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派对的当天,锦弦也来了别墅,苏楚去接的,事先并没有告诉孟凌东,看到锦弦,孟凌东也没有表示出太多的意外,只是瞪了她一眼,再没有什么表示。
他也无暇顾及锦弦,心思一直都在蓝心夏身上,她病后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怕她会不适应,他一直跟着,然而他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她表现的很好,一如生病前的优雅大方,只是目光会随时寻找他,只要看到他,她脸上的神情马上就放松了下来,很自如。
临下楼前,他为她整理头发和脖子上的饰物,微笑着说:“不要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如果不想说话了,就拉拉我的手,我会带你离开的。”
下了楼,锦弦刚进来,见到他,也不敢直视他,只低着头,后退了一步,几乎在苏楚的背后,两手无措地扭着。
他没理她,派对上来得都是一些见过面的朋友和客户,他陪着蓝心夏的同时,一直注意着锦弦,她跟在苏楚身边,很炫目,也许妹妹一直都是这么漂亮,而他始终都没有注意过罢了。每个人都在赞美着她的美貌,锦弦很开心,不时地看苏楚,这个傻丫头必定是觉得她为苏楚赢足了面子。
苏楚则表现得殷勤体贴地,和客人逐一打完招呼,就把锦弦带在了一边人少的地方,为她拿了蛋糕,温柔地送到她嘴边,她张嘴去咬,唇角上沾了奶油,苏楚用餐巾纸帮她擦,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而锦弦脸上露出了满足而又甜蜜的笑容。
角落里圣诞树上的彩灯闪耀,一树的火树银花映着妹妹的脸,像是有某种类似幸福的东西在流淌。
他在叹气的同时想,妹妹是不是真的遇上了她的MR.RIGHT,如果这样,他应该为她高兴才对,他也算是完成了安茉妈妈的遗愿,锦弦没有像安茉妈妈那样遇人不淑,年轻的生命在悲惨的命运中结束。
可是怎么界定呢,怎么才能知道苏楚对锦弦的心是不会改变的,他不会想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被问题所难倒。
上大学的时候,他的导师说过,只要是问题,都会有答案的,只是你能不能找出而已。工作之后,他把导师的这句话一直记住心中,技术攻关最难的时候,他也曾经整宿整宿的不睡,最终寻找到解决的方案来。可是这次他苦思冥想,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而妹妹是比任何一次技术难题都重要,都关键的一个人,她是他整个人生当中最珍贵的财富,是身体的一部分,他绝不会在还没有弄明白之前就那么轻易地把她交到另外一个人的手上。
他对她有责任,有责任让她以后的日子幸福快乐。
他把她从老家带出来的时候,她很担心地问过他:“哥,我们会不会这样死掉?”因为她看到窘迫,看到艰难,甚至还有饿肚子。
他当时拖着她的手说过:“有哥在,一切都会变好,会越来越好。”
他也的确这么做着,任何物质上的能给她的他都可以做到,可是爱情呢,他看不清楚了。
派对进行到中间,进来一个老人,拄着手杖,面容威严中带着慈祥,身后还跟着两个男子。
“苏老爷子?苏老爷子来了……”
人们一阵的骚动,然后很自然地从中间给苏老爷子让出一条路来,老爷子很随和,微笑着用手示意大家不要拘束。
“爷爷,”苏楚已经迎了过来,问:“你怎么来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看过爷爷了,从瑞士回来以后,他大部分的时间都留在北京,想等过了孟凌东这一关,再带锦弦回去见爷爷,然而爷爷却先来了。
老爷子瞟了他一眼,又看他身后的锦弦,说:“不想我来?”
苏楚急忙回答:“没有这个意思,巴不得爷爷来。”他扶着爷爷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老爷子坐定了,眯着眼,问:“是真话?”又瞅了瞅锦弦。
苏楚很快地把锦弦拉在了身边,发誓般地说:“当然,我和锦弦都想你来。”
“你没有说实话!”老爷子心思依旧敏锐,然后看锦弦,说:“丫头,你是这么想的吗?”
锦弦明显有些紧张,“爷爷……”苏楚想说话,被苏老爷伸手阻止了,他用手杖指了指锦弦,说:“没问你,让这个丫头回答。”
“锦弦,”孟凌东从远处过来,向苏老爷子问好,把锦弦从苏楚的身边拉了过来,说:“苏老爷子好,我是锦弦的哥哥,有什么问题问我吧。”
老爷子不以为意,思索了一下,点头,说:“也好,听说你是丫头唯一的亲人,你来告诉我,你觉得他们两个在一起合适吗?”
“不合适!”孟凌东回答得很快,他看了一眼苏楚,说:“所以请老爷子无论如何一定要拆散他们,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会感激你的。”
“哥……”锦弦听不下去了,连苏楚也苦笑了,毫无办法。
“嗯。”老爷子似是很赞许,说:“总算你还明白事理,知道你家这个丫头配不上我们苏楚……”
“不!”孟凌东打断了老爷子的话,说:“我想老爷子你弄错了,是苏楚根本配不上我妹妹,我妹妹是个心思单纯的人,所以才会一时鬼迷心窍。”
老爷子似乎越听越有兴趣了,上下审视着孟凌东。
苏楚连忙说:“爷爷,不管你们说什么,做什么,我都要和锦弦在一起,我已经决定了。”
锦弦也想从哥哥紧箍着的手中挣脱出来,边挣边说:“爷爷,我哥哥是糊涂了,不是鬼迷心窍!”孟凌东就是不放。
场面很尴尬,三个人对峙着,倒是老爷子很镇静,用眼光扫过他们三个人,然后靠在椅背上半闭着眼睛思考了一会,抬起头叹气说:“我老了,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过这么棘手的问题了,可是我觉得这丫头的哥哥说的话是有道理的,我如果不反对,好像也说不过去。”
苏楚弄不清楚爷爷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也不能随便插嘴,就沉默着,静等着爷爷的下文。
然而老爷子转向孟凌东,问道:“我也年轻过,也有过感情,一个人是不是爱一个人,关键要看他能为对方放弃多少东西,丫头的哥哥,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老爷子说的很对!”孟凌东答道,目光犀利地停在苏楚的脸上。
“那就好办了。”老爷子起身,拄着手杖走到苏楚面前问:“你真的要娶这个丫头?”
这点毋庸置疑,苏楚没有任何的犹豫,点头说:“是的,爷爷,我爱她,非常非常的爱,所以要给她一个家,一个婚姻。”
“放弃畅新的继承权,你也不在意?”老爷子略一停顿,又问。
每次都是同样的问题,苏楚觉得很疲倦,说:“如果爷爷一定要这么做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还有我们苏家所给予你的一切,你真的都能放弃吗?”老爷子追问。
这也不算是附加条件,那份人人艳羡的家业他都放弃了,还有什么是他所不能放弃的,反而在爷爷的追问下,他越来越看清自己的心,他说:“为了锦弦,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老爷子很冷静,说:“好,很爽快,那就等着你的爱情来拯救你吧。”
老爷子示意人让音乐停下来,他走到前面,拿起话筒,说:“在座的各位帮我做个见证,从今天起,苏楚将不再担任畅新的任何职务,以后他这个人和我们畅新再无半点关系,至于他名下的车,房子,股票,我会让我的律师通过法律途径收回来!”老爷子声音不大,但却足以传遍全场。
人群里发出一阵难以置信地惊呼,苏楚倒是没有想到爷爷说了就做,有点不敢相信,过去低低地叫:“爷爷……”
老爷子就像是没听见似的,对身后的人说了句:“我们走!”
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老爷子已经走了,在引起轰动之后。大家面面相觑的,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
连孟凌东也有些恍惚了,在商场上,苏老爷子的手段和事迹一直都像是神话,被人津津乐道,他并没有觉得这个普通的老人家和别人家的老爷爷有什么区别,这回倒是头次见识到老爷子不减当年的魄力与风范。
原以为老爷子只是吓吓他而已的,毕竟他是苏家唯一的孙子,没想到的是苏老爷子说到做到,他第二天上午到畅新去,他的办公室易主了,北京区的负责人擦着汗向他谦恭地致歉,说:“董事长吩咐下来的,苏总,非常对不起……”
苏楚什么也没说,出去了,给爷爷打电话,老爷子的手机关机了,又给他的助手打,助手也不接电话,他想估计是爷爷在场的缘故,他一遍一遍地打,果然没过多长时间,助手悄悄地回过来,说:“苏少不要为难我们了,老爷子交待下来的,谁要给你方便,就和你一起走人……”
苏楚说:“我不会为难你,你只要告诉我爷爷住在哪儿?我去给他说。”
助手不敢说,他磨了一会,连吓带威胁地,助手才报了一个酒店的地址。
他去了,没想到吃了闭门羹,老爷子不肯见他,找了几个他不认识的保卫,一点情面都不讲。
他想,爷爷是不敢见他,在和他玩心理战术呢。可是怎么才能让爷爷认输?左思右想之中,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一个念头,既然老爷子不肯见他,他就干脆消失,到时候看着急地是爷爷还是自己?
可是去哪呢?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是爷爷找不到的?
他去找锦弦,一个肩膀上背了个旅行包,倚在门口环抱着手臂笑意缱倦地问她:“想不想和我私奔?”
锦弦“啊”了一声,几乎没有脑子思考,眼睛里马上闪耀了兴奋的光芒,立刻点头。
他又说:“只是没有车子,没有房子,甚至可能没有钱,你也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她还是点头,眼睛直愣愣地望着他,迫不及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