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的表情有些难看，她小声说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原谅她。”
“那当然是原谅她啊！”吴易大声说道，“倒不如说我从未恨她，我怨恨的是你，你这样玩弄我们已经不是一次了，爱·卡兰的事情我还记着，娜娜！”
“这是——”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娜娜，我知道。但你该为行为负责。”吴易走进房间里，和她面对面，脸对脸，“首先把一切的真相都告诉我，我离开的这些日子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这……”她犹豫着。
“你现在已经剪了头发。”吴易说道，“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所以你不用考虑那么多事情了，告诉我吧。这些事情我们得一起商量。”
“好吧。”
接下去娜娜告诉了他所谓的真相。所谓真相就是，如今娜娜麾下的势力已经所剩无几，她已经被整个娜娜网络抛弃；尹寻空为了娜娜的事业做出了巨大牺牲，现在正蒙受不白之冤；基地一直存在奸细，但是他们找不出来。
他们大概聊了有半包烟的功夫。之后吴易拿起笔来，说道：“让我整理一下思路，我们现在要处理的问题有如下几个。”他写下一个1，“第一，如何处理你和雪玲的关系，以及如何重竖娜娜政权的威严。”
“不是这样的。”娜娜打断道，“首先你应该明白一个问题，就是娜娜的政权自从我割下头发的那一刻起，就已不复存在了——也许它还叫同一个名字，但无疑现在雪玲才是娜娜网络的代表。”
吴易漫不经心的弹了弹烟灰，说道：“就是说你不干了呗？”
她沉吟片刻，“可以这么说。”
吴易一阵冷笑，说道：“你弄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说不干就不干了？娜娜小姐，我的朋友，你应该给我们这些为你卖命的人一个交待。为了你，我出生入死，我的搭档蒙受不白之冤，我的基地濒临灭亡，这些事情要怎么办？你让我现在去找雪玲吗？就算雪玲能接受我，那安格维呢？日后我们该怎么办？”
“我知道，你是想利用我把自己变成合法合理的死灰正统……”
“我不是在利用你，我是让你负责——死灰人不是最讲究责任了吗？娜娜。”吴易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付你的责任，我付我的责任，我和搭档都发誓对你效忠，我更是答应你要拯救死灰。但现在你搞成这样，我也很难办啊！我不想违背誓言，娜娜。”
尹寻空在后面说：“正是如此，娜娜。我未曾对雪玲宣誓效忠，我只为你效命，不为别人。”
“你们……”娜娜将头别了过去，低声说道，“但我只对死灰尽责，我的一切决策都应考虑死灰的利益，如今最符合死灰利益就是归顺雪玲；我已经没了娜娜网络，继续战斗，结局也就是灭亡罢了。”
“这话就不对了，娜娜。”吴易打开空气循环管道，有冰凉的风吹进室内，让人精神一震，“其他势力也没有娜娜网络，之前不也是和你们斗的不可开交？而雪玲纵使抢走了娜娜网络，如今不也是受制于安格维？而且你也知道，娜娜网络不是万无一失的，若真是那样的话，怎么会出现今天这种局面呢？雪玲也有弱点的。
“弱点？”
“别来问我，用你聪明的大脑想一想啊。”吴易指着她的脑袋说道。
虽然没了网络，那娜娜依旧是那个聪明绝顶的死灰人造神灵。她稍加思索后，便立刻回答道：“你是说网络的大脑？”
“对。一个缜密的运算系统也许不会有缺陷，但娜娜网络的大脑却是一个人——一个女孩。”吴易眯起眼睛，说道，“只要是有感情的人，就必然会有弱点。而且万幸的是，雪玲是个感情丰富的女孩。”
娜娜陷入沉思，“等一下，容我想想。”她竖起手掌，示意吴易先别说话。接着她背着手在原地徘徊，此刻看来，她的样子还有几分大独裁者的余威。尹寻空十分不安的看着吴易，而吴易则从背后悄悄拉起她的手。
“吴易，我必须得告诉你，自从我割下头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决定让雪玲承担起这一切了。她是我的妹妹，也是恒先生的女儿。即使她抢走了娜娜网络，她也是心向死灰的。因此我不想再继续率领死灰了，这没有意义。”
“娜娜！”尹寻空叫道，“你……你不能就这样放弃，只有你才能……”
“那好吧！”吴易打断了他搭档的话，继续对娜娜说道，“你可以放弃死灰，但你不该放弃战斗。”
“这话是什么意思，吴易？”
“我说你不该放弃战斗，这里是战场，放弃战斗的话不如现在就饮弹自杀。”吴易凝视着的娜娜的双眼，两人的决心正在眼神的对撞中擦出炽热的火花，“你该为你自己而战了，娜娜。”
“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啊，吴易。”从她那意味深长的语气来看，她显然是明白了，“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你现在说的话十分危险。”
“没关系。”吴易冷笑道，“自从见到你那一刻，我就一直处在危险之中了。”
娜娜眯起眼睛，在大独裁者光环的余威之下，她的威严已经令人畏惧。“你是让我背叛死灰，和你单干？”她的眼神继续能将人吞噬，“你在想什么？你这欺诈者的影子！”
这可真是诛心之言。在场两人都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尹寻空已经吓得脸色发青，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而吴易却直视娜娜的双眼，说出了同样诛心的话语：
“我想要世界锁，人造神灵小姐。”他眉宇含笑，右眼的金属阀门闪闪发光，“我不相信雪玲能给我们胜利与和平，就算她给了，我也不要，因为那不是我的胜利。我现在要的是我自己的胜利，我要完成誓言，要保护我的爱人，我还要向许许多多的人复仇——你看，我腿都没了，我不甘心的。”
“我为什么要为了你的野心与你合作？”
“不是为了我的野心，是为了我们的。”说出这句话后，吴易越发觉得自己和那个引人犯罪的金发魔鬼是同一路人，“娜娜，站在‘人造神灵’的立场上，你或许甘心迎来这样的结局，毕竟你要以死灰利益为第一原则；但我不相信，你站在‘大独裁者’的立场上也能甘心承认失败。换句话说，娜娜网络也许只认为这是一次‘自我维护’，但你呢？你也这么认为吗？这何尝不是……一次背叛？”
“你说话的样子真是越来越像某个古代的神祇了，先生。”她歪着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吴易，“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蛊惑我。”
“这不是蛊惑，我没有撒谎，只是告诉你事实而已。娜娜，你从没选择过自己立场对吗？回答我。”
“从不。”她说，“我不必选择立场，我一直就是死灰的领袖。”
“这是你个人的意志吗？”
她停顿了一秒钟。“是。”
“是你个人想要为死灰献上一个多世纪的寿命，而非其他人让你这么做的？”
“我劝你闭嘴。”她寒声说道，“你正在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然而吴易却继续说道：“如果你之前选择不了你的立场的话，那现在你能选择了。死灰的重担、人造神灵的王冠，这一切都不会你想要的，非你所想，非你所愿，娜娜！现在是时候了！你已经为了先人的遗愿而打工百余年，如今你就不想为自己活一次吗？”
“虽然这不是我的选择，但这是父亲给我的责任。我不能违抗他。”
“但这份责任你已经交给雪玲了不是吗？你已经解脱了，娜娜！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吼了出来，“恒先生已经死了一百年！你不用再做他的奴隶了！”
说完这话，吴易听到身后传来他搭档倒抽凉气的声音。他看到娜娜阴沉无比的脸色。他知道自己戳到了娜娜最痛的点上。
人造神灵，她不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