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弦原本打算回国的,却因为林硕和黄子琪的事留了下来。
她印象中的林硕,是个有些狡猾有些风趣看起来和谁都很亲密实际上又对谁都不远不近的一个人,不知道他还有这样决绝的一面。他还真从窗口跳了下去,连犹豫一下都没有,让她和黄子琪都目瞪口呆。
接着,黄子琪往楼下跑,她往窗口去。
三楼,可想而知的惨烈,没有摔死已经算是幸运的了,林硕却只是脚踝肿了一个大包,疼得走不成路,黄子琪送他到医院检查,拍片,上药。
回来的时候,黄子琪问林硕:“你住哪儿?”
林硕回答:“你住哪儿我就住哪儿。”听起来像是在贫嘴。
黄子琪又气又怒,拉开车门让林硕下车,林硕不下,有些委屈地解释:“我真和你住一个地方,你对面,楼上,楼下我都租下来了。”
锦弦惊讶地看着林硕。
黄子琪更是气得“你……”了一声,再说不出话来,上了车,恨恨的将车上的一个玩偶砸在林硕的身上,扔完,发动了车子,开出去两步,又停下了,眼泪顺着脸颊不停地滚落,后来干脆趴在方向盘上哽咽了起来,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来似的,她和林硕劝了半天,都没有用,林硕后来不劝了,怔怔地,默默的看着。
锦弦下了车,走到一边的商店里去买咖啡,把他们两个留在了车上。
那天晚上,黄子琪没有回来,第二天黄子琪和林硕一起进来的,本来说好要送锦弦去机场的,黄子琪却拉着她的手说:“再等几天吧,我和林硕结婚,你留下来给我们当证婚人吧。”
她看林硕,一脸笑容,揽着黄子琪的腰,很甜蜜,不用说,他们两个和好了。
她给孟凌东打电话,孟凌东也没有表示反对,说:“也好,那就多留几天。”
“哥,”她隐隐感觉到孟凌东似是有什么事瞒着她,就问:“哥,你喜欢什么,我带东西给你。”
孟凌东和煦地笑,说:“我喜欢妹妹开开心心,漂漂亮亮的,其余什么都不需要。”
她越来越觉得有哥真好,从心底都是温暖的,她说:“哥,你放心,我不会让哥失望的,不信,我回去了给你看照片,每一张都很漂亮。”
“嗯,别忘了拍子琪姐姐的婚礼给我看。”妹妹就像是瓷娃娃,精致美丽,却容易受到伤害,他一向都是捧在手心的,很珍惜。
她还是去给哥买了礼物,买了一瓶当地的葡萄酒,又买了一块手表,她精挑细选的,简单大方,很适合哥的风格,买的时候看了旁边的另一款,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苏楚,依他的气度,戴在手腕上就像是门口海报里做广告的。
又买了些巧克力,走路回去的,沿途可以看瑞士小镇的风景,色彩都很明亮,明净的天空,远处的雪山,半山坡上的房子,还有家家户户门口,窗台上摆放的细碎的小花,像是走进了一个童话世界里。
上了楼梯,开门进去,房间里有清淡的烟味,有些熟悉,貌似林硕在,房间里的有些暗,她又刚进来,还没有适应屋内的光线,隐隐觉得有一个人伫立在窗前,她也没有仔细看,低头换鞋,随口问:“琪姐呢,她不在吗?”
那人转过身来,低低地叫了一声:“锦弦……”
她犹如触电般地抬起了头,怔怔地看,苏楚也看她,目光移不开,那一瞬间他知道自己是如此的思念,想拥她在怀,走到她面前,却停了下来。
她的脑海在飞快地旋转,最后都转为淡淡一笑,说:“你来了。”她有一个念头是以为他是为她而来的,但马上就笑自己傻,他来,一定是为了林硕的婚礼。
他“嗯”了一声,低头看着她,伸出手去,想要触摸她的脸,喃喃地说:“真的……是你吗?”锦弦就在他面前,有生命,有温度,这样足可以让他满怀欣喜。
她却没有听懂他话中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躲开他伸过来的手,目光很抗拒。
他唇边浮起一抹嘲弄地笑,说:“讨厌我?”又停顿了一下,说:“其实我也讨厌我自己!”
她轻飘飘地笑,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却并不说话。
他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自己刚听到她的消息的时候心会疼了,爱情结痂了,想要揭开它,不疼才怪!
两个人默默对峙着,谁也不能再靠近一步。
笑语声传来,林硕和黄子琪从外面回来,看到他们两个,林硕笑问:“你们两个站着干嘛,怎么不坐?”
他开了灯,房间里骤然明亮了起来,映着两个人的脸,一个苍白,一个憔悴,爱情的魔力,苦乐都是极致。
黄子琪煮了咖啡出来,整个屋子都在一片香浓的咖啡香里。
她放了一杯咖啡在苏楚面前,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他回答着黄子琪的话,眼光却落在锦弦那里,拉过她的咖啡杯,为她多加了两块糖,然后再送到锦弦面前。
黄子琪好像明白了,她听孟凌东提过锦弦的事情,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大致也明白有人负了锦弦,不用猜,这个负心人是苏楚了。
她念头一转,把锦弦拉到自己身边,对苏楚说:“我妹妹锦弦,漂亮吧,我和林硕说好了,我们结婚以后要把锦弦也带在身边,那些想打我妹妹注意的人想都别想,是不是,林硕。”
林硕没法回答,苏楚对锦弦是怎么样的感情,他是知道的,虽然很清楚是玩笑话,却也不怎么敢乱说话。
黄子琪悄悄地掐了他一下,他立刻回答,说:“是……是呀,”遇到苏楚的眼神,又忙说:“那怎么可能,锦弦这么漂亮,我同意她也不会同意呀。”
黄子琪笑盈盈问锦弦:“你同意吗?锦弦。”
锦弦也知道是玩笑话,就笑说:“求之不得,以后有人养我了,我还要谢谢子琪姐。”
林硕尴尬不已,看看苏楚,又看黄子琪,忙错开话题说:“去吃饭吧,想吃什么,我买单。”
“当然你买了,难不成我大老远地来,还让我买单不成。”苏楚应道,目光转向锦弦,锦弦依旧淡淡地,很远,像是蒙了一层雾,看不清楚。
吃过饭,出来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雨,小镇在一片烟雨当中,像一幅油画,梦幻般地。林硕借故把黄子琪带走了,锦弦和苏楚两个人,站在饭店的屋檐下,望着细细碎碎的雨丝发呆,心事重重地,没有重逢的喜悦,只有诉不出的惆怅。
良久,他转过脸说:“能重新开始吧,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从现在开始,我来追你,只需要你对我公平一点,忘掉从前所有的不愉快……”
她清冷地笑,像烟雨中的小镇,恬静却落寞。她打断他,望着雨丝,问他:“你能让这雨停下来吗?”
“我希望我可以!”他苦涩的笑,明白她的意思,却做不到。
“等你可以了再来和我说这些话。”她一步跨进这纷纷的雨丝中,雨丝缠绕在她的发间,风衣上,像有寂寞缠绕。她想,回不去了,一切都回去了,她的腹部曾经孕育过属于他们的孩子,可是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细雨飘过来,打在她的脸上,划入喉咙,热热地有些涩,也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她走到楼下,雨停了,远处的山腰上有一层飘渺的烟,人间仙境一般。苏楚已经到了,倚在门口抽烟,他看着她,她往楼梯上走,刚迈步,他突然就拉她入怀,那些前尘往事就像这雨后半山腰上飘渺的烟雾,风一吹就要散去。
“锦弦。”他低低地叫着,拥得她很紧,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永不分离。
一阵后,她掰开他的手,说:“我要上去了。”
氤氲的雾气中,一盏一盏的灯亮了起来,照亮了黑暗中的路,却照不进她的心里,她的心里是浓雾弥漫。
第二天,四个人去了雪郎峰,瑞士的雪山雪郎峰不算是最高的,却是极漂亮的。坐火车去的,进入雪山腹地的时候,天气骤然冷了很多,林硕拥着黄子琪看车窗外画一样的风景,两个人一边指指点点一边窃窃私语。锦弦则抱着肩坐着,他脱下外衣给她穿,她看了他一眼,把外套又还给了他。
不知道是窗外那个蓝得透明的让人心疼的湖波刺痛了他心头的某根神经,还是她的态度让他无法忍受,他干脆伸出胳膊把她紧紧地揽到了怀里,她挣了几下,没挣开,又碍于车上的游客在看着,就瞪了他一眼,把目光转向车外。
坐缆车到的山顶,刚到的时候,雪上在一片浓雾之中,过了一会,一阵风吹过,浓雾散开,巍峨的雪山就渐渐露出端倪。
皑皑的雪山和纯美的风景能涤荡心灵,却涤荡不了两个人心头的忧伤,每次他想靠近锦弦,还没有触碰到她的指尖,她都会触电般地后退,温顺的目光里像是有一根刺,横在他们中间,让他既想逾越,又怕会伤到彼此。
他问她:“不想我碰你?”
她很直白,说:“不想,我们结束了。”笑容也很清澈,像刚才路过的那池蓝到透明的湖水,太美的东西,反而更容易让人心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