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歌微微眯着眼眸,面对眼角的一切,她一点儿也不担心,更不害怕。她站在这里,一动也不动,她就要看看站在她身侧的雷家兄弟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这一次当着她的面,他们又想怎么办?
不等曲清歌想清楚,梁玦突然破门而入,拦在她面前,瞪着雷家兄弟,没好气的怒吼:“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要是王妃受了伤,我必定活剐了你们!”他说这话时一身气场强大,气势难挡。
屈求一看这架势,回身立马想逃,说时迟那时快,雷家兄弟已经双双出手,很快便将屈求打败,并迅速绑起来。
“你……你们,你们不是打不过我吗?你们敢抓我,放开我!”他没想到这两上在集市上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的兄弟,竟然只用了三招就将他制服了!
“哼,傻了吧你,还真以为我们打不过你,之前在街上只不过是故意逗你玩玩儿罢了!”雷乐嘻嘻一笑,歪着头看着他,头上墨发顺着长肩划下,遮住了他的半边脸。
可他的话却像一柄利剑一般直直的刺进屈求的心里,让他再也起不了逃脱的心思。
他们只一出招,他便已经看出来了,他的确逃不了。
雷乐只顾着自己乐呵,却没想到曲清歌将他的话一丝不差的全都听了进去。
“原来……原来上次你们根本就不是被他逃了,而是故意放走他的!”曲清歌眸底一片清冷,了然的目光从雷家兄弟脸上扫到梁玦身上。
“你自己说还是我说?”
梁玦抬手挥退众人,上前扶住她:“趁着小于大夫在这里,先诊脉,等吃了药再说!”
“好!”曲清歌出人意料的乖巧,并没有梁玦想象中的那般的生气愤怒。
只是整个诊脉的过程中,她一直都是面无表情。
面对梁玦时不时的问候和关心,就像没有听到似的。
“清歌,你这明明没有病,是不是故意涮我来的!”
于容淇近日沉迷研制新药,不可自拔,脑子又糊涂了几分,看了这么半晌的戏,居然还没有理出来,这整个过程就是演的一场戏。
“是啊,我知道他恨我,想抓我,可我久在王府之中,他把握不住好的机会,所以为了诱引他出来,便借你的名头故意导了这场戏!”曲清歌神情清冷,先前导这场戏时的那番激动与高兴劲儿,这会儿全都没了。
“呃,你这样拿你自己冒险,我看不妥不妥,要不是……要不是王爷来得巧,万一你因为我落入他手,我可怎么是好?”于容淇想到刚刚那一幕,屈求动作那么快,像一阵风,他想他怎么都避开不了的,若真如他所说,屈求拿住了曲清歌,那今日这事儿,可就不是这样了。
越想,于容淇越觉得曲清歌太傻,不等她反驳,又劝说了她一番,直说得她答应再也不敢随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于容淇自顾自说完,留下药方子,就被梁玦用眼神赶着走了。
他一步三回头:“呃,那个……我给我父亲写了一封信,如果顺利的话,也许能传过去,如果……如果不顺利的话,下次让阿暖替我送送!”
最后两个字说出来时,他人已经被推到了花厅里,他若有所思的站在朱漆红木的回廊下,看着两边的抄手游廊发呆。
里间梁玦小心翼翼的靠近一步:“清歌!”
曲清歌转头就走。
“清歌,你别走!”梁玦连忙追上去。
“我不走?”曲清歌墨发轻轻随风飘舞,淡蓝长裙逶迤如云浪,翩跹飞舞。
“不走难道等着你再度想说法欺骗我?”曲清歌幽幽一声声音冰冷。
梁玦太令她失望了。
几次了,一次,两次,三次,四五次了吧。
每次他都说他要坦白,可是好像每次的话说到最关键的时刻,就会被人故意打断,这一次不用说,他的戏码依然如此,嘴里说着要坦白,深情款款的说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只要她问,他就答。
可是……
想必这一次又会再一次无疾而终,这事还没有开始,她似乎已经猜到了结局。
“清歌,不管你信不信,我绝对没有要欺骗你的意思,有些事,暂时不告诉你,是为你好!”
梁玦高大颀长的身影贴在曲清歌的身侧,纤长健壮的猿臂搭在她身后的长栏上,若有似无的将她的身形圈在怀里。
“王爷,论身份,你是一朝亲王,我只是你的五妃,论权势,你有让我无法看清的权力,论手段,我不如你多矣,我什么都比不过你,所以我是不是活该被你欺骗?”曲清歌摊手,娇俏的容颜上泛出阵阵红晕,胸口的呼吸也变得艰难,她眼底的失望和落寞掩也掩不住。
梁玦心底里涌上层层波澜,心房那处好似发生了地动一般,搅得他心绪难平。
此时他似乎只有一个选择,就像他在雷音面前那般。
否则看清歌这般端肃的模样,他别想再撒科打诨,躲避开来。
就在曲清歌盯着他的眼眸越来越冷,眸光越来越暗时,梁玦突然一把紧紧拥住了她。
曲清歌心头一惊,身体僵住了。
正要挣扎,梁玦低沉醇厚似老酒一般的声音轻轻响起在耳旁:
“我说,我说,清歌,谁让你是我认定的女人,谁让你……我不能没有你,你就拿准我在乎,我喜欢你,我不能失去你……我认!”
“说人话!”曲清歌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可她的理智却告诉他,他还是没能说出实话。
“屈求他……”
“王爷,王妃娘娘,老夫人求见!”夏草一脸慌张的站在门口,看到两人紧紧相拥,立马背过身去,张开双手拦住突然闯入的刘金凤。
“啊……清歌,王爷,老身求你们了,求你们放过求儿,求你们,求求你们!”刘金凤的身子被夏草拦住,可她绝望的求饶声却源源不断的传到曲清歌的耳朵里。
她是来替屈求求情的。
消息倒是得的挺快的,她有些不是滋味的看着梁玦,银牙紧咬:“又让你逃过一劫!”
“晚上我们好好说!”梁玦看她眸间将所有冷意和怒气收住了,突然坏心眼的一笑,心底里默默地做下了决定。
“清歌,我求求你!他是你二叔,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哪!”刘金凤被拦着,闯不过去,就直接一头跪倒下来,对着曲清歌梁玦的方向就要磕头,吓得夏草心里一怕,不由自主的松了手。
刘金凤得以闯到曲清歌面前,再度呜咽着诉说着她的请求。
“祖母,你想救他,可是你知道吗,他却想杀我!”
刘金凤老迈的身子抖抖索索的一颤,满是皱纹的脸上划过一抹热泪,声音苍老:
“他……他不会的,他只是……只是命太苦了,他只是没有享受过亲情,让我劝劝他,劝劝他,他一定会回心转意!”
曲清歌没有拒绝她,她的字典里,还没有学会该怎么样拒绝这个命苦的老人。
说来刘金凤说的那些话也没有错,屈求的确是她的亲二叔,如果不是因为刘银凤所害,他本可以长在曲文伯府里,虽然不会再有多么尊贵的地位,衣食定会无忧。
“母亲……母亲,阿娘你来了!”屈求被两个高大壮硕的侍卫押送而来,他远远就看到了刘银凤,嚎哭着趴到她的脚下,那泪水流得活像个没有拿到糖果的孩子。
三十几岁的人了,他缩着身子,躬着背,蜷成一团,若是掀了刘金凤深紫色的宽大裙摆一遮的话,足够将他藏在其中。
“呜呜呜……我可怜的求儿,求儿你……”母子俩抱头痛哭。
两人哭声呜咽,感情至深,曲清歌心软,看得忍不住也红了眼眶。
心里早就不停的给屈求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找着借口。
以前她经常听说,一个人的小时候成长环境若是不好,就会逼得那人行事不按常理,甚至很多地方都无法与常人相似。
如今的屈求便是这样一个人!
他毁了,这辈子若是再不行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看他这模样,也不知他会如何选择。
两人哭过一阵后,就在众人都在为他们母子的事情感伤时,屈求细长的三角眼突然一厉,一把扣住刘金凤的脖颈,大吼一声:“都别动!”
刘金凤脖颈上吃痛,难受的侧过头去看着他,满脸惊讶:“求……求儿,你,你……我是你的亲娘,你……怎么能,能这样对我?”
“亲娘,哼,在你与曲远桥相认,回到他们曲文伯时,就已经不再是我的亲娘了。我可没有你这样的亲娘,没有人在乎你的时候,你就拿我当亲生的孩子,可一旦有人重视你了,你就彻底把我忘记了。”
屈求黑瘦的脸上闪出一抹苦笑和冷厉,冰凉的声音冰冻着他的内心也在冰冻着那个可怜的老人:“我告诉你,哼,哼,我告诉你,根本就不是我的亲娘,早就已经有人告诉我了,你的孩子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胎死腹中,我只不过是……哈哈哈,我只不过是那些替你接生的稳婆从田埂上捡来糊弄你,要骗你银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