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黑缎般掠过那人指间。
她眼睁睁看他五指收紧，猛力拉扯，目光冷冽胜过刀锋。
“啊……”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的动作仰起颈项，狼狈可笑的模样像是一条失水的鱼，徒劳地大张着嘴，任由那些无意义的单音节在呻吟的空隙中蹦出，含混不清。
“贱货。”
他的声线却一如既往的清晰，短促而残酷，将最后的情面炸毁的分毫不留。
胸口处毫不怜惜的揉捏，像是要夺走她全部的呼吸一般，越发狂暴起来。
急遽蹿升的痛楚让她早已失神多时的双眸找回了一丝清明。
“不，我不……是……”她咬着牙关，与其说是辩驳，更像是无力的哀恳。
“你是！”再一次被激怒，失去了理智的驾驭，男人的动作终于转为一发不可收拾的狂暴，想要将她劈开一般硬生生挤进她身体里，如癫如狂地顶动起来，墨黑的眼眸逐渐蒙上了一层欲望的红雾。
但就是这样一头被恨意跟欲望主宰着的雄兽，依然好看到惑人的地步。
汗珠从他漂亮的额线渗出，沿着棱角分明的轮廓一路游走，最后在精致挺拔的鼻梁处下落，不偏不倚滴在她眼里，跟咸湿的泪液搅在一起。
她的视线终于模糊，再怎么努力也看他不清。
我活该。
这自暴自弃的念头不是从今天起才有的。
她竟还是鬼使神差伸出手去，想要将他从方才起就一直纠结成攒的眉毛舒展开去。
天知道她迷恋他的笑容究竟到什么地步，什么程度。就连她自己也从不敢往深处想。但就是这样，她还是陷进去了。
千百年来每一个失足爱湖的女子，最终都傻到一块去了。
她也为他犯了些傻……
不不，那已不是单凭傻气可以囊括得了的，那是错，一步错，步步错。
犯下那些错事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是在通往幸福的道路上驰骋。等她置身在毫无转圜的绝地之时，蓦然回首，才发现来路暗淡无光。原来当初竟是她亲手缓缓推自己入了一条死路。
带罪之身，从此万劫不复。
所以她活该。她的罪不可赦免，因为即便是到了这一步，她也绝口不提一个悔字。
如果跟他的相遇就是错误，那么重来一次，她依然会一错再错。即使赎罪的代价，是最好的年华，和更长的余生。
她笑得心满意足，指间就要触碰到他紧凑的眉心。猛的被他一掌拍开。
“拿开你的脏手，恶心！”
他下手极重，黑暗中看不真切，但她必然已经半臂青紫。
他却仍是觉得不解气，变本加厉地折磨起她破败的身体，喘着粗气的薄唇一次更比一次吐出尖刻冷厉的嘲讽：“不是一口咬定被我上过么，听说还怀了我的孩子？怎么，欢爱过怀着孕的身体竟是这样的，被男人干还会出血？”
不顾她细碎如濒死的颤抖，他恶意地将手探向她身下，指间沾染了些腥热的潮湿，在她眼前来回的晃。
“得偿所愿的滋味很不错吧？我这技术，还真是便宜了你。”
男人眸色暗沉下去，将指间的血迹一点点抹上她左颊。一瞬间竟让人有错觉的温柔。
她竭力撑着麻木的眼皮望向他，想将他那张写满厌恶的脸看清些，再记牢些。
太黑了，还是没能够。
她终究疲惫地阖上眼，任凭他的激烈肆无忌惮，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
远去了。
他的面貌，他的声音，他的气息，还有从不能言说的地方延伸过来的激痛。都远远的飘离开去。
从初为少女时就偷偷想过无数次的第一夜，竟是在这种可笑又可悲的情形下交付的。她想她这一生被烙下这样的阴影，以后再不可能跟谁……
也好。
如果陪在自己身边的注定不能是他，她倒宁愿孤独终老。
像她这种外表细弱的人，多半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藏着可怕的偏执。
遇上他之前，还想着可能会找一个说得过去的，对自己很好的男人，狠狠心嫁了算了。
遇上他以后，再要她跟谁将就着过一辈子，却是断不可能的。
她轻叹一声，换来他狠命一顶，猝不及防之下失控的叫喊出身。
他这才满意的将动作放轻放缓了些，还是不忘咬着她柔软地耳垂，从牙缝里挤出些含忿的讥诮来：“别搞得跟我在****似的，你明明享受……你有今天，都是咎由自取。就算你被我上一万次，死一万次，也抵不回肖颜的一条命！”
“肖颜……”她睁开黯淡无光的眼睛，喑哑的嗓子下意识地跟着他重复这个被自己刻意遗忘却又日夜纠缠不休的名字。
“她对你那样好，才几天你就忘了她，不怕她心凉么？”
忽而温柔忽而凛冽的声音诡异得无法言说，像是魔咒般穷追不舍唤醒她最不堪的记忆，“我告诉你管陶，肖颜要是没事，我放你滚得远远的，肖颜要是……哼，你就陪她一起吧！”
肖颜，肖颜。好熟悉的名字，模模糊糊就在脑中，却始终记不真切。
肖颜……她困惑地皱眉，茫然盯着虚空的一点，拾掇着最后的力气打理着错乱的思绪。
女子温婉秀丽的笑颜慢慢浮现，转眼间满面血污，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眼睛，她那双眼睛，分明是带着怨毒的恨意望向自己的……
“啊！”
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涔涔。
“怎么了？”先是稍急却不失轻稳的脚步，熟悉的、温和的男声紧随其后从门外传来。
“没，做了个梦而已……抱歉，吵醒你了。”用了一小会儿才从发呆的状态跳脱出来，她疲惫地旋开床头的落地灯，暖黄的灯光泄了满满一屋子。
隔着扇门，她看不见门外那个人怔楞的表情，还但是隐约听出了几分带笑的苦意：“你跟我……实在不必太客气的……”
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把话接下去。
过了不知多久，她听他在门外说：“你……你开着灯睡吧。我回去看看嘉嘉，这孩子觉轻，总睡不实，也不知道我刚刚起来扰到他没。”
“嗯。”她敛起眉眼，低低应了声。
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再次响起，然后是轻缓的关门声。
她闭上眼，用被子把自己裹的死紧，微不可见的动了动唇。
谢谢两个字，终究是没说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