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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裴子言,我恨你

这时,后尘带着城郊的孙大夫,风尘仆仆的,快步走进门。

后尘看到坐在一旁椅子上面色严肃的裴子言,率先说道:“公子,孙大夫来了。”

裴子言打量了孙大夫一眼,立刻对他说道:“你快点上前去,帮她诊断病情,赶紧开方子,抓药煎服了,她的情势很危急,已经拖了很久了。你无论如何,都要救好她,记住,不惜一切代价。大胆用最好的药,最贵的药,我只要她好起来。”

孙大夫本来已是常年来裴府为裴子言看病,他深知裴子言的性情,说一不二,必须达到他的要求。因此,当下并不多言,只是说道:“是,公子放心。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裴子言不再说话,一直坐在旁边,望着孙大夫,从药箱里拿出药,,为暖儿诊脉,查看病情。

这时,后尘轻声问了问一直伺候在旁边的下人,才知道,裴子言已经在这里守候很久了。有点担心,赶紧上前说道:“公子先去休息吧,孙大夫的为人和医术,咱们一向信得过,暖儿姑娘一定会没事的。如果有什么情况,下人们,自然会向公子禀报的。”

裴子言并没有动,只是伸出手来,捏了捏,早已经锁成一团的眉头,有些疲倦地说:“我没事,等下等孙大夫诊断了病情再说,我再等一会,倒是你,奔波了一天,先去休息吧。”

眼见裴子言如此担心,后尘自然也不会去休息,就退到裴子言身边,站在一旁候着,不再说话。

诊治了许久,暖儿的病情孙大夫已经了然于心,他拿出纸笔开好药方,把它拿给守在一旁的卿儿,细细叮嘱着,这药用什么火候熬制,熬好了什么时辰给暖儿喝,还有一天服用几次的问题这些细微琐碎的问题。并吩咐下人,多拿些冰块来,为暖儿冷敷,来降退温度。他深知,这个病倒的女孩子,对裴公子的意义不是一般。

卿儿认真听着,记着,旁边的下人会了意,赶紧拿了药方,跑去抓药。此时天色已晚。

这边都处理好了,孙大夫才起身,走到裴子言面前,回禀到:“公子放心。暖儿姑娘,病情并不严重,只是因为她身体瘦弱,营养不良,有些虚弱,再加上悲伤过度,伤了肝脏,所以只是感染了小小的风寒,也足以让她昏迷不醒。”

“怎么会这样,这丫头一向身子很强壮的,怎么连点风寒都抵御不了,以前在红楼的时候,像个牲口一样被使唤,也没见她得什么病!”裴子言的情绪有些失控,他信得过孙大夫的医术,只是他没有想到暖儿的身体竟然这般虚弱。这个平日里没心没肺的丫头,吃了多少苦?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揪心的疼痛。

“公子,暖儿姑娘平日里身体虽然甚好,可是监牢里黯无天日,阴冷潮湿,就是你我这样的青壮年,多带几日也受不了,更不要说暖儿一个女孩子了。”后尘怕裴子言怪罪孙大夫,赶忙说道。

“是啊!都怪自己,如果早些把她从监狱里救出来,她也就不会生病了,她母亲也不会这么早的离去。”裴子言心里深深地自责。

“裴公子,暖儿姑娘现在全身发烧,冷汗不止,在下已经用了对症的药,慢慢煎服两日,姑娘就应该能醒过来了。只是,这心病还需心药医。另外,虚弱的身体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调理,方才能恢复健康,还是找个妥帖的下人好生照顾着吧,免得以后落下了病根儿。”

裴子言听了,心中已经有数,点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有劳了。”

随后摆摆手,命后尘送孙大夫回去。

自己则是一直等着,直到抓好的药送回来,卿儿亲自在旁边蹲守着熬好,有亲自给暖儿喂下,眼看暖儿脸上的温度慢慢降下来。

才疲惫不堪的站起来,犹如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战役,叮嘱了下人好好照顾暖儿和卿儿,便自己回房间休息了。

过了两日,暖儿慢慢醒来,却好像虚弱的连话也不能说。

暖儿两眼无神,神情憔悴,也不出声,每天安静的坐在房里,任凭卿儿每天悉心照顾,吃药,吃饭,擦脸,换衣服……

卿儿担心姐姐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哭着比划着告诉后尘,希望他能再找大夫给姐姐诊治一次。

裴子言看到暖儿的状况也很是担心,那个原本古灵精怪的丫头,若真是变成了傻子,木木呆呆,如何是好。便赶紧差了后尘,又将孙大夫请了过来。

孙大夫悉心的帮暖儿诊治,除了身子虚弱之外,其它并无不妥之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暖儿还是那样一言不发,可是她的心里却一直在思绪翻滚着。

她真的失去了母亲,在她在大牢里,自身难保,最没有提防的时刻,娘亲走了。

她那么不孝啊,竟然没有来得及,看上娘亲最后一眼,听听娘的临终嘱咐,好好和娘相处一段时间,甚至,好好照顾娘一番。

这一切的一切,她都没来得及做。

她发自内心的自责,她想恨自己,却不知道如何发泄自己对自己的怨恨。

她只能去恨裴子言。

对,都是他,是他,让她的生活一贯的平静被打破,一波接着一波的事情全都接连来到她的生活。她根本没有选择,也从来没有人想过问问她,是不是愿意,却从来都是将自己的决定,强加给她,由着她来承受,别人的选择,带来的后果。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季容辰是这样,阮舒云也是这样,裴子言也是这样。他们都是这样。

我不想这样的,我为什么要这样。暖儿自己折磨着自己,苦苦发问道。

是的,暖儿失去了理性,她不该那么极端,这次竟然全部否认了自己过去的生活,过去的自己。甚至开始怀疑一切,怀疑自己。

她不知道如何转移自己的自责,只好以最无知的方式,去怨恨一切出现在她身边的人。

其实说到底,她最怨恨的是自己。

她忽然觉得,活着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就这样跟着娘去了吧。

可是,她知道,自己不是那么想死。她只是被悲痛遮住了眼睛,忘记了生活中美好的一面。

暖儿也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不好,心理不对,可是她从身体到心灵,全都被疲倦所淹没,发自内心的虚弱。

她现在只想,任由自己沉浸在这种悲伤中,无力自拔。

卿儿眼见姐姐,一日一日的没精打采,好像对一切事物,都失去了兴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知道姐姐实在是受了很大的打击。这个打击太沉重,太巨大,一下子,把要强那么多年的姐姐,给打到了。

卿儿虽然在娘和姐姐的庇佑下长大,却始终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卿儿也是聪明善良。

她知道,姐姐需要时间,来医治好自己的心和身体。

她也了解,暖儿姐姐,是个本性坚强的人,最终会恢复起来的。

当下,她只能给予姐姐时间,让她尽力发泄自己的悲伤,她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力量,好好的照顾着姐姐的身体。

时间会淡化一切悲伤和痛苦,然后留下疤痕,那是为了提醒我们,因为那个地方受过伤,所以那个地方才格外强大。

裴子言在暖儿昏迷的时候常常过来看望暖儿。

然后在暖儿醒过来之后,看了站在旁边的裴子言,眼神空洞,似乎不带任何感情,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裴子言心里明明清楚,暖儿会怨恨他,这很正常。可是,亲眼见到暖儿对他不理不睬,还是自尊心很受伤害,觉得受伤,心里有种刺刺的感觉,这感觉,叫他觉得很不安,很难受。

裴子言也是个骄傲,敏感,在感情上小气,斤斤计较的人啊。

可是,所有正在喜欢着某些人的人,表现不都是这样吗?

因为在乎,所以计较。反而,无关痛痒的人,怎么对待自己,自己都不会在意。

正因为在意,才会患得患失,心中不安啊。

裴子言看了,暖儿对待自己的态度,心中有些尴尬。然而他一向高傲惯了,从来都是别人来奉承他,他高高在上,目中无人,怎么肯轻易拉下脸来,去讨好别人。

他装作毫不在意,一副自然的表情,对着暖儿说道:“就知道你命贱,怎么会轻易死掉?

好了,这下你醒了,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一步。”

“哎,裴子言,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这么嘴硬啊。”裴子言说完这句话,心里就后悔了,自己暗骂了自己一句。

他怕伤了暖儿,可是他又想看到,暖儿像从前一样顶撞他的样子,如果是这样,暖儿还会和他吵,就说明原谅他。

可是话说完多时,暖儿还是一点没有反应,连正眼都不肯看他一样。

他不是不失望,却仍然装作没看到暖儿的反应一样,仍然维持着,他一贯的潇洒自如,装作坦然的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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