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撇了撇嘴,终究还是朝着厨房走去。
我这厨娘,一做就是半个月,白天上课,晚上就给顾基和慕晓蓉烧菜吃,两只鬼吃的不亦乐乎,我的厨艺水平也渐长。
只是,这三室一厅的房租,再加上三张嘴吃饭的开销,实在让我有些吃力。
为了养活家里那两只寄生虫,我不得不找了一份咖啡店服务生的工作。每周六工作八个小时,倒也不算太累。
那天下午,我正在咖啡店里上班,门口突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我手里的动作猛然一停,下意识的抬起头,皱着眉心朝着落地窗外望去,正巧目睹了对面高楼上跳楼自杀的一幕。
一个小小的人影在空中摇摇曳曳,如同凋零的落叶一般,悲凉地飘向了地面。
只是,和落叶不同,当肉体和水泥地面接触的时候,发生巨大的撞击声响。
有人……跳楼了?
我下意识地走出咖啡店,朝着马路对面望去。
地上一个男人的身体摔成了奇怪的形状,他似乎还没有丧失意识,想要说话可一张口吐出的只有一大口一大口的鲜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的鼻子里、眼睛里开始向外渗出血迹……
没过多久,他便在血泊中丧失了最后一抹意识。
我怔怔地望着那人,手脚瞬间冰凉,我似乎感受到他濒死时候的恐惧,那是一种绝望和不舍,明明对这个世界充满不舍,却只能屈服于死亡毫无办法可言。
我觉得自己从头凉到了脚跟,整个人的意识有些恍惚。
身后,中年女人的声音有些不悦,“小苏,快来帮忙。”
“可是,对面……”我紧皱着眉心,还想要辩解些什么。
李姐用伶俐的眼神剜了我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赶紧招呼客人!”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如此冷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忙转过头,冲着中年女人微微鞠躬,抱歉说道:“我马上就来。”
说话的是咖啡店店长李姐,我跟她关系不算太熟。
李姐站在前台,将桌上的托盘递给我,指了指靠窗户的方向,“送过去吧。”
我点了点头,端起托盘就朝着窗户边上走去。
远远的我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顾客,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年纪,他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白色衬衣,和一条洗的泛光的黑色西裤,皮鞋虽然被精心擦拭过,但依然抵挡不住上面的擦痕。
他……不论是年纪还是打扮都与咖啡厅格格不入。
这些天,为什么总是碰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我硬着头皮朝着中年男人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将咖啡放在了他的面前。
“先生你好,你要的卡布奇诺。”
中年男人本来面无表情,听了我的话微微一怔,低下头来,目光落在了那杯卡布奇诺上。
我自然注意到他的反常。
我自幼性格孤僻,不爱与人交流,更何况是对一个陌生人。
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的背后一定有什么故事。
好奇心的驱使下,我轻声问道:“先生喜欢喝卡布奇诺?”
中年男人微微抬头望向我,说他在看我其实并不准确,因为他虽然目光投向了我,可眼神却没有焦点。
他愣了片刻,唇角勾起一丝苦笑。
“我这种人,不配喝咖啡。卡布奇诺,是轩子最爱喝的咖啡。”
轩子……听上去像是个女生的名字。
我没有说话,等待着中年男人的下文。
因为我知道,有些话,一旦开口便很难轻易结束。
果然,中年男人的眼神突然迷离起来,显然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他眯缝着眼睛,沉声道:“轩子跟了我十年,我却没钱给她买一杯咖啡。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她。她离开我,也是应该的。”
看样子,这个男人是失恋了。
又是一个狗血的感情故事吧。
我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一来,我一向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再惹男人伤心;二来,我也实在对这种情感故事没有兴趣。
我刚转过身子,中年男人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臂。
“你……你能陪我聊一会儿天吗?”
我愣了愣,终究还是转了回去,笔挺地坐在男人对面。
“先生,这会儿店里还不忙。我可以陪你一会儿。”
中年男人听了我的话,脸上露出几分欣喜,满眼感激地望向我,“谢谢你,小姐。”
我没有说话,等待着他想说的话。
有的时候,倾听就是最好的陪伴。
中年男人呆呆地看着那杯卡布奇诺,许久,他才收回了目光,轻叹了一口气,“我是个搬砖的,没什么出息,十年前,我三十岁,轩子二十岁,我在工地搬砖,而轩子那时候是个大学生。”
“我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轩子竟然会义无反顾地爱上我,嫁给我……”男人说着眼里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几分幸福。
我脑海里浮现出中年男人和轩子相互依偎的画面,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
中年男人继续说:“十年了,轩子每次问我什么时候结婚,我都告诉她,只要攒够二十万我就上门娶她。我拼了命的挣钱,拼了命的挣钱……”
中年男人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我预感到这似乎是一个悲剧收场的故事。
中年男人脸色有些阴沉,“终于,十年了,今年是个丰收年,拿到今年的工资我正好攒够十万。我终于可以娶轩子了。可是……可是包工头竟然告诉我今天的工资发不下来了!”
我听得眉头紧锁,脸色也跟着中年男人一起变得愈加难看。
他轻叹了一口气,“我倒是无所谓,可我拿什么去面对轩子……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等了我整整十年……那天晚上,轩子哭着求我,让我早点娶她,轩子说,她都三十了……”
男人说着声音渐渐哽咽,身体剧烈地颤动了起来。
“就没有其他办法能够要到工资吗?”我在老家也听爷爷说过,村里常有年轻人外出务工,要不出工程款,白白干了一年活,给人家当了免费劳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