伊维尔一愣,伤疤下的眼睛瞪得好大。

“她……也许是可怜,也许是喜欢,也可能……哎呦我操!我他妈怎么知道一个十七岁小姑娘想什么啊!她这个年纪正是发春的时候,想着谈恋爱、约会还有上床。”她无所顾忌的骂着,又点了根烟,“我都是个老女人了,和她有代沟。”

“您只有二十七岁,墨兰。死灰法律认定的老年人应该大于85岁。”罗门善意的提醒道。

“战场上的女人老的快。”她笑着吸了口烟,“说不定哪天就死了,哪里等得到85岁?”

罗门很严肃的摇头,然后说道:“不会的,有我们在。”说完,伊维尔点头认同,维斯则“咔嚓”一下拔出了刀。

小爱看看他们,满意的点点头,“我也不会那么快就被击垮的!我要踩扁盛蛊的虫子,折断天道的宝剑,用炼魔的狂信徒做木柴、把洪蟒的妖怪架在火上烤,对了,最好再在法立安那老东西头上插把刀!”

“您的智慧和勇敢会指引我们方向,而我们是您的剑。”罗门说。

小爱摇头苦笑,说:“我是个诡计多端的女人,我是个阴谋家。”

“您若是阴谋家的话,是绝不会把这些话说给我们听的,墨兰。”罗门说。

“那我就是个失败的阴谋家!”她大笑,之前的疲惫与阴霾一扫而空,她站起来,伸个懒腰,说道:“休息够了,该去干活了!你们也是,不要偷懒!”

“是,墨兰!”三人起立,齐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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