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钦一回到季宅，立刻将嘉嘉抱进卧室。
家庭医生早就赶过来等候，紧跟着进去。
扎了针，打过吊瓶。孩子的高烧总算退下去了。
季钦坐在床边，摸着嘉嘉柔软的黑发，说不上心里是种什么感觉。
“妈妈，爸爸……”睡梦中的嘉嘉依然不甚安稳，发出一声声无意识的呼唤。
季钦手中的动作一僵，慢慢收回。
凝视了孩子的睡颜片刻，仔细为他掖好被角，起身走出房间，回手掩上门。
动作轻且连贯，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走廊里没有点灯，季钦走到尽头的窗前，默默燃起一支烟。
烟雾缭绕里，暗红的一点在修长的指间明明灭灭，渐渐隐没在悄然的夜色里……
“您好，管小姐，我们之前见过面的。”
温文尔雅的沉稳男子面带笑容伸出手来，“容我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岳忻，从现在起开始受理您的case。”
“‘未来姐夫’肯出手，你就尽管放一万个心吧。”解千阳在边上插科打诨。
“岳律师……谢谢你。”管陶万分紧张地伸出手去，礼节性的交握。
“不用客气，赢了官司再谈谢也不迟，我也只是忠人所托。”岳忻意有所指地望了一眼解千阳。
“管小姐，我们现在就坐下来好好分析一下案子相关……”
从午后至夕落，时间飞快如流。
管陶坚持要留岳忻在家里吃饭，径自到厨房里忙开。
“胜算有多大？”解千阳下身斜斜倚着沙发，不经意似的开口。
“放心，就目前来看还是对我们比较有利的。”岳忻微笑看他。
解千阳走过去，靠着他坐下，叹了口气，收起一脸的漫不经心，“我可是把赌注全压在你这儿了，恐怕心里半点不会比你轻松。”
岳忻侧头望他片刻，忽然开口：“你不要怨伍月逼你太绝，她对你用上这般心思，毕竟也是为了你好。”
解千阳摊手笑得一脸无奈，“她我唯一的亲姐姐，我怎么可能跟她记仇？况且错本来就在我这里。”
“赢了官司，你真要走？她的心明显就不在你身上，值么？”
“现在不是值不值的问题，”解千阳靠着沙发背，抬眼望向天花板，“如果能抽身，我早就……”
岳忻心领神会地叹息一声，慢慢道，“出国的事，我已瞒着你姐帮你安排好，到了那边也有人会照应你们。”
“承你的情，我都记在这里了，”解千阳戳戳胸口，拍上他的肩。
“大律师，我姐今后就托给你照顾了，你也知道，她脾气虽然冲了些，人却是万里挑一的。”
“我跟她十几年同学，该做的一样不会少做，这方面你尽管放心……”
“我姐能有你一直陪着，也算是她修来的福气……”
……
转角之隔，有人静静靠在厨房的门边，深深呼吸。
如果，嘉嘉的抚养权被判给自己……
“我不求太多。我只赌一个机会，只要你一句话……”
“你不用立刻答应，我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
“那天我会在机场一直等你……你不来，我不走……”
管陶，你真的忍心让这个男人再次失望么？
你明明比谁都清楚……
从始至终，你能伤他一次又一次，也不过就是……
仗着他喜欢你罢了……
明明就快到了山穷水尽的绝地，老天却不知动了什么心思，忽然指了一条明路给她。
接到华上集团总部打来的电话，管陶一阵错愕。
华上在洙城也是屈指可数的龙头集团，与季氏在某些行业上竞争颇为激烈。
当初只是随便投上简历和一份连夜赶出的企划作业，心里却是没报多少指望的。
没想到隔了许多日子，自己竟会被通知参加公司的高层面试。
机会虽然来得蹊跷，在这种时刻却显得弥足珍贵。
管陶精心打理一番，站在镜前已俨然是一个职业OL的标准形象。
层层叠叠的粉底足以掩盖憔悴的面色的眼睑的青晕。
如果不想继续被看低，那就证明给每个人看。
站在华上的高厦之下，迎着阳光，她眯起双眼深深仰望片刻，迈步走了进去。
“管小姐，总经理正在里面等你。”
接待人员直接将她引到了顶层办公室门前。
“面试不是应该由几位主考官综合评定么”管陶觉得诧异。
“管小姐请放心，总经理交代过会由他亲自进行考核。”
“你们经理……姓什么？”
“总经理姓刘，您进去以后直接称呼刘总就可以了。”
“谢谢。”
在脑中努力将能想到的刘姓人物搜寻一番后，最终仍是没能得出任何有效结论。
管陶悬着一颗忐忑的心推门走进去，警惕环视四周。
黑色办公桌后面，背对着自己的男人正面朝落地窗跷腿而坐。
听见房门处传来的响动，真皮座椅缓缓旋转一百八十度。
刘彻然歪着半边身子倚着扶手，狭长的眼斜睨过来。
“你就是那个，跟季钦打官司争儿子的那个管，管什么……”
手指抚在下颔，眉微蹙，似是努力思考的状态。
“管陶。”
“对对对！抱歉，一时忘记了。管小姐，幸会幸会。”
言语虽然不失起码的礼节，却始终带着几分盛气凌人的傲慢。
“冒昧问句，您跟季钦是什么关系？”听见某人的名字，管陶下意识就有种被耍的感觉。
自己满心期待做足许多准备，难不成只是到这里来给别人嘲讽指点的？
“他？我跟他……算是老相识吧！”刘彻然扣着下巴，笑得意味深长。
果然。
苦楚翻搅着慢慢涌上来……
那个人为什么就总是阴魂不散！
“既然贵公司没有聘人的诚意，我也不便多做打扰，再见。”
强忍着立刻夺门而出的冲动，管陶皱眉转身。
却被叫住。
“谁说我没有聘人的诚意，”刘彻然双手撑在面前的办公桌上，缓缓站起身来。
“管小姐总得先给我一个非聘你不可的理由，你看，华上这么大一间公司……”
被骤然凌厉起来的目光从头到脚一处不漏地审视着，管陶极不舒服地攥紧手中的包带。
“上次的企划书有些粗糙，所以这次来前我将贵公司这一季的业务数据重新做了整理分析，另外做了一份，请您过目。”
文件被平摊在桌面，男人细细翻过几页，唇角渐渐勾起。
“啪，啪啪啪！”击掌声连续响起。
“很好，称得上十分精彩。管小姐，我现在宣布，你被华上正式录用了。职位是……”
转眼间人已双手插兜来到她面前，投来的视线深不可测，“公关经理。”
“抱歉，我投递简历的时侯注明过，应聘的职务是业务开发拓展……”
“做，还是不做。”男人显然失了耐性，指尖在电脑顶端漫不经心地敲。
“做。”管陶深深吸了口气。
她没权利选择，更没理由放弃。
这份从天而降的工作无异于雪中送炭，她是真的需要……
“那就跟我过去准备一下。待会儿有位重要的客户要见。”
刘彻然低头看着腕表径直绕过她身边，脚步来到门前。
“现在？”管陶错愕回身。
“华上对员工最基本的要求就是效率。”
门前那人似乎又恢复到漫不经心的状态，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绝对的效率。”
“况且这个客户……”
未完的话尾随着刘彻然推门而出的动作隐落在空气里。
管陶皱着眉头快步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