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盘子感受到了南宫灵轩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幽幽的邪恶感让他眉间一紧,他拍拍胸膛,有些庆幸幸好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或者敌人,不然得罪了这样的男人也当真不是一件好事。
刘诗雅在一阵得意中很快就发现他们被人围住了的事实。
因为无论他们去哪个出口,都会遭受到攻击,然后又匆匆逃离。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她身边出现了内奸,于是在经历过多次据点被泄漏之后,她挖出了一些她原本就不怎么信任的侍卫,把他们扔在了地面的出口,任由他们被赶来的南宫灵轩的人侍卫弄死。
可是死了这么一批之后,接下来的情况并没有得到缓解,她依然是一上去,想要坐下休息一会儿,连杯茶都没喝上,就立刻又有人追了上来。
再接着几次以后,她终于狠下了心,把身边最贴心的侍女杀了,然后一个人悄无生息的溜了。当她独自一人走在长长的巷道里,闻着长年没有人踏足的霉臭味,看着她手里火把照亮的方寸之地。她的心里前所未有的害怕,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了呢!
再也没有了当初想着利用密道逗着曲清歌玩儿的心态,现在的她只想立刻通过这条讨厌的密道穿梭到城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有些事情就像被突然打开的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了,里面的不好东西不好的事情便会源源不断的涌出来,一点一点的侵袭着它们所能接触到一切,霉运由此开始。
而另一边南宫灵轩这几日却是收获满满,满心欢喜地回宫朝曲清歌报喜:“你猜猜这几日他们死了多少人?”
曲清歌对于死人的数目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挑着眉头道:“里面有大梁的侍卫也有北狄的侍卫,虽然他们来源不同,只可惜却都命苦的遇上了一个不靠谱的主子,为了保得自己的命,将他们一一出卖抛弃!”
南宫灵轩眉头动了动,有些无语,原来曲清歌在布下此局时就已经想到了这个结局。
“自私的人遇到问题从来都不会去寻找自己身上的毛病,他们只会以为那是别人的过错。”
刘诗雅尤其最甚,因为她不仅怎么还狠毒,她认为解决她困境的主要办法当然就是杀了那些让她陷入困境的人。
——除她以后的所有人!
“现在不要让她上来,她喜欢在密道里玩游戏,就让她自己去玩儿吧!”曲清歌扬唇笑了笑。
原本凭借她身边那数百个忠诚的侍卫跟着她,如果一齐涌到城外的出口,也许他们还能有冲出重围的一天,可是这样的希望被刘诗雅自己亲手毁了。
她害怕自己的行踪泄漏,连日来用计害死了自己所有的侍卫,她现在真的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了,再怎么样也休想再掀得起风浪。
解决了刘诗雅这个隐患,曲清歌终于等到了离开的最佳契机。
翌日,她留下长长的书信,一言不发地带着没由启程北上了。
夏草发现她信函的时候,是一大清早,她像往日那样在同样的时辰来伺候她起身列衣,却发现床上的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地放着,梳妆台上所有的衣衫和首饰都整齐地摆着,可是唯独不见了那个。
“娘娘……娘娘!”夏草的心空荡荡的,她只愿这一切都只是梦,是一场玩笑,这不是真的!
皇宫里因为曲清歌的离去,后来究竟有多么的兵荒马乱,曲清歌暂且是不知道了,她只是骑着马快速飞奔。
她要赶在大家发现之前逃离他们的视线,同时也逃离她自己亲手安插在千佛山脚下的那支特骑。
“主子,你已经连续跑了整整一天了,不然先休息一会吧!”
曲清歌摇头:“我不想休息!”她摇头拒绝,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她这一停下来,后面就会有人追上她的步伐。
不过她话音未落,山边那连绵起伏的群山好似突然浮上了一层淡蓝的细沙,那裹挟沙尘的风一阵阵扑来,带着早春的寒意与生机。
“清歌!”阮修远横刀立马其,一身甲袍软甲,身形高大笔挺端坐马上,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一抹极端的认真。
曲清歌心头一沉,突然明白了自己心里刚刚那一层担忧从何而来了。
“清歌,你要去北狄,没有熟人领路怎么能行呢?”本来应该在皇宫里的南宫灵轩也跟了上来。
他还穿着那墨蓝的银衫,长发被风吹起,正好顺贴地沿着脸庞紧紧地刮过眉梢,晨风春光下,他比景色还要迷人。
“你们……”曲清歌摊手,她之所以躲着他们出宫,不是害怕他们阻拦,毕竟在宫里,还没有人敢拦皇后娘娘。
她就是害怕他们会跟着一起来,但是看现在这架势,不管她怎么防,也依然没有防住。
他们留下话来,要不他们光明正大地跟着她一块儿去,要不就让他们偷偷摸摸地跟着!
曲清歌翻着白眼彻底没有了二话。
南宫灵轩还生怕她没有听懂似的多说了一句:“你只有两个选择,总之没有第三个了!”
最后还是以曲清歌的妥协终了此事,一行人踏着风沙徐徐北上。
而此时漫天荒漠之中,有一人骑着骆驼迷失在四周都一样的沙漠中。
朝阳的浑圆照着他长长的身影,那一脸熟悉的俊朗,似刀削斧刻一般发着光亮,他看不见前路,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整个人开始迷失……
北上的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漠北,曲清歌谢过来接她入北狄皇宫作客的小木的好意,直接要求道:“直接带我去他失踪的地方!”
曲清歌知道自己的身子耽搁不起,而那个在沙漠之中已经消失了近十日的人更耽搁不起。
小木叹息一声,立刻命人标出位置。
梁玦消失的地方位于漠北沙漠的一处中心地带,这里有一片小小的绿洲,小木早就已经派人来搜过无数次了。
“什么都没有,该找的人,该抓的人,都抓过找过了!”小木摊手,还把被他绑得严严实实的木查敏也拖到了曲清歌面前。
“我听说他在库叶绿洲出事以后,就立刻派兵入驻了这片沙漠,在这里把他抓住了,但是他不见了!”
“哼,拿了我的真解药又怎么样,难道他还能活着走出这片沙漠不成?”木查扎络腮胡子的大脸下扬着满满的恶毒。
阮修远还想逼问些什么,却被曲清歌拦住了:“别问了,他什么也不知道!”
小木接收到曲清歌的眼神露出一个嘿嘿地冷笑:“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就表示没有用了,杀了吧!”
最后那三个字像一片突然飞起来的蒲公英,轻飘飘地在众人的心上挂着。
“你……木查扎,你……你敢,我是你亲大哥!”木查敏吓到了,他设想过木查扎会用很多折磨他的手段带着他说实话,却唯独没有想过要杀死他这一条。
“我还是你亲弟弟了,可当初也没有看到你对我有多好?”木查扎冷冷地瞪着他。
“他不在库其绿洲,也不在沙漠中心,他只是迷路了,他……他可能早就死了!”木查敏害怕死,只得说了实话。
曲清歌知道从他这里再也问不出其他的话了,只好起身,想到老族长很久以前说过的话。
她身上已经服用过了南诏、东越和大梁解药,他说过这些药其实当时就是一体的,尔后被人故意掰成了四份,它们之间存在着一种让人无法察觉的引力,距离离得的时候可能感觉不到,但是当距离拉近的时候这种感觉就会突显出来。
她抬脚走出帐篷,看着眼前漫天的黄沙,眼神微微闭着,捂着心口默默感受着什么。
“清歌,你在干什么?”南宫灵轩看她突然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立刻担忧地跟上来,一把扶在她肩上。
“嘘!”曲清歌皱着眉头,朝他比了一个手势。
“这是怎么呢?”他依然有些不解。
“你别打扰清歌,可能是清歌感觉到了什么!”阮修远拉住他,他不想承认也没有办法,曲清歌跟梁玦之间的牵绊比他们都深得多。
而且他们夫妻多年,总会有一些他们之间没有的感受。
曲清歌睁开眼,抬手拽向正南方:“我想去那边看看!”
“啊……不要啊,清歌姐姐,那边是沙漠之中最危险的地带,常年都沙尘暴,还有无数的沙丘和流沙,一去很容易迷路!”
小木其实已经斟词酌句了,去那里的人,基本上就没有活着回来的,这一带熟悉它的人都把它叫做死亡之地。
而且梁玦如果真的去了那个方向的话,曲清歌也真的没有什么必要跟着去了,因为他不会还活着!
“我感觉到了,他就在那里,他在等着我,呼唤我!”曲清歌闭上眼睛,眼神坚定。
小木当然坚决不肯让她去,毕竟梁玦死了也就死了,反正他喜欢的是曲清歌,他死了,他正好有机会。
“而且我有一种预感,他跟解药在一起!”
曲清歌短短一句话,立刻打断了小木的瞎想,果断的回到了现实中来。
“我陪你去!”
曲清歌摇头拒绝了。“不用!”她最后只要了两个对路很熟的向导。
小木在一旁还要纠缠,却被曲清歌拉到了一边好生地教育了一通。
“我是个半死不活地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死,你怎么能跟我比呢?你还有北狄要治理,难道你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好不容易拿到手的北狄再次被你的兄长拿回去吗?”
“清歌……你……是在污辱我。”小木嘟囔着:“我可以为你而死!如果没有了你,我要这天下,要这北狄有何用?”
“住口,傻气,我当初救你,可不是看着你眼睁睁地要死要活的!”曲清歌狠狠瞪了他一眼,觉得他真是没救了,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
“听话,不然,我以后再也不会理你,你也别想再见到我!”曲清歌只冷声训斥了他几句,小木立刻没有了话说,乖乖地抿着嘴,仔细看那上下嘴皮还在用力的抖啊抖。
曲清歌对付小木这一招当然不能用到阮修远和南宫灵轩身上。
他们一个是死倔的性子,一旦认定了什么,命都可以不要,这一点从前世和今生他的作为上来,曲清歌就已经看出来了。
而南宫灵轩则是脸皮厚,对着她死缠烂打,非要跟着去,甚至还很不要脸的说,如果曲清歌拒绝他,他就死给她看!
“啧啧,你真不要脸!”小木看到面前这两个成年人都成功地陪伴在了她身边,而只有他迫于曲清歌的威严不敢再争取,但是他真是十分反感他们的成功,因而吐槽了一句。
怎料南宫灵轩不以为忤,反而笑嘻嘻地答了一句:“啧,瞎说什么大实话!”
他就脸皮厚,脸皮厚怎么呢,脸皮它招谁惹谁呢?他看着小木的眼神一点儿也不仇视,反而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沾沾自喜。
曲清歌没空理会他们之间的争论,一心一意与两个前来带路的向导研究着从哪个方向进入死亡沙漠。
“不似我老头胡说八道哦,借个地方罗,谁去谁死,我们只能带到这里!”
老向导哈索的话被小木厉截住:“住口,你要是真死在沙漠里,我给你家百两黄金,再加一个牧场,怎么样?”
“那敢情好罗!”
另一个向导是个大梁人叫根子,只是常年在北狄讨生活,跑得也是沙漠这一带,经常做向导赚取小费,浑身都是北狄人的气息。此时一听小木的承诺,一脸晒得看不出颜色的脸上全是惊喜,连忙应道:“那行,我们的命真是顶顶值钱了,死了也值了!”
小木听得心头一虚,立马意识这方向不对劲呀,他们到时候不怕死了,把自己个折腾得死翘翘了,那他的清歌怎么办呀?
他一咬牙,用力拍了一把根子的肩,大声道:“妈的,你们要是能够活着回来,你就不要死了,到时候我奖励你们双倍的好处!”
这话一出来,两位向导的眼睛都亮了,一直不停的点头哈腰,直道:“好,好,这感情更好!”
死亡之地不是盖的,终日黄沙漫天就不说了,沙尘也大到吓人,火红的太阳就好像挂在头上,烈日炙烤着众人。
曲清歌裹着头脸的纱巾在沙尘中随风沙起舞。走到一处沙坳附近时,两位向导便突然就停下来了,直直地叫着曲清歌:“夫人,里面不能再进去了!”
此时曲清歌心中那番异样的触动越来越重,她明明已经隐隐感受到了什么,她怎么可能要在这里止步。
“不行,翻过这片沙坳,我相信他就在那里!”不然他的心神和吞服下的解药不可能同时在心底里作祟。
哈索摇头:“哎……夫人勒,借里面似死神之地,有进无出,于果夫人所说的那淫进了借里面的话,基本上根本莫有生还的可能啦。”
因为从来就没有人从这里出来过。
根子也劝说着:“这么多年来,连沙漠上最厉害的鹰鸟也没有办法飞越那里!”
没有人了解那里,但是却都知道那里会让人死掉。
但不管他们怎么说话,曲清歌都不肯止步,她让两和所有的侍卫都在外面等着她,她要自己进去。
阮修远首先拦住她:“清歌,好歹听他们一句!”既然进入到那里面的人必死无疑,那他们也没有什么必要再进去了。
梁玦已经死了,她还得活着!
“不,我不相信!”曲清歌当然不肯信。
不过,此时的阮修远和南宫灵轩一改之前好说话的模样,目光和语气都纷纷强硬起来。
她感觉到了他们跟来的真实意图,也许帮着她找人是有可能,但是更多的是来保护她的安全,甚至这个保护是建立在所有的意外之上的。
无论结果怎么样他们只会护着她,而不会管梁玦最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曲清歌心头一沉,如果他们真的用强硬手段逼迫她离开这里的话,她也没有办法反抗得了。
可她心里对这个坳口有着近乎寻常的感觉。
总感觉好像只要前进一步,她就能够触摸得到梁玦的手,他就在那黑幽幽被黄沙弥漫着的坳口里等待着她的到来!
可是看他们二人的表情,不忍还有一丝坚决,她已经明白了他们心中的想法。
这个时候在他们不是逞强的时候,她变得异常地好说话。
“好,那好,我想在这里守一晚上,如果我……我真的能够感受得到他在里面,他还活着!”
如果只是在这里守一晚上……
两个人同时看向他们的向导,眼见着他们都没有提出异议的时候,两人才默默点头。
“你说话要算话,可不能任性,你想想宛平城里还有大宝和小宝在等着你回去!”阮修远声音有些沉重。
曲清歌心头一荡,心神缓缓地凝滞起来,不得不说,他的这句话好像有些触动她了。她竟然会默默地想着她做出这样的举动到底对还是错?
如果错了,她又该怎么办?
直到太阳落下山去,白日里变·态的高温一下子降低下来。
幸好有两位向导当时帮着准备东西,这样较大的日夜温差的问题他们早就已经提到过,同时也做好了预防的措施。
众人很快就搭起了不透气的油纸帐篷,厚厚的正好抵挡住了外面骤降的温度,使得里面还保有着温暖。
夜里的沙漠好似没有任何声音,夜是静寂的,只把脸贴着沙地时才能听到偶尔听到一两声虫鸣的声音,窸窸窣窣地像在沙地翻滚,伴随着这一切的还有身边两个帐篷里露出来的其他的声响——熟睡后的呼吸声。
曲清歌闭着眼睛听了半晌动静之后,确定他们确实已经睡着后,突然睁开眼,眼底翻涌着几度深思,她缓缓爬了起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身溜进了山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