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柳会高朋满座,每一位来宾,都抱有着各自不同的意图,来参加今夜的晚宴。
他们当中甚少有人,对音乐真正感兴趣,即便是那些音乐造诣不俗的人,也只是出于家教使然而已。
受邀从海外过来的异邦乐队,在来宾们眼中原本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装饰品罢了,没有人会真正去关心那些音乐家的国籍与肤色,来宾们原本只对与自身息息相关的事情感兴趣。
事实上,在刘思怡登台之前,甚至没有人会对那架价值不菲的钢琴看第二眼。
然而此时此刻,酒会中绝大多数来宾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江小芸的身上。
江小芸此时已摘下了皮大衣,坐在了备受瞩目的演奏席,她的目光炯炯有神,刻意流露出了那种资深艺术家才会具备的自信与威严。
平心而论,江小芸并不是那种生得特别好看的女孩,她既白且富,然而却并不美,即便她今晚抹在脸上的那些化妆品其价值大于已相当于苏煦平时一顿午餐的钱,也依然无法令她成为晚宴的焦点人物。
对于这一点,接受过优良教育并且深谙心理学人类学社会学的江小芸自然是有自知之明的。
今夜折柳会的来宾们非富即贵,江小芸并没有考虑过要和哪一位生得一副漂亮皮囊的佳丽争风吃醋——因为未必争得赢,即便争赢了,肯定也不好看。
这点贵族涵养,江小芸还是有的。
只不过,所谓的非富即贵……却有着一个例外。
这个例外,自然便是那位明明在身份与背景方面不显山不露水,却胆敢上去演奏那台天价钢琴的刘思怡了。
对于江小芸而言,无论对方再如何的年轻漂亮,敢在钢琴这一领域撄己之锋锐,都可谓是不自量力。
为了全方位碾压刘思怡,江小芸选择了演奏难度系数非常高的曲目——肖邦的《枯叶》。
有人觉得,此曲中快速跃动的音符群,就仿佛是冬天的狂风将枯叶卷起一样。
对于钢琴造诣不高的琴手来说,想要完全准确的弹完此曲,简直是一项不可企及的目标。
而江小芸,则毫无悬念的做到了这一点。
只是令她有些始料未及的是,一曲结束后,听众们的反响却并不热烈,掌声听起来很稀疏,远不如方才刘思怡演奏之后的盛景。
这样的结果,令江小芸有些无所适从了。
她曾参演过不少专业水准较高的音乐比赛,而且无一例外都在比赛当中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是以,今晚这种局面,不仅令她无法接受,而且还很是难堪。
江小芸的视线不由自主移向刘思怡,而目标却是以后脑勺对着自己……
刘思怡此刻正在和苏煦聊天,有说有笑,显然——她完全就没有把江小芸的演奏当一回事。
瞬间就被激怒到了的江小芸当机立断,继续下一曲。
这回,她选择了演奏难度同样很高的《狩猎》,这首由李斯特改编的钢琴曲尤为考验演奏者的断奏技巧,江小芸可以毫不犹豫地说:资质平平的人就算苦练二十年钢琴,也没办法将李斯特的《狩猎》诠释到极致的地步。
可惜的是,恼火之下的江小芸,由于心态方面受到了不容小觑的影响,在指尖“勾”的时候虽然干净但缺乏弹性,并没有发货出她原有的水准,而使得这首曲子失色了不少。
一曲毕,江小芸惴惴不安看向场间的广大听众,以为会有人议论自己在某些音符上的处理不当,没成想,她却发现依旧是原来那些人微笑着朝着自己报以了礼节性的掌声。
原来……他们根本就没有认真听,甚至不少人根本就没有听。
那些鼓掌的人,只是给面子而已。
悟出这一点的江小芸,脑门一热,差点就要叉着腰朝着台下大声咆哮“你们全都没有品味”,幸好理智思维及时的拦住了她大开地图炮。
智商情商双高的江小芸自然不可能在这种重要的场合里开地图炮,然而如果不将她满腔的怒火即时发泄出来的话,憋出内伤,后果只怕会更糟糕。
江小芸踩着高跟鞋蹬蹬蹬走到了刘思怡身边,扬手扯住目标的衣袖就将其转了个圈。
刘思怡被这么毫无前兆的狠狠一拽,难免有点发懵,心想这女人二话不说直接拽人是几个意思?
“你拽我做什么?”
刘思怡盯着江小芸,蹙眉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话?”
“好好说话?呵呵……我跟你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江小芸冷笑着揶揄道:“你学钢琴才几天啊,也敢上台去丢人现眼,你是第一次来吧?不知道那台钢琴你打一辈子工都买不起么?”
刘思怡瞬间就不高兴了,她微微抿了抿嘴唇,懒得跟这疯女人做无谓的口舌之争。
没想到,江小芸误以为刘思怡没有强硬的靠山,当即心里乐开了花,随手一捏就是个软柿子,这能不叫人高兴么?
“哦……我说错了,不是打一辈子工,而是卖一辈子。”
江小芸的嘴唇弯起一丝残忍的弧度,压低声音讥讽说道:“懂一点点钢琴,在出来卖的人里边,你也算是高端的了。只不过,卖的毕竟是卖的,我不管你是美空出身也好,CNU出来的也好,在电视荧幕上你搔首弄姿我不管,然而折柳会……不是你这种垃圾能够进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