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今年八十有三了，老母同庚，两人均已垂垂老矣，疾病缠身。因气候、家庭纠纷、体质之故，老爸上星期又发高烧了，医院确诊为肺炎。都记不清这是他俩这几年来第几次住院了，在我的记忆中，这些年来父母的生活总是离不开家、医院、寺院和菜市场。我平时得空就去探望他们，我知道，这样子的探访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但于他们多少也是种安慰吧。
昨天中午，我又抽空去第九医院看老爸，只见老爸面色憔悴、神情倦怠，佝偻着身子缩在被褥里。问他病情、饮食起居，又问了问老妈的近况。老爸没讲几句，就老泪纵横，抽噎了。他年纪大了，近来好像越来越感性，也越发依赖人了。望着风烛残年的老爸，感叹若干年后我亦是这样子。在与老爸的寒暄中，我老是责怪他现在什么都护着老妈，不管对还是错，也不管她的诉求是否有理。老爸说到伤心处，又木然无语，似乎总有不少心酸事。夜里，躺在床榻上回想起老爸的一席话，深感自己为儿的不孝。我也从老爸那依稀的泪光中渐渐明白，只有在真正步入老境之时，在风雨几十年后，才能明白什么是老来相伴，什么是相依为命！
女儿十六岁了，也管我叫老爸了！她说过，叫老爸更亲切！但我好像一直对那个“老”字有所忌讳。
今天上午，我接女儿补习回来，顺道又去第九医院看望老爸。老妈也在。两个人一头一尾睡在那张并不宽敞的病床上。吃完中餐，我又送老妈回姚江花园家中，陪着她吃药、喝汤，好言劝之，一再保证明天来看她，请她宽心。至十二点半，我才匆匆驾车携女儿一起返回自己家中。回家途中，我又郑重其事地与女儿说起，要如何孝敬，如何持家，如何珍惜……啰唆了一大筐。不一会儿，女儿回应道：“老爸，你这些话不知讲了多少次了。你讲的道理，我都懂。你就相信你的女儿吧！”听到此话，我心头一震，深深地感觉到眼前的女儿已经长大了、懂事了。我这个当爸的，确实是老了。
生活，在不经意中告诉我们很多很多。我们需要反思、倾听、思考。
待父母，有时也得变通。八十多岁的父母，早已经不是当年为儿女挡风遮雨的父母了。有时候，他们更像是老小孩。希望子女能多回家看看，多陪陪他们，哪怕只是聊聊天或坐下来吃顿很简单的饭。他们喜欢热闹，害怕孤寂；他们渴望亲情，祈盼平安、阖家团圆！
女儿已经长大了，她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价值观念。我作为她的老爸，在某种意义上，已经不再是她的“导师”“领路人”、万能的“监护人”，更不是她小时候的崇拜者，而是她的“朋友”“兄长”。她希望老爸能与她一起坐下来，谈谈学习的苦乐，聊聊成长的困惑。她的生活里已不需要太多的“说教”、太多的“指南”，不需要太多的“大道理”。我要做的无非是给她创造一个良好的生活、学习环境，让她身心健康地去面对未来的挑战，在适当的时候给予一点点参考、帮助，做好她的榜样、表率。我相信，给她一对飞翔的“翅膀”，她会飞得更高更远！
感谢我的老爸，感谢我的女儿，是你们给了我许多生活的启示和感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