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点：剃刀
剃刀已经在钦奈城的一个地牢中度过了好几日。这里没有光线，他很难判断时间。
比修亚克被赛克罗杀死之后，剃刀就束手就擒了。他被关在一个漆黑的地下牢笼中，接受漫长的审判。
远古仲裁者的审判十分复杂，它们事无巨细，会一条条审判你的罪孽。但结果基本都是死刑，区别就是在死前要受多少折磨。好在，剃刀从前没有任何劣迹——他在亲卫队的时候真的是干干净净的，可以说没有比他再干净的信徒了。
所以，这几天里他没有遭到什么惩罚，只是偶尔典狱长会来审问他。他知无不答——他没有任何隐瞒的理由。从背叛炼魔的动机，到杀死多利安达，以及其他的种种事情。典狱长说这事儿有些复杂，他们得经过一个长时间的讨论，才能给剃刀安排一个“最合礼法的死刑”。
这有什么区别吗？剃刀不屑的苦笑。
虽然他幸运的没有受到惩罚，但隔壁的囚犯就没那么走运了。远古仲裁者已经承包了这个城市的大部分司法执行，他们用残酷无比的“绝对公正”管理着这里。剃刀看到不少当地的囚犯在这里被折磨。每当囚犯受刑的时候，地下牢房才会点起油灯来，于是，接着昏暗的灯光，他们可以隐约看到那鲜血淋漓的惨状、听到撕心裂肺的哀嚎。
这种办法令囚犯们害怕，不敢反抗。恐惧比利剑更伤人，剃刀心想。
待的时间长了，他看了许多五花八门的刑罚。后来他甚至可以根据这些刑法来猜测那些人的罪行了。比如那个被阉割并往伤口上撒盐的男人应该是犯了强/奸罪；那个被命令生生吃掉自己手指的人应该是小偷；那个被拔掉舌头，用针缝上嘴唇的人应该犯了诽谤罪；至于那个被用铁棍插入**、穿过嘴巴，如肉串一般插在地上的人他就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罪了——也许是随地大小便？剃刀心想。
时间久了，他开始麻木。长时间的恐惧，会让弱小的人发疯；但对强大的人来说，只会令他们更加坚强。这就犹如锤炼钢铁。
剃刀虽然丧失了信仰和尊严，但他本质上还是个强大的战士——至少他曾经强大过。
于是他开始静下心来思考，他总是想起比修亚克以及他对自己狂热的信仰，每到这里，他就会感到一阵阵的诧异——比修亚克的信仰究竟从何而来呢？难道说，我真有足以令他崇拜的力量吗？他开始怀疑。
后来，他决定想点实际的对策。他靠背叛信仰才换来生命，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Laer ou’t fi，Doses’n oten fiy。”（一切杀不死我的，都会令我更强。）（注①）——这是炼魔的古谚语。剃刀正是如此，他经历了无数次的浴火重生，早已无比强大。他没了力量，于是学习用头脑战斗。
我得想个办法出来。他心想，想想我还能做什么？
越狱……这不太可能，我现在的力量太弱了，只需三个狱卒合围，就能取我性命。申请仲裁仪式更是天方夜谭，我不是赛克罗的对手。
那我现在有什么？
他在黑暗中思考着。几天下来，黑暗已经无法让他恐惧了。不知为何，他已经能辨析黑夜中的一切。黑暗与他融为一体，黑夜成了他的母亲，让他安心，让他平静。这种感觉十分好，拥抱黑暗，一切痛苦与迷茫都不存在了。他甚至开始幻想自己真的成了夜神。
黑暗，成了孕育夜神的子宫。
我体内还有两个死灰人的精神核心，如果我能把他们消化的话，也许就能获得力量？他思考着，回忆起那两个死灰人类的作战方式来——一个是能展开空间裂缝的粗壮男人，另一个是能用神识感知物体的女人。
是的，这种力量或许能帮我逃出去。我能用神识定位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还能通过空间裂缝传送过去。
他在黑暗中打坐，平稳的呼吸——用身体的每一条神经来感知一切。几分钟后，他彻底平静了下来。他先是听到自己的心跳与脉搏，接着又听到了墙壁里老鼠的吱吱叫声——有七只老鼠，他分辨到；他又感觉到了其他的东西，隔壁关着一个女人，她正微微的抽泣，偶尔自言自语，诅咒自己的奸夫；再往外的一间牢房，有人正在解手；继续，那里有一个老人在睡觉，打着沉闷的呼噜；门外有狱卒，他们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打牌……在进一步，剃刀听见了风的声音，风在外面流动，却很难进到这里边，然后他又一次听到了脉搏与心跳，但这次其他犯人的。
最后，他听见自己的身体里有两个微弱的呼吸声。
找到了。
他不敢激动，任何波动都会让一切功亏一篑。他的眼前看到了自己的内脏，他的视角从心脏一路往下，来到被挖空的小腹——那里曾经是赋予他刀刃之躯的能量核心。此时，在那里有两颗暗淡的结晶体。剃刀能感受到它们微弱的力量。我要把它点亮，他心想。
于是他向钻木取火一般开始摩擦那些晶体，给它们力量。每一次摩擦，他都会感到一阵阵剧痛，就像在用手摩擦自己的肠子。忍住，忍住！他相信可以承受住这种痛苦。此刻他谁也不信，只信自己。
这个过程痛苦又漫长，几乎要摧毁他的意志。忍住！Laer ou’t fi，Doses’n oten fiy！（杀不死我的，只会令我更强）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长的痛苦结束了。那两颗晶体已经闪闪发光，散发出某种奇特的力量。但它们还是彼此冲突，难以融合到剃刀的身体里。他恢复到平常的状态，发觉双腿已经麻木，身体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他口干舌燥，肚子咕咕作响。
“我要吃饭！”他朝狱卒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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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杀不死我的只会令我更强。”这句话最初出自尼采。但在炼魔的文化设定中，这句话也是一句著名的俗语。
另外，如果按照炼魔语的语法结构来直译的话，这句话更应译为“今朝若不死，其势必更烈”但为了语境通达，还是选择了照搬了尼采的那句话，特此注明。
说的跟真有那么回事一样（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