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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天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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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局已经开始,刘流要做的就是等待。他和刘艳贵住在肖斌的别墅里,密切关注着云麓之鹰的动向。西部矿业参加竞买的消息通过资城市国土局和拍卖公司放了出去,西海公司那边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喜忧参半:难道是他们知难而退了?

肖斌说:“那也不一定,现在做生意的人都熟读孙子兵法,说不定在以静制动等待机会。”

最近张家村和鹰嘴崖来了很多陌生人,他们在山上乱转,拿着锤子乱敲,一问才知道是在附近搞地质踏勘的。刘流早有防备,请了牛牯子和他的堂兄堂弟们在梅山坳的入口砌了一间值班室,没他同意任何外地人都不准上山。问题被反映到晓哥那里,晓哥打电话过来说:“刘总,你不准人家上山,人家都骂你呢。”

刘流有些得意,回答说:“梅山坳又不是风景区,等盖好别墅再让他们去消费吧。”

晓哥讨好般问:“刘总,这么多人想去梅山坳,山里面到底有什么宝贝啊?”

刘流说:“还不是传说鹰嘴崖藏有金脉,支书你在鹰嘴崖住了几十年了,见到过吗?”

晓哥是在试探他,见刘流的嘴巴密不透风,不满地说道:“刘总,你别骗我了,如果梅山坳里没东西,你会看得那么紧?”

他鬼精得很,被他看出了门道,刘流不好再说什么,再次强调不准任何人上山,特别是外国人。晓哥吃惊了,忙问道:“刘总,确实有外国人来过,你是说他们又要来搞侵略?不会吧?”

刘流说千真万确。这回轮到晓哥无话可说了,刘流出钱帮他们搞养殖,他在鹰嘴崖的所作所为证明了一件事:刘流至少不像是有子那样的坏人。晓哥不再怀疑刘流别有目的,表示坚决守护好梅山坳,绝不给任何人上山的机会。放下电话,刘流进厨房做饭,刘艳贵在一旁帮忙洗菜,笑着说他的手艺退步了,很难吃。

他说:“闷坏了吧,苏荃他们已经完成了任务,正在回中州的路上,他们回来就有人陪你了。”

她高兴地说:“苏大美女要回来了?太好了,你可要好好待她!等你忙完这一段再请他们喝喜酒吧?”

刘流把鱼扔进锅里煎,回过头来说:“喝不喝喜酒无所谓了,反正你已经是我媳妇了。”

她假装不满,挥拳来打。

肖斌回来吃晚饭的时候,刘流突然接到云麓之鹰的电话,约他去资城宾馆见面。刘流指着电话对肖斌说:“主角出场了。”

肖斌的观音山风景区被老外的工业区挖去了一个角,面积足有十万平方米之多,从感情上讲,他当然希望刘流如愿,但在心里他早就认为刘流已经输了,尽管正式的交锋还没有开始。刘流约上罗丹一起去,胖子最近没钱花了,还是刘流救了他的急。

云麓之鹰代表的西海投资公司租下了资城酒店顶层,公司换了名称,而装修风格却依然还是老样子。刘流和罗丹一出电梯就看见了他在等,这回他亲自出马,与他们的初次见面截然不同,刘流立即感觉到自己的身份发生了变化,老外也不牛气了,所以他脸上的笑是真诚的,仿佛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节。

云麓之鹰像模像样地来了一个拥抱礼,高呼:“朋友,我想死你了!”

罗丹在一旁撇嘴巴,小声骂了一句:“黄鼠狼给鸡拜年。”

他的话提醒了老外,他忙问:“刘先生,你在哪里过年?”

刘流笑了两声说:“先生要我过来,不会是为了谈论过年吧?”

云麓之鹰在前面带路,说:“当然不是,我有些事情不明白,想请教你。”停了一下,他又说,“你是一个很好的对手,说实话,我有点想你。这叫做高处不胜寒,没错吧?”

刘流不急着回答,跟着进了他的办公室,办公室正中摆着一个巨大的沙盘模型,所有持有采矿证的矿山都位列其中,包括资城锰矿和谭老板的那些锑矿和锰矿。有几处地方插着七八面小红旗,刘流指着问道:“这些小红旗是被西海投资攻陷的山头吗?”

云麓之鹰搓着手,兴奋地说:“是啊,这些矿权都是西海投资收购的,也包括我以前的那些金矿。”

原来他把中加公司的矿权倒手卖掉了,刘流忍不住挑起了大拇指:“原来先生谋取高位,是把矿权都卖给西海投资,来了一个暗度陈仓,这买卖很合算,高手啊!我十分佩服。”

老外非常得意,又说:“我那些金矿既然自己不能开,就找一个有实力的公司来干。哈,在你们斗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我已经赚到钱回国了。”他的得意挂在脸上,猛地又变了脸,“但是,现在我遇到了麻烦,你要帮帮我。”

他要说正题了,刘流和罗丹不敢松懈,侧耳倾听。老外说:“刘先生,想必你知道张家村金矿要重新拍卖的消息吧?这个矿我们志在必得,可你就是不允许任何人上山查看,我认为这很不公平。”

罗丹忍不住了,站起来说:“不光如此,梅山坳我们买下来了,就算你侥幸拿到了矿权,我们不同意你上山,你能上去吗?”

老外很可恶,拿出来一本《国土资源法》,说:“我们可以按照法律来办事啊,我想资城市政府会支持的。”看来他吃透了政策,但还不完全了解当地的规矩。

刘流说:“你是有资格来征地,如果我就是不同意卖给你呢?多少钱都不卖?”

他拿不准了,脸色也变了:“刘先生,张家村金矿我们是一定要买下来的,这是总部的命令!当然,为了规避国内的政策,不是以我们自己的名义来买。你现在开一个价把梅山坳卖给我们,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老外并不知道张家村金矿的价值,只是奉命行事。刘流心里有底了,反问道:“先生,如果我请求你放弃张家村金矿,你要什么条件呢?”

老外耸了耸肩,摊开两手说:“这就是你们中国人的小聪明吗?我告诉你,我们的故事远没有结束,咱们等着瞧!”

他的打击面太广了,罗丹握紧了拳头想揍他。刘流发现已失去了谈判的基础,大声说:“不知道在你们国家的金库里,是否有来自中国的黄金?我想答案是肯定的!在你回国之前,我会再送你一份难忘的礼物,拭目以待吧!”

见面不欢而散,老外很有经验,始终没有透露出他的心理价位,罗丹很是沮丧。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刘流接到了张猛的通知:“小刘,张家村金矿可要公示了,拍卖日期就定在这个月,你得做好准备。”

刘流缺的就是时间,一旦提前拍卖,失去了这个前提条件他必输无疑。他问道:“有什么办法拖一拖吗?”

张猛说:“你要多长时间准备?”

刘流说:“至少两个月。”

张猛答复说:“不行,市国土局可以找理由,但也拖不了那么长时间,你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刘流又问:“拍卖保证金是多少?”

张猛小声说:“一千五百万!”

买下鹰嘴崖金矿花了八百万,剩下的钱加上退回来的成交款刚好是那个数,好像有人知道禾鑫矿业公司的家底就是一千五百万,刘流的心从头凉到了脚板。

谭老板也得到了消息,问他如何办?至于合作开办鹰嘴崖金矿一句也没问,刘流心里大骂了一通,然后说:“大哥,你是如愿以偿了,当上了稀土矿的股东,今后中州首富就是你了。今天云麓之鹰向我宣战了,这是我们之间的决斗,请你给我这个机会,放弃竞买张家村金矿。”

谭老板冷笑道:“小子,你有这个实力吗?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他得了便宜。”

刘流知道他不会放弃,问他是什么想法?

谭老板说:“既然老外要挑战,那就不是一场普通的拍卖了,这样,你先上,我来压阵。”

没想到他还有爱国情结,刘流对他刮目相看了。等冷静下来,他翻起了与拍卖相关的资料,忙了一天一无所获,不由得烦躁起来。刘艳贵说:“你别急,去问问拍卖公司,看看他们的意见吧。”

她的主意不错。资城市的拍卖项目当然是资城市拍卖公司碗里的菜,拍卖公司就在市工商局楼上,刘流飞快地找到了拍卖公司的老板马总。马总是老朋友,刘流最初买下鹰嘴崖金矿和去年买下张家村金矿都是在他手里买的。他赚了刘流的佣金当然很热情,他说公示以后,如果有人对标的物的权属提出异议,那拍卖公司有责任再次确认,通过这种方式有可能拖延几天,但总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刘流又问了发公告的时间,马总说就在下周一,公告期是7天。刘流道谢离开,赶到了市国土局,张猛刚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刘流说:“张局长,我对重新拍卖有异议,要求市国土局履行去年《成交确认书》里明确的义务。”

张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刘流使劲对他眨了眨眼睛,他恍然大悟,接着拿起电话:“喂,是马总吗?我是张猛,张家村金矿的公示你推迟几天再发,具体时间我再通知你。”

刘流对他挑起了大拇指,张猛指了指电脑说:“这么大的事情,你马上补一份报告给我,写清楚你的理由,我争取给你一周时间。”

总共才半个月时间,哪里够啊?刘流心里在喊,眼见张猛的鬓角已经有了白头发,他不好意思再打搅,心事重重地下了楼。

形势一天比一天严峻,刘流倒也没觉得很难受,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身影,她撒娇道:“都老夫老妻了,还没有看够吗?”

他又吻住了她的唇,没有一丝俗气,香甜而又清新。清晨和日暮,他们偎依着度过每一天。

又过去两天,苏荃和尹重风尘仆仆地回来了,苏荃惊喜地看着刘艳贵又能够站在他们面前,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牛大伟不敢回来,天天缠着杨风研究他的金矿,好像过得也比较充实。

刘流将拍卖文件放在他俩眼前,两个人立马神情严肃,尹重说:“老大,东哥不在,你就拿主意吧!大不了又回到从前,我们从头再来就是!”

去了一趟西部,尹重的胆子变大了,从容了,这种变化可能他自己都想不到。苏荃说:“周老爷子的一生经历多次沉浮,禾鑫矿业公司也一样,不在火中烤一烤,凤凰怎能重生?”

他俩的意思一致,那就是不退不让,死也要干到底。刘流说:“公司好不容易赚到一千九百万,现在又将置身于风口浪尖,我对不住你们,不配当这个老大。”

当着刘艳贵的面,苏荃踢了他一脚,怒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刘流笑着躲避,苏荃感慨道:“你真是游戏人生啊!”

尹重问刘艳贵:“嫂子,有酒吗?我想喝酒。”

他行为怪异,刘流很不放心,把苏荃拉到一旁问:“尹重这小子和春桃的关系到底怎么样了?”

苏荃“嗤”了一声说:“听他讲一点问题都没有,关键是二寡妇那儿不松口,谁知道是不是吹的。”

刘流说这好办,我们禾鑫矿业公司就发点福利,让他占点便宜。苏荃不明白,他笑着去了银行。尹重待在别墅里,心里仿佛有只猫爪子在挠,也就只有靠酒来打发三餐了。刘流回来了,递给他一包东西,他打开一看,包里是五扎崭新的人民币。

刘流打了他一拳后说:“这是五十万,你去和二寡妇谈谈,拿不下春桃就别回来了!”

2

资城市国土局内,一向清闲的张猛局长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不断有外地矿业公司前来咨询张家村金矿的情况,他查了查,这些公司都没什么实力,估计是走过场看热闹的。又过去了几天,资城市国土局终于出了红头文件,算是正式答复,文件这样写道:鉴于张家村金矿的评估过于仓促,评估依据也不充足,现决定退回禾鑫矿业公司所缴纳成交款,重新拍卖。

结果在意料之中,唯一的问题是又要公示了,也就是说一周后将准时举行拍卖。这段时间,鹰嘴崖那边刚刚完成物探的数据收集,正在计算结果,钻机已经运上了山,就等着老姚布置详细的钻孔位置开工了。刘流问他能不能再快些,老姚不高兴了,说他在催命,时间不够!刘流无法,只得壮着胆子请求刘厅长再延期一个月,令他想不到的是刘厅长居然答应了。

在忐忑不安的等待过后,拍卖公告如约见报了。

尹重催着去拍卖公司报名,刘流望着拍卖公告说不急,再等两天。他在等待机会,在截止报名前,他就能知道自己究竟有几个对手。胡总工没有食言,西部矿业第二天就报了名。胡总工陪着西部矿业董事长吕总来到资城。刘流请吕总一行人吃饭,吕总管着好几万人的大企业,却对胡总工极是尊重,上车、吃饭总是请胡总工走在前面。他胖胖的,总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说话,刘流和苏荃等人搞不清是什么意思,试探了几次也没有结果。刘流心里有一个问题一直想请教胡总工:如果西部矿业拿下了张家村金矿,我还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到时候怎么办呢?

当他说出这个想法时,胡总工笑了,神情有些诡异。刘流心里没了底,胡总工又说:“西部矿业和资城锰矿失之交臂,这次是来争取最后的机会的,如果不行,拿下张家村金矿也不错啊。”

刘流看不懂了,想想如果自己拿不下来,也只有将那二十吨金子送给西部矿业了,他怎么玩得过实力雄厚的西部矿业?转眼到了星期五下午,苏荃去拍卖公司报名、交钱,刘流把自己关在屋里生闷气。尹重春风满面地回来了,春桃跟在后面,脸上喜气洋洋似个小媳妇。看来这小子得手了,刘艳贵很想知道他怎么成功的。她病重期间得到春桃的照顾,要和春桃结拜为姐妹,尹重小声对刘流说:“流哥,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苏荃回来说参加竞买的总共有四家公司:顶点矿业公司、西部矿业、东海投资公司和禾鑫矿业公司,东海投资公司无疑就是西海投资的替身。拍卖会将于明天上午十点准时举行,地点改在资城市国土局会议室。现在离拍卖只有两天,尹重说怎样过好这段时间呢?吃不香,睡不着。

刘流想到这次的拍卖很正规,成交以后必须在一周之内交齐成交款。上次的交款时间是一个月,是因为有彭局长通融,他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去筹措资金。而这次在一周之内不交钱,拍卖定金一千五百万会被没收,还要罚双倍拍卖佣金,他根本就没有周旋的余地。

该怎么办?所有人都没了主张。钱啊钱,到哪里去弄钱!尹重喝得满脸通红,嘟囔着跌倒在沙发上,猛地他又跃起,冲刘流吼道:“流哥,我们再冒死进一趟梅山坳,这回舍了命也要多弄点金子出来!二寡妇拿了钱,还答应把春桃嫁给我,再也不会刁难我们了,你看怎么样?”

刘流知道他心里急才出此下策,忙示意他先躺下,靠过去蹲下才说:“如果我记得没错,洞子已经塌了,情况不明,我们也许根本进不去了。”

尹重长叹一口气,这一刻,刘流终于下定决心,在拍卖会上一定要把张家村金矿拿下来,至于钱,走一步看一步吧。他伸手去摸胸前的天珠,却发现它已经不在了。那天“贪污”了谭老板的金饭碗他很不满,走时他悄悄地找刘流把天珠要了回去,没给理由。天珠离开的那一刻,他像掉了一块肉。

那是一个不祥的信号,他总算明白这几天失魂落魄就和天珠有关。时间过得很慢,除了吃饭睡觉,他什么也不想干,在焦虑和不安中,两天过去了。

星期一这天早上阳光破天荒地照亮了资城的上空,刘流早早地起床,却发现她已不在身边。苏荃和尹重也被阳光吵醒了,苏荃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尹重打着哈欠问嫂子去哪里了?刘流说不上来,她出事前的一幕浮现在脑子里,不由得担心她遭到了不测。时间到了八点半,她终于出现在门口,手里举着一条链子向他大喊:“我终于帮你拿回来了!”

那东西很眼熟,他接过去一看,是谭老板的那颗天珠。她帮他戴上,却被他猛地抱住了。她挣扎着,小声喊道:“快松手,他们看见了。”

这颗天珠的价格在一千万以上,不知道谭老板怎会放心交给她?她边往厨房方向走,边回头对他说:“我就不陪你去了,做好饭在家里等你!”

九点半钟,他们赶到了市国土局,偌大的会议室里工作人员已经就位,媒体记者们正严阵以待。出乎意料的是黄晓娜也来了,她看见了刘流和他身边的苏荃。苏荃办好了竞买手续,领号牌的时候尹重没有选惯常用的号码8,而是选了99号。他说:“流哥,选99号意味着玩得长久,不可能失手。”

竞买人全部安排坐在第一排,云麓之鹰来了,坐在他身边的是一个表情冷漠的年轻小姐,手里握着1号号牌,就是尹重这样好色的人都不想瞧一眼的角色。吕总没有来,代表西部矿业的是两个身穿灰色西服的中年人,他们是8号号牌。刘流望着他的竞争对手们,暗自祈祷他们还不知道金脉的秘密,他之所以敢赌这一把,就是凭着金脉是他的囊中之物。谭老板亲自来了,打一个招呼坐在他的身旁,谭老板拿着88号号牌,小声对他说:“你媳妇非要借我的天珠,你戴上了吧?”

刘流轻轻点了点头,谭老板侧身看了看神情严肃的苏荃,又问:“苏小姐怎么和你混到一块去了?你可别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曾市长昨天还问起她,晚上一起吃饭吧?”

刘流觉得好笑,曾市长即将赴任省农业厅厅长,在位时苏荃都不屑一顾,更别说失去市长宝座了。

从厚重的雕花大门外,刘厅长走了进来,他俩同时望过去。一旁,张猛忙起身迎接。在资城的拍卖历史上,从来没有今天这么隆重的拍卖会,有记者上前采访刘厅长和张猛,市政府秘书长亲自作陪。领导们分别讲话,尹重手里敲打着99号号牌不屑一顾,苏荃不时看表,有些迫不及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拍卖师终于走上了拍卖台,担任本场拍卖会的拍卖师是马总,他扫视全场,宣布张家村金矿探矿权拍卖开始!

场内鸦雀无声,助理拍卖师开始宣读拍卖规则等文件 ,云麓之鹰的眼光扫射过来,目光冰冷而带有挑衅。刘流淡淡地回敬了一眼,并没有过多表示。五分钟以后拍卖师重新上台,宣布拍卖正式开始。张猛上台递上了一个信封,里面是委托拍卖底价,刘流已经知道底价绝对不会少于二千万。

马总打开信封,宣布程序合法,并且宣布本次是重新拍卖,根据委托方的意见,资城市禾鑫矿业公司有同等价位的优先购买权。顿了顿,他那带着资城口音的普通话响起:“各位竞买人,张家村金矿探矿权的起拍价是二千万元,每次加价幅度为一百万元,请应价!”

1号和8号同时举了起来,尹重和谭老板都没动,马总见状又叫了二千一百万元,还是1号和8号举牌。价格一路飙升,很快就到了四千万,刘流见云麓之鹰和西部矿业都没有收手的意思,心里着急起来。他和苏荃、尹重商量好了,当各方都不愿意再加价时,他有优先购买权,他现在就是在等待那一时刻,可价格飙升得太快了,他不能预料最后的价格将会是多少。当价格升至四千五百万时,云麓之鹰直接报出了五千万!场上炸了锅,刘厅长和张猛表情严肃,张猛抽起烟。场上,西部矿业毫不示弱,报出了五千二百万,不可一世的小妞和老外商量了一下,紧接着报出了五千五百万!谭老板见他俩都不放让,适时地报出了五千六百万,他知道价格还会往上涨,他的报价完全不必负责任,他是个老油条,既做出了姿态给刘厅长看,又为自己挣了面子。果然,他的报价马上被1号盖过去而无效了。

价格继续往上涨,老外出价的速度远没有先前那么快了。苏荃捅了捅刘流,意思是说价格已经快接近老外的心理价位了。六千万、七千万、八千万的价格一闪而过,马总越来越兴奋,价格高意味着他收取的佣金就高,他恨不得赶紧冲上一个亿,加价幅度他早就宣布为两百万,现在他有些后悔加得太少了。价格在西部矿业报出的九千四百万又停了下来,谭老板这个时候不敢乱举牌了,谨慎地观察着1号的动作。马总有些急了,探身询问道:“现在场上是8号出价九千四百万,有出价九千六百万的没有?机会稍瞬即逝,各位请抓紧!”

这狗日的!尹重忍不住骂起来。云麓之鹰终于点了点头,小妞缓慢地举起了号牌。马总马上挥手宣布举牌有效,又将目光放在西部矿业两个中年人身上。8号号牌几乎没有犹豫就举了起来,他的目光又转向了云麓之鹰,刘流怎么看都觉得他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小丑。这边,云麓之鹰开始冒汗,白色的手绢连续擦着额头。马总见他迟迟下不定决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冲他喊道:“九千六百万第一次!”

他的话音刚落,老外猛地站了起来,高叫道:“我出一个亿!”

张家村金矿价格过了亿,马总舒了口气,又询问1号小妞:“刚才那位先生没有举牌的资格,请问你举牌吗?”

老外似乎被激怒了,马上示意小妞举起了号牌。这小小的插曲逗乐了很多无关的人,场上响起了一片哄笑声。马总很得意,回头望了望张猛和刘厅长那边,又叫道:“1号出价一个亿,有效!下一价位是一亿零两百万,有应价的吗?”

西部矿业那边似乎毫不在意一个亿的价格,马上加到了一亿一千万!老外顾不得礼仪,叫了一声:“MY GOD!”不可一世的小妞愤怒地望向西部矿业这边,看样子想骂人。马总再次询问还有应价的吗?场上安静极了,马总得到确认,再次询问西部矿业的两位中年人:“请问8号竞买人在此价位上还要加价吗?”

两位中年人低头商量了一会儿,均摇头表示不再加价了,刘流非常紧张,见到这一幕终于松了口气,这一幕被摄像记者们摄入了镜头。马总在记录本上写了几个字,挥手指向刘流这边,询问尹重道:“99号竞买人,按规则你有优先购买权,你接受当前的价位还是放弃?”

尹重脸色苍白,望向刘流,不光是他,所有人的目光都扫射过来。黄晓娜脸上浮现出吃惊的表情,端起了相机。老外那边传来一阵嗤笑声,刘流心里“怦怦”直跳:失去了这个机会就前功尽弃了,直觉告诉他干吧!就等着这一天!刘厅长的目光第一次投向了他,火辣辣的。一秒钟过得都是那么缓慢,他冲着老外挥了挥拳头,果断地冲尹重点了点头,尹重缓慢地举起了99号号牌!谭老板惊呼道:“兄弟,你疯了吗!”

3

尹重又拿到了一份红色的《成交确认书》,他是禾鑫矿业公司的授权代表,马上被不明就里的记者们包围了。刘流和苏荃想从另一侧绕过去,却被黄晓娜拦住了去路,她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娇声说:“刘总,祝贺你啊,不到一年你就做上了上亿元的生意,能接受《中州晚报》的采访吗?”

苏荃不太喜欢她,威风凛凛地挡在刘流前面说:“你好,我是禾鑫矿业公司负责宣传的,有事就问我吧。”

刘流擦身而过,黄晓娜脸色变了。

中午,刘厅长竟然要请刘流吃饭!这次真真实实地握住张家村金矿,他却面临同样的境地,交不上钱会再次失去,他的心情很复杂。在去资城酒店的路上,苏荃和尹重都不说话,想必心情和他一样。

推开包厢的门,胡总工和吕总都在,还有张猛以及西部矿业的那两位中年人,两位神情恍惚,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根本不敢去看吕总。刘厅长指着他身边的空位示意刘流坐过去,对吕总说:“不要命的赌徒过来了,吕总,西部矿业今天败在这小子的手里,你有何感想啊?”

吕总笑呵呵地说:“一场公平的竞争,西部矿业败了也无话可说,其实我们的心理价位是一亿五千万,当时以为小刘不会行使他的优先购买权,呵呵,我们错误估计了小刘的决心。”

两位中年人脸色发白,更加难受。张猛吩咐上菜,刘厅长紧盯着刘流问道:“你是胆大包天了,你有一个亿吗?”

刘流老老实实地摇头,张猛在旁边当和事佬,笑着说:“小刘应该有对策了,是吧?”

苏荃很乖巧地倒茶,顺时插了一句:“各位领导,我们老大和西部矿业今天击退了老外,都是爱国行为!应该得到表扬吧?”

刘厅长当然不会不给苏荃面子,回答说:“这份勇气是要表扬,它是与生俱来的。”

胡总工一直没有说话,看得出他心情很矛盾,吕总便请他老人家讲几句。老人家不紧不慢地说:“我还是那句话,金子是有灵性的,他会找到自己的主人。西部矿业这次大意失荆州,说明缘分在小刘这一边,珍惜吧!”

菜上来了,各色菜肴吃在众人嘴里便有不同的味道。刘流分别敬了酒,却发现酒是苦的。吕总丝毫没什么架子,刘流敬他一杯,他要回敬三杯。尹重悄悄对刘流说:“看他的意思是有话要和你讲。”

刘厅长依旧不放过刘流,再一次问他能否按时缴纳一个亿?苏荃经过他同意便替他答道:“是这样刘厅长,我们现在是没办法解决资金的问题,让刘总慢慢想办法吧。”

“啪”的一声,刘厅长把筷子摔在桌子上,怒道:“你想瞒天过海啊?这么大的资金量,你变得出来吗?真是乱弹琴!”

刘流从他的话里并没有听出责备的意思,心想刘厅长这是在为他解围,便老实地承认了错误,又请教厅长:“我该怎么办?”

刘厅长不说话,吕总适时地问道:“小刘,张家村金矿我们有兴趣,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们两家合作的可能性。”

刘厅长频频点头,问刘流是什么想法?尹重和苏荃同时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刘厅长是在为他们和西部矿业的合作创造条件。吕总抛出了绣球,刘流小心地试探道:“吕总,合作我赞成,请问您是什么条件呢?”

吕总说:“我们是国有资产,当然只能按照出资来分配持股比例,刘总你想持股多少呢?”

尹重的眼睛亮了起来,西部矿业要合作就要分担一部分资金压力,看来还有希望。苏荃也是这样认为,用眼神示意刘流赶紧开价。本来刘流的想法是想作价五个亿,即使对方持股80%也要支付四个亿给他,那资金问题就迎刃而解了,那是最理想的合作方式。

刘厅长见他不说话,提醒道:“怎么?你还想溢价啊?真诚才是合作的前提,好好想想。”

刘流想讲又不敢讲,一时憋得很难受,吕总看出来有强人所难的意思,忙端起酒杯说:“啊,我不急,小刘你再考虑一下。刘厅长,我敬你一杯,感谢你对西部矿业的支持!”

张猛又当起了和事老的角色,也跟着敬酒,刘厅长见目的基本达到,很爽快地喝了一杯。刘流心情大好,心想:要吕总接受五个亿的条件,只有靠胡总工去做工作了,他老人家发现了梅山坳里的砂金矿矿脉,凭这个完全可以说服吕总。胡总工一直默默地支持着他,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而此时胡总工却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平时的态度有很大不同。

午餐后,刘厅长赶回中州,临走之前把刘流叫到了车上对他说:“如胡总工所说,最终得到张家村金矿是你的缘分和福气,你没钱缴纳成交款又会失去它,你要现实点。吕总既然都说要合作了,你就别打歪主意,哪怕是股份少一点也行,听懂了吗?”

刘流下了车,回别墅接了刘艳贵,带着苏荃和尹重来到资城宾馆胡总工的房间。房门没关,胡总工已经等候多时了,老人家的态度很明确:“小刘啊,你和西部矿业的事情我不能插手。你我都知道金脉的秘密。于公,西部矿业濒临死亡时是我救活的,它和你一样都是我的孩子,我希望它得到张家村金矿继续扩充实力,所以对你的谈判我不会丝毫让步,你想溢价我也不会同意;于私,你是个好孩子,不畏强暴,有情有义,我也希望你能迅速有一份事业,以后好好地过日子,说个自私的想法,我还希望你能给我养老送终……这是个人人谋求私利的时代,也许你会认为我是一块顽石,此时体会不到我的心情,我相信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你就会明白除了财富和金钱之外,还有一种东西叫做感情。”

刘流凝视着老人家的眼睛,心情渐渐回归平静。被薛勇的杀手砍倒;在梅山坳的洞穴里,差点被坍塌的岩石活埋,在即将离去的一刻,他想到的不是钱,甚至痛恨这个东西。经历了生与死,他能理解老人家看淡一切的感受。转眼之间,他想通了一件事,必须要说出来才痛快:“老爷子,经历过两次生死的考验我没有死,还得到了您和刘厅长的赏识,得到了一个漂亮媳妇,还有老四这么豪爽的妹妹。我只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于机缘,由老天来定!至于结果您别担心,还是顺其自然吧!”

刘艳贵等人都想不到他会主动将自己的退路封死,一时不知所措。老人家的眉头完全舒展开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存折递给他说:“小子,这是我的私人存款,总共有五百二十万,你都拿去用吧。”

刘流轻轻地抓着老人的手,将存折放进老人家的口袋。苏荃说:“老大,老人家是希望我们公平竞争,不耍小聪明,堂堂正正地做人!这样反而心里安逸些,你可别想多了。”

刘流大笑,只有尹重摸不着头脑。

告别胡总工,刘流带着他们去了鹰嘴崖,苏荃不明所以,问:“你糊涂了吧,我们现在最紧要的是筹钱,去那地方有用吗?”

他解释道:“老四,我们唯一的筹码就压在老姚身上。”

下午四点半,他们重回鹰嘴崖,尹重感慨地说:“到头来还是离不开这地方,这就是命运吗?”

没人理他,但人人心里却都认同他的观点。

“别墅”依旧孤零零地立在水库边上,不同的是它又换了主人。老姚这回舍了老本,一下子叫来六台钻机,高高的钻机塔竖立起来,钻杆正日夜不停地往地下深处开进。老姚双眼通红,老钟说他已经四天三晚没睡觉了。尹重立马站到老姚背后给他做起了按摩,老姚忌惮尹重的赌术,甚至想拜他为师。师父给他按摩,他舒服得哼了起来,一边抱怨道:“刘总,你这次太急了,从你布置任务到现在总共才20天,干到现在这个样子已经算深圳速度了……”

刘流可不管什么速度,只追问他施工进度。老姚闭着眼睛介绍道:“刘总,钻孔是胡总工亲自设计的,根据物探结果,矿体就在地下400米处,最浅的钻孔设计为240米,估计过几天就能穿透矿体,马上能知道有没有金子了。”

尹重虽然不明白刘流熬的是哪服药,但他知道怎么提高施工进度,忙指示老钟说:“钟矿长,你马上用对讲机呼叫钻井队的项目经理要他们加快速度,每米再给他们加一百块钱!”

老钟领命,操起了对讲机。老姚推开尹重说:“好,大手笔啊,这下进度有保障了,阿弥陀佛!”

二寡妇闻讯而来,在她眼里,尹重俨然已是她的乘龙快婿。尹重生怕她变卦,赶紧上前让座、倒茶。晓哥拿着报纸来了,指着报纸上的拍卖公告冲着刘流竖起了大拇指:“刘总,原来你是三国里的曹操,专门玩阴的啊!你买下梅山坳,就是想买张家村金矿,你还说要在那里建房子!这段时间牛牯子他们值班,村里人都闹不明白,还说你发神经!怎么样,这回击败老外的侵略了吧?”

当着二寡妇的面,尹重牛气哄哄地昂起头说:“那是当然,老外都晕倒在地,支书你可以看明天的报纸。”

苏荃“哈哈”大笑,正说着,花主任等人来了,苏荃跳了起来,抓住她的手问最近好不好?花主任见她还和刘流混在一起,又见到当地的大美女刘艳贵也在,皱起了眉头,苏荃忙把刘艳贵拉过来对众人说:“隆重地介绍一下,这位是嫂夫人,刘总的媳妇,想必你们都认识的。以后他就是鹰嘴崖的女婿了,请各位多照应啊!”

晓哥惊呼道:“刘总,你还是火烧赤壁,抱得美人归的刘备啊!既然你娶了我们的女人,那就是一家人了,今后有谁和你过不去,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二寡妇捶了他一拳,表示:“支书说得对,我们无条件支持!”

花主任不傻,马上明白了这其中必定发生了很多故事,拉着苏荃去她家里做饭,并且宣布晚上都去她家吃饭。晓哥悄悄地对刘流说:“牛牯子说下午梅山坳来了几个人,是镇委李书记带上去的,我们没有理由阻拦镇委书记上山考察,他们到现在都没下来,你要小心有人捣鬼!”

4

天黑之前,老姚带着众人查看了就近几个钻孔的施工情况。钻机旁,柴油发电车发出低沉的吼叫,一旁,岩心箱里摆满了岩心,圆筒形的石块全部是来自地下灰岩体。进度如老姚所说并不快,刘流担忧。

当众人赶到花主任家时,屋里已是人头攒动,牛牯子等人都来了。刚刚坐下寒暄几句,门再次打开了,令刘流和刘艳贵感到万分震惊的是谭老板出现在门口!火光下,他的脸忽明忽亮,牛牯子不好意思地道:“刘总,下午就是他们几个人要上山,我没拦住,对不住你了。”

谭老板要刘流坐过去,不满地说:“兄弟,你和我玩捉迷藏,不够意思啊!如果我不是亲自来看一下,就被你糊弄过去了!”

当着众人刘流不好透露更多的消息,心想:糟糕,他发现金脉的秘密了!

谭老板当然知道此地不是谈话的地方,示意他出去说话。刚坐上路虎,谭老板便劈头数落起来:“好啊,原来金脉就在梅山坳,这么大的事情你瞒着我!我还是不是你大哥了?我就说你怎么就敢玩一个亿的赌局呢,搞半天你是早有预谋。”

他越说越气愤,大有要划地绝交之势。刘流静静地听,绝不发表意见,苏荃警告过他此时不要轻易相信人,人心隔肚皮。谭老板发泄完毕,竟然问他如何来弥补错误?刘流气乐了,还是不表态。谭老板点了根烟吸了两口说:“还是由我来说吧,张家村金矿我必须要占九成以上的股份,你那部分成交款我可以先帮你垫上,你看怎么样?够意思吧?”

刘流说:“鹰嘴崖金矿你也答应要一半股份,可你一分钱都没出;张家村金矿你也答应咱俩一起干,直到开拍卖会我俩坐在一起举牌,你也只字不提。大哥,不是兄弟我有好事不告诉你,而是你不感兴趣啊!要我怎么做?”

刘流反客为主,谭老板坐不住了,反驳道:“那时候我不知道金脉就在梅山坳啊……”

说了一半,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商家大忌,又猛地住了口,开始凶狠地吸烟。车里弥漫着浓重的烟雾,刘流反而轻松起来,他在想形势远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只要公布一部分张家村金矿的储量,不愁交不上成交款。一支烟很快抽完了,谭老板好像想通了,口气明显软下来,指着他的胸口和他商量道:“兄弟,咱俩好说话,你开个价,资金我来出,这颗天珠就送给你,怎么样?”

他志在必得,又打出感情牌,要如何化解又不得罪他呢,刘流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各种说法都被他否定,刘流想只有撒一个谎了,便说:“大哥,这个矿不是我一个人的……你懂吗?”

谭老板吃惊了,自己给出了解释:“怪不得你和刘厅长、张猛打得火热,原来你们有利益关系,不会还有其他市领导参股吧?”

刘流心里暗笑,近墨者黑,他既然已往污浊的方面想,应该不会再怀疑他的话了。谭老板沉默了,也许在懊恼不该和刘流玩虚的。刘流心里很复杂,谭老板曾施手相救,但也一直在利用他去冲锋陷阵,身上的伤疤就是最好的证据。他安慰道:“大哥,有机会我一定帮你争取一部分股份,你看这样行吗?”

谭老板扔掉烟头回过头来,眼睛里那丝混沌的光不见了,他惯用这种轻蔑的眼光看人。他说:“我一直都小看了你的能力,你能成为张家村金矿的主人,以后的实力绝不会比我差,兄弟,好自为之吧。”

他一刻也不愿停留,饭都不想吃,车灯光消失在路的尽头,刘流此刻彻底冷静下来,自己拒绝轻易到手的资金,后果会怎么样?

第二天刘流接到了高总的电话,别看高总外表粗鲁,说话却客气多了:“我说刘总啊,你的张家村金矿成交价过亿,开创了本省的先河啊!你肯花高价,想必张家村金矿好得不得了,考虑过吸收一个新股东进来吗?我可是罗总的好朋友。”

又是一个要入股的,刘流头都大了,归根结底,还是高达一个亿的价格说明了问题,如果矿不好谁会要啊?这就好像炒股票,股价越高,人们越认为那是价值的体现。高总痛快地答应让他承包金滩,他不能讲假话,脑子里又冒出罗东的影子。他不由自主地答道:“高总,这个矿应该还可以,但好到什么程度我也不知道。关于公司怎样运作我还没有想清楚,等想好了我第一个考虑你,请您告诉我罗东现在的具体地址,行吗?”

高总笑了几声,说:“刘总,你让我为难了,我确实不知道罗总在哪儿。合作的事我等你的消息啊。”

他有着非同凡人的气度,刘流倒是小看他了。

中午,一直躲在神曲县的牛大伟突然来电话,哆哆嗦嗦地说:“流哥不好了,李胖子这两天问我要承包费了。我说还没开工要缓一缓,他说我装傻,说你既然有一个亿买张家村金矿,就一定有钱交他的承包费了,到底怎么回事啊?李胖子还说钱非得要这个月交清,不然就要向杨姐去要钱,你说怎么办啊?”

牛大伟不知道张家村金矿之争,估计是李总得到了消息向他施加压力了。刘流简短地介绍了情况,他叫了起来:“你有病啊,到哪里去找一个亿来?”

刘流安慰他道:“这边的事情你不要管了,安心做好你自己的金矿。”

三天后早上,老姚拿来一块岩心,岩心浑身上下闪耀着金属光泽,刘流接过去一看,发现白色的石英里面密布黄色的黄铁矿,这种黄铁矿俗称“愚人金”,它呈四面体或者六面体。老姚说一号钻机已经打到了矿体,这是个好现象,因为黄铁矿是黄金的伴生矿,也许再往下去岩石会有巨大的变化。

胡总工布置的六个钻孔,四个分布在矿体的四个角上,两个分布在矿体中部。一号钻机的钻孔布置在矿体最西边,这个部位离地表最浅,一天的进度约有20米,老姚说到了晚上应该还会有不同的情况出现。尹重和苏荃商量,决定通宵守候,苏荃从花主任家里拿来了米酒,二寡妇送来了腊鱼腊肉。

尹重胡乱地将肉剁碎煮了一大碗,三个人就着腊味下酒,刘流问苏荃紧不紧张?苏荃“哈哈”一笑,说:“我原来对挖金子没什么体会,和老大你混了以后才知道那不仅代表了财富,整个过程更是一种刺激,直刺入骨肉和心里的刺激,这种感觉刻骨铭心,也许比得到金子本身更加来劲!”

三个人的杯子举起来碰在一起,飘忽的火光映照在众人的脸上,一个比一个兴奋。刘艳贵睡不着,也加入进来,到了十点钟的时候,老姚和老钟一人背了一袋子岩心,兴冲冲地推门进来了。尹重拧开了大号矿灯,白色光柱下,刘流手里的岩心比早上的那块重了许多,这块石头同样闪耀着金属光泽,不同的是它是黑色的,和早上的截然不同。它散发的光芒不温不火,从哪个角度看都静静地反射回均匀的光,刘流并没有醉,一眼看出那并不是金矿石,星星点点的金属显示它完全是块锑矿石!他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老姚不以为然,说:“金锑共生,这毫不奇怪,关键是看矿体的储量和品位。”

过了明天就是缴款的最后期限,这边却毫无进展,刘流扔下矿石走到了屋外,天上繁星点点,却完全不理解他的心情,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有人说痛苦也是可以拿来享受的,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第二天毫无动静,钻机依然顽强地往矿体中间钻进去,老姚和老钟一整天都没出现,苏荃和刘艳贵忙着做各种美味,但是谁也吃不下。夜晚如期来临,刘流算了算,留给他的时间不足24小时。山道上出现了电筒的亮光,老姚微弱的声音从山里面传了出来,这次他带来的是什么呢?一瞬间,他紧张起来。

老姚如前次一样兴奋,见面就把一袋岩心倒在地上,地上满是黑乎乎的圆筒状岩心,形状完好。刘流拿起一块看,一下子愣住了:岩心是整块自然锑,根本没有黄金的影子!尹重气呼呼地把石头扔在地上,老姚赶忙拾起来说他不认识宝贝,尹重叫道:“我们要的是金子,不是这些玩意!”

刘流仿佛明白了些什么,疑惑地问道:“你是说鹰嘴崖地下不是金脉,是一条锑矿脉?”

老姚举起一块锑矿石,兴冲冲地说:“完全正确,你看看这纯度,起码在70%以上,肯定还含有金的成分。几个钻孔出来的岩心都是这样,矿体规模超出了你我、甚至胡总工的想象!刘总,你要发大财了!”

刘流长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

老姚跳起来叫道:“别以为金矿才值钱,规模上得去的锑矿也不好找!胡总工真是神人!”

屋里沉闷的气氛一扫而光,就连对矿石不是很感冒的刘艳贵都拿过一块岩心仔细地看起来。

刘流粗略计算了一下,岩心有十来米长,老姚说钻机还在往下钻,矿体的实际厚度大致出来了。待众人恢复平静,刘流命令尹重把岩心重新装起来放到车上,他要连夜赶到资城。

刘流来来回回到处跑,所有人都搞不清他到底卖的什么药,尹重学精了,拿起岩心就上了车。苏荃和刘艳贵也跟着上来了,老姚是个明白人,拉住车门对刘流说:“刘总,这是所有的地质资料,能够说清楚一些事,你要耐心些。”

刘流感激地握了握他的手,猛踩油门而去。夜幕中,刘艳贵注意到他的眼睛放着光,她悄悄地握住了他的手,这一幕被细心的苏荃看到了,她忙叫尹重闭眼。刘艳贵没有不好意思,“呵呵”笑了两声,握得更紧了。

赶到资城酒店时已经12点了,刘流顾不得夜深敲开了胡总工的房门。胡总工对他的到来并不感到吃惊,老人家拿出了电筒和放大镜,平静地检查了所有岩心样本后拿起了电话。不多一会儿,吕总从隔壁过来了。刘流递上了岩心样本,吕总马上来了精神,看完以后吃惊得合不上嘴,请胡总工下结论。

胡总工平静地说:“小吕,这是鹰嘴崖金矿的岩心样本,这个矿是一个以锑为主,伴生矿含金的多金属矿。根据我的计算,矿体的长度应该在2000米,厚度你也看到了,至少在10米以上……”

吕总掂量着一块岩心,接过话来说:“这样规模的矿体,已经很难见到了。”

胡总工点了点头,对刘流说:“小刘,你拿这些东西来,是有话要对吕总说吗?”

刘流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当然有话要说,他请老人家坐下,很诚恳地对吕总说:“吕总,这些是鹰嘴崖金矿深部的一部分岩心,其他钻孔均已见矿,这个矿的规模虽然没有张家村金矿大,但情况和资料都是真实的,您认为呢?”

吕总说:“胡总工亲自设计的钻孔,鹰嘴崖金矿的规模不会小,品位也很好,我真是羡慕你了。”

刘流就等着他说这句话,马上建议道:“吕总,我同意和西部矿业合作,咱们两家各持50%,前提是西部矿业先借我一个亿去交成交款,我把鹰嘴崖金矿抵押给你,鹰嘴崖金矿的价值不止一个亿吧?怎么样?”

吕总和胡总工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同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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