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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生命的勇气(3)

“只看活人的话,伊维尔在这次事件中受到的伤害最大——身心都是如此。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她本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这次之后,更不见她说话了。我真怕她这样下去……会想不开,出什么事情。”

吴易沉默不语——这种感情上的事情,他最不擅长了,既然小爱想不出安慰伊维尔的办法,那他肯定也想不出。

“好了,不说这事了,我想,你一定还有其他想知道的。”小爱喝了口水,虽然眼睛还有些红肿,却已经重新换上往日的笑颜,“比如……伊娜的事情?”

吴易重重的点头。

小爱笑着调侃了几句,之后告诉他,尹寻空没什么事情,一直在静养,不能下床。

盛蛊事件之后,基地得到了一点修养的时间,不过小爱却是闲不下来的,她在这里已经耽误了许多时间,该离开了。

“这顶帽子给你。”她临走前,给吴易留下来一顶蓝色的大檐军帽,“头发被剃光了,就先用这个遮挡一下吧。”

那在之后,普莱斯带着COD小队剩下的二人,来探望吴易。

刚一见面,这个家伙一脸的愧疚,就好像吴易之所以变成这样,全是他的责任。说了几句客气话后,气氛轻松了许多。普莱斯谈起上次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

“那次真是太险了,我参军十几个年头,还是头一次这么接近死亡,兴许迈错一步,我就光荣牺牲了。不过说真的,参谋,你是条汉子!我不知道你脑袋里长的什么玩意,反正换我,我可不敢!”

论职位,吴易没军衔,而普莱斯则是上尉,他自然没有恭维讨好的理由。所以这番话想必是发自肺腑,诚心诚意。

吴易随意说了几句自谦的话,然后问起普莱斯他右手的事。

普莱斯告诉他,他右手义肢还没有做好,阿西克最近在帮法立安完成义肢调试,所以他这边的事就放下了。

“法立安上校又能重回战场了。”提起这个名字,普莱斯上尉皱了下眉头,但声音中还是充满敬畏,

“无论如何,这都是基地的一大喜讯,世界锁战争不同于大规模的星际战争,在这里个人能力被以几何倍数放大,一个传奇老兵,或许就能左右战场局势。”

然后又聊了会最近基地的事情,并且借这个机会,吴易熟悉了一下那两个小队成员。一个是肥皂,真名叫诺思达,长的一副欧洲人面孔,金发蓝眼的,基地有许多这种面孔,使得吴易有些分不清,毕竟在许多中国人眼里,外国人都一个样。

肥皂是自告奋勇参加世界锁战争的,算是志愿军。他在基地没几个熟人,认识的恐怕也就是COD小队的成员,以及吴易。他话不多,却会突然蹦出一些很奇怪的问题,比如什么地球的男人有多少是同性恋,或者有没有人试过在珠穆朗玛峰蹦极之类的……总之,是个神经有些脱线的人。

另一个是尼古莱,真名叫克里斯,他是黑人,与地球的黑人五官结构相似,同样,他的家乡也是在某星球的热带。这人看面相,是个憨厚老实的人,说起话来给人的感觉很朴实,笑的时候会露出一口洁白的牙,算是个讨人喜的家伙。

他对吴易充满好奇,问东问西的,在他眼里,这个家伙身上有数不清的秘密,简直比他们的统治者娜娜小姐还要神秘。吴易倒也没法满足他的好奇心,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身上这些秘密的答案。

普莱斯的时间似乎并不富裕,此刻他们已经在吴易这里待了半个多小时了。于是他说了几句“保重”之类的话,然后匆匆离开。临走时,还给吴易留下了一大包的吃食,都是吴易没见过的东西。

“收下吧,尝个新鲜。”普莱斯这样说道。

那些东西估计都来自死灰本土,吴易知道,由于时间裂缝的限制,将物资从死灰运往地球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因此,基地的物资供应一直处于窘迫,每月的补给都很有限。不过,为了能满足前线士兵的需求,每个士兵可以在月末向基地申请一定重量的私人用品,让大后方通过空间裂缝传送过来。

吴易看了一眼摆在床头柜上的一大包吃食——这个量,差不多是他们三人的合计吧?

是些很不错的人啊——吴易这样想着,觉得自己应该感动一下,他不太清楚真正的感动是什么样,可能自己已经感动了,但却没意识到。

晚上的时候,很出人意料的,乔也来探望他了。

这个左右臂不成比例的男人先是说了些领导式发言,虽然台词变了,但也能感觉出来,都是些官面文章,模式都差不多。

不过那都是次要的,真正重要的是,吴易的参谋位置得到了认同。

“恭喜你,吴易参谋。”乔轻轻握了下吴易的手,却还是差点把他的手捏碎。

于是,他戴好小爱给他的帽子,并用很不标准的姿势敬了个军礼,愣是看的卡兰上校脸色一黑。

待乔走后,吴易也离开了病房——不是不遵医嘱,是他实在有一件放心不下的事情。

黄昏时分,他来到了档案室,开始搜寻几个关键的词语:

六翼天使,黑巨人,还有迪拉米亚。

“六翼天使……通常指远古时代神话中的迪拉米亚与威尔劳斯,这两人在奥兰大陆统一前,曾是灰羽神和欺诈者的劲敌……”

“黑色巨人,通常指远古神话中的灰羽神(海力摩德时期)的变形,传说是以一万一千个亡魂尸骸拼凑而成的恶魔……”

“迪拉米亚,神话中的圣堂军统领,神谕者……”

远古神话,又是远古神话。一切的矛头都在指向7600年前。

那么……问题来了。

“我为什么会梦到一个外星神话呢?难道是尹寻空通过基因纽带把自己的记忆传给了我吗?”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小爱推门而入,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啊,我来查点资料……”

“不要说这个了,赶快跟我走!”

“哎,干什么?”

“去见伊娜啊!你明明醒了,却不去看她一眼,你知道她有多担心你吗?”小爱很生气的说道,“我刚才去给她送饭时,才知道这个事,没想到你却在这里。”

吴易一愣,只好先跟着她走了。

吴易一直不敢去尹寻空的病房,因为他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去面对她。那是一件令人无比难受的事情,即使是他这种感情淡漠的人,都会感到一丝痛苦。

他怕自己做错什么事,说错什么话,令她伤心。

两人越走越快,走到后来,吴易甚至跟不上小爱的脚步了。整个过程,两人一言不发,吴易跟在后面,就好像是个即将接受审判的人那样。

两人停在了一扇拉门前,小爱后退一步,说:“就是这里了,进去吧。”

“你不跟我进来吗?”

“呵,你这人情商真是捉鸡啊!”

小爱说罢,一把拉开门,十分蛮横的将他推了进去。

“你……!”

吴易后面的门“砰”的一声又合上了。

“吴易?”

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吴易转过头去,然后面无表情的打了个招呼:“你好,我的搭档……”

尹寻空坐在病床上,穿着宽松的白色衬衣,手臂上插着输液管似的东西。她的肤色苍白如纸,看不见一点血色,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她本来就不胖,是体型匀称那种,现在看来,就有些瘦的过分了,露在外面的手骨瘦如柴,甚至脸颊都有些瘪下去的感觉。

此刻,她正用直勾勾的眼神望着吴易。

“恩,搭档。你,你过来。”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吴易正了正帽子,听她的话,走到了床边。

“坐下!”

她以命令的口吻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吴易不明所以,坐在了床边,总觉得这情景和他之前脑补的样子不太一样。这一离近了,吴易才看清她身上的那些印痕,那是一些蓝色如蛛网般的裂纹,想必是那天遗留下来的,仿佛将她的肌肤撕成了碎片。

这时候,尹寻空忽然又把头低下了,她咬着嘴唇,肩膀开始微微的颤抖。

“尹寻空?”

听到吴易唤自己的名,尹寻空这才抬起头。那一瞬间,吴易看见了一对积满泪水的眸子,和足以令刽子手落泪的可怜面容。

不过,下一秒,占据他视野的东西就换成了乌黑的长发。

“搭档,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在这里盼了七天七夜,就希望能……”

她猛然抱住了吴易的身体,动作太大了,以至于手背上的输液针都脱了出来。

“能活下来……我们都能活着,真是……真……啊,呜……”

吴易的帽子掉在一边,他那颗丑陋的光头露在了外面,不过他并没去拾帽子,而是轻轻地搂住了怀里的少女。

娇躯入怀,那感觉却不是想象中的温软——她的身体是如此的瘦弱,搂在怀里,就像是一把枯枝,吴易的胳膊甚至触碰到了她的肋骨。

就好像那天,尹寻空向他交代遗言时一样,吴易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他弄丢了一切情感,但惟有这个,是永生不忘的。无论再过去多少年,再经过多少轮回,这个人间最残忍的魔鬼,也不会忘记自己第一个爱着的人。

“没事的,我们都活的好好地,谁也不会死的。”吴易轻抚着少女因哭泣而颤抖的后背,在她耳边安慰着。而她却没法止住眼泪,就这样在吴易怀里哭了好久……

……

如果说这次故事需要一个结局的,那这一幕,真可谓圆满结局了,如好莱坞电影一样标准的大团圆。

啊,不,故事当然不会就此完结的。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续写那段充满血泪的英雄史诗吗?

只有几滴少女的泪,是远远不够的,我们还需要——

“血。”

性感,磁性,魔鬼般充满魅力的男声。

“更多的血——没有血的话,怎能算一出好戏呢?我们等了七千六百年,为的,便是这一次啊。”

那留着金色长发的英俊男子,孑然一人坐在月光之下。他聆听着蟋虫鸣响,举起半杯红酒,与自己的影子干杯。

“不要心急,我的老友,棋子还远未就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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