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颊有了轻微的抽搐：“真是麻烦的人。”
这话几乎都成了他的口头禅了，我也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下一瞬间，车头转个方向，朝着一条大路开去。
车子逐渐地离开了车水马龙的夜市，不久好像驶进了一个别墅区，里面的路宽敞度能容得下五辆车同时行驶，路的两旁停靠着不少的汽车，另外两旁都均种植了整齐划一的绿树，街灯的光芒被茂盛的树叶遮去了大半。
整条路鸦雀无声，只有我所坐的这辆红色宝马在这路上缓缓地开着。
我还想着从窗户探出头去看看上方的那高高的楼房，就被姜陌深给喊住了：“坐好。”
“这里是哪啊？你怎么把我往这里带了？这一路上怎就没看见大虎哥的陆虎车啊？”我疑窦骤生地问。
“这儿是市中心地带，从你们那偏僻的地区到这儿来，路程至少得花上四个小时，等天亮了，程大虎就到了。”他说。
“那你怎么那么快就到了？”我估算着也不过是一个小时的车程。
“走的是鬼路。”
他这个回答令我顿时吃瘪。
确实，对于姜陌深来说，有捷径不走，真是蠢货。程大虎是阳人，他只能走阳关道。
红色的宝马停靠在一棵高大樟树下，司机座旁的车门自行打开，姜陌深迈出那双长腿。
他走到人行道上，敲了敲车窗：“小野猫，你不打算下车？”
我环顾下四周，全是清一色的两层洋房，欧美式的别墅建筑，房子的前面都有着被一米高的灌丛树篱围绕起来的院子，如今是夜深时分，每栋洋房除了门口处有着灯光外，几乎就是漆黑一片。
下了车后，姜陌深二话不说，身子飘着，径直穿过了树篱，进入了一家民宅里头。
站在外头树篱的我急切地小声喊住他：“姜陌深，你去哪啊？我们是来找吴大志的。”
“他在里头。”
姜陌深的身影倏地闪到我的面前，话音一落，朝我抬起了一只手，那手上的掌纹繁复，我一时还看不透这其中的命理。
“你怎么知道的？”
“客户资料都在我的脑中。”
我干笑，这么说来，他的大脑跟计算机的主机大脑一样咯，什么东西都弄成数据存在那小小的硬盘里头。
他眸子一凝：“小野猫，想象力真丰富。”
我愕然地看向他。
难不成姜陌深会读心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不会吧？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自己一点儿小秘密都没有了！
姜陌深的嘴角微微上翘：“别胡思乱想了，你心里的小九九谁不知道？”
“诶，你是不是用鬼术故意窥探我的内心？”我大眼一瞪。
“我没那个闲工夫去关注你那整天想着一只大老虎的内心。”姜陌深调侃道。
我脸上不由得一顿烧红，心下有着羞耻感，仿佛自己内心最隐秘的地方被无情地扔了出来公之于世。
正在我愤怒不已时，姜陌深一个伸手，抓住我的领口，将我一把往里扯去。
“诶诶，你等......”我还没说准备好呢，他就把我给拉进了院子里头，而且我丝毫感受不到自己的皮肤划过任何枝叶，像是凭空穿墙一般。
“这就是鬼术。”姜陌深松开我的领口，冰凉的手轻轻地拍下我的后脑勺。
对于姜陌深这一个小小的举动，我着实愣了一下。
鬼能穿墙没错，没想到还能带着人一块穿墙，如此一来，认识姜陌深这么一只傲娇的鬼，也不算是坏事，指不定哪天我身无分文了，就叫上姜陌深，一块去抢劫银行。
“小野猫，你怎么老是摆出一副傻叉的表情？真是让人不爽。”他忽地拽着我的手，往屋子里拖。
姜陌深的手犹如一块寒冰，缥缈不可见的寒气渐渐地渗入到我的骨髓里，冷得我牙关直打颤。
这洋房的门是喷了黄铜漆的有着欧洲特有的繁杂花纹的铁门，姜陌深的指甲快速地变长，然后伸进那钥匙孔里头，他的手腕一扭，就能听到咔哒一声。
随即，这扇古色的大门就开了。
我跟在姜陌深的后面，不解地问：“其实我们给吴大志打个电话，犯不着偷偷摸摸地进来吧？”
毕竟我们不是来这儿做贼的，是来给吴大志解决麻烦的，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应该是光明磊落地踏进这房子吗？
“刚才你在外头看，你觉得这屋子有人吗？”他没好气地回头瞥了我一眼。
我摇头。
这栋洋房一直都是黑暗幽闭的，瞧起来，应该是里头的人都处于熟睡当中，否则就是这房子根本就没人住。
“哪有人半夜三更打电话的？”姜陌深似乎在提醒我什么。
走着，我恍悟：“你是说，程大虎接到的那个电话不是吴大志打过来的？或者是，程大虎在骗我？”
两者之间，我选择前者，打死我都不会相信，程大虎会欺骗我这么一说。
“嘻嘻，嘻嘻......”小孩子玩耍嬉笑的声音在大厅里骤然响起。
我的脚一下就停滞下来了，一股子寒气从我的脚底板钻了进去。
静悄悄的夜里，仿佛所有人都在沉睡的一栋别墅里，竟然有小孩子的笑声，这要是换做白天，我倒是觉得挺温馨的，然而，这是凌晨三点多！没把我给吓死就算好的了。
声音是从我的右侧大厅传来的，好像是一个小女孩的稚嫩的嗓音。
我僵在原地，握着姜陌深的手渐渐地冒出了冷汗，不知姜陌深会不会嫌弃我的手是湿湿的黏稠的。
反正我不管，心里有些惧意，想去一探究竟，前头的姜陌深立即将我的头扳过来：“只要你不去看它，它就看不见你。”
脑海中闪过吴大志那疲倦多汗，畏寒肢冷，脉弱欲盛的阳虚症状，一个不坏的念头就立即冒了出来。
“姜陌深，你说，你说，这房子是不是闹鬼啊？”我这话出了口，才发觉自己的嗓音在颤抖，声音还带有一丝的乞求意味。
顿时觉得自己特没有骨气，不就是个小鬼吗？怕它干啥？
我立即挺直腰背，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出来。
“上楼。”姜陌深扯了扯我的手，牵着我往楼梯走。
“哦。”我慌乱的心一听到他那稳重的声音一下就安定下来了。
刚走开没几步，那瘆人的笑声就渐行渐近，但我看到姜陌深那宽敞的后肩，就一直往前走，不去理会那一阵阵笑声。
就在我抬脚上阶梯的那一刻，一直尾随而来的笑声戛然而止，身旁的墙壁上挂着的一副画陡然间掉落，撒拉一声响，装画的玻璃射进了我脚踝的皮里，瞬间，刺痛从小腿上窜到我的脑中枢。
我吃疼地蹲下身子。
姜陌深莫名地朝我的身后踢了一脚，空气中，有一记闷响，貌似他刚才踢走了某样东西。
可这一切，我没心思顾上，用手紧忙捂住右脚的脚踝，手心触及到温热的液体，心知自己流血了。
“放手。”姜陌深也蹲了下来。
他掰开了我的手，目光清冷地盯着我的脚踝几秒钟。然后，只见他那浓黑的剑眉一蹙，他从宽大的袖口里取出一块红色的丝绸方巾。
“忍着点。”他猛地抬头。
正好我也在望着，四目相对，我在他那双眸子里看到一闪而过的惊慌和忧色，以及我自己惊愕的神情。
但那只是匆匆一瞥，他很快就淡漠地垂下头：“在这儿留下属于你的血，实在有些不妥，稍后你一定要紧跟着我，莫要乱跑。”
“嗯。”我呆呆地望着他那一头长长的被一条白色布条随意束着的黑发，那黑发如同他的皮肤那样具有冷意，轻轻地从我的手背上滑落。
扑通扑通。
我用干净的左手捂住自己的左月匈口，那儿的心脏正在如小鹿乱撞一般狂跳不止。
这是怎么了？好奇怪的感觉，又像是久违了许久的怦然心动。这种心跳速率，自己也记不起什么时候曾经有过似曾相识的经历，是小时候程大虎护着我的时候？还是姥姥答应教我法术的时候？
不记得，也许比这之前还久一些，至于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完全一点头绪都没有。
“站起来看看。”姜陌深双手扶住我的手臂，慢慢地用力地把我往上托。
脚踝就是被玻璃碎片扎进去了几块，刚才姜陌深用指甲飞快地挑出了渗进肉里头的玻璃，再用红布包裹一下，止住血，疼是必须的，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儿。
我站了起来，上了两阶楼梯，给他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姜陌深依旧是神色冷漠，再次牵着我的左手，继续往二楼走去，只不过他漂移的速度放慢了一些。
我一瘸一瘸地蹬着上了二楼。
由于楼梯处于墙侧，一上来，转个身，左侧就是一个走廊，走廊的右侧全是房门，我当时一蹬脚上去，一仰头，赫然对上了走廊尽头的一面占满整堵墙面的落地镜。
镜面照着我一个人扭曲的样子，狼狈直至，脚踝处的红布尤为显眼。
我吓了一跳，很快就镇定下来。
私下观察着旁边的姜陌深，注意着他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他看到这面镜子，这面没有反射出他的身影的镜子，他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忽然想到了一个被遗忘了几百年的事实——原来他自己已经死了，还是死透了那种。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他并没有显露一丁点的忧伤，倒是脸上漾起一抹异样的笑：“小野猫，就让你看看，什么才算是野。”
“嗯？”对于这无厘头的话，我着实没反应过来。
也许，这就是古人和现代人的一道无法横跨的代沟！
他牵着我，这回他没再用那老长的指甲去撬门，而是带着我穿过了一堵厚厚的墙壁，进了第二间房。
我低头注视着他那纤细如葱的好看的手，心中泛起了一点苦涩，倒是替他难受起来。
这般年轻俊美，想必在古代也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爷，怎就英年早逝了呢？大抵，是上天嫉妒了他太过帅气了吧。
“嗯，嗯，嗯哼.......”
忽然，一阵娇喘声和床板被镇压的咯吱咯吱的声响传入了我的耳内。
不言而喻，这是属于什么的声音！我的手一下就抓紧了姜陌深的手，觉得他的手不再是冰冷的，而是如同一块滚烫的烙铁，十分烫手！
我没敢抬头去直视前方，而是柳眉倒竖，瞪了正在淡笑着的姜陌深一眼：“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
他沉吟了片刻，然后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让你学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