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迟照为她做饭,周若千则为他洗衣。尽管这栋别墅里面有专门的洗衣房,从洗衣到干衣皆是高科技的自动化,但周若千还是坚持为他手洗衣服。严迟照是心疼她的:“水这么冷,你别洗了。”
然而越是不让她干,她却越是干得起劲。她的固执,是任谁也难以动摇的。
严迟照深知自己说多无用,于是便和她一起在全自动化的洗衣房里人工洗衣起来……
“以前我母亲……”周若千不自觉顿了顿,很快地,又继续道:“也是这样为我父亲洗衣服的。她说,衣服就该这样用手洗,这样的话,穿它的人才会知道小心,不会轻易弄脏它。而且洗完的衣服一定要晾在太阳底下而不是用什么烘干机烘干。被太阳晒过的衣服,会有一种阳光的清新味道,让穿它的人感觉格外舒服与清爽。”
严迟照看着这样突然如黄河般滔滔不绝的周若千,心中忽觉陌生。虽然十年前的周若千本性亦是如此,那时的她,不管人讨厌抑或喜欢,总会像聒噪的麻雀一般绕在严迟照的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那时候严迟照心中烦闷得真恨不得像拍苍蝇一般把那恼人的麻雀拍扁了然后当乳鸽烤来吃。
而如今周若千这般多话,他知道,她是在努力地压抑着些什么,而自己,同时也在刻意地回避着些什么。
“看来你这十年啥也没干,尽研究洗衣服去了啊。”说着严迟照咧嘴一笑,笑得煞是阳光普照的样子。而事实是,本来前一刻仍旧暗沉沉的像要下雨似的天,下一秒钟,却突然阴霾褪尽地明媚了起来。冬日的阳光从洗衣房偌大的落地玻璃窗户斜斜地漫入,勾勒着他毛茸茸的金边,他那侧脸的轮廓真真是完美得无以复加,本来硬朗的线条此刻极尽柔情,如梦如幻,似遥不可及的神一般的存在。严迟照上身只穿着一件雪白衬衫,袖子被整齐地挽到手肘处,胸前随意地解开两粒纽扣,看起来居家而随性,褪去了戾气与傲慢,这样的严迟照或许真是让所有雌性动物见了都会欣喜若狂爱得无法自持的吧……
“在想什么呢,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严迟照从水中抽出一只手,满是泡沫,又轻又快地在周若千鼻头上抹了一把。
周若千心中一惊,暗暗羞愧自责,想不到都这把年纪了,还会跟个无知少女一般犯花痴。她窃窃地笑了笑,“想你的厨艺了,啊,差不多到点该吃午饭了吧?”
衣服已经洗好了,严迟照于是离开前去厨房准备饭菜去了。周若千把衣服拿到露天阳台上晾晒,一件一件,两个人不多的衣物,不消一会儿功夫便晾好了。他们俩人的衣服,大多是浅色系。白色的衬衫,白色的袜子,白色的连身裙,白色的睡袍,这些衣物在阳光下反射出炫目的光芒,周若千看着,看着,忽然眼睛就刺痛生疼。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吧。今年的最后一天。待夜晚降临,零点一过,便是完全崭新的开始。不仅连日期会跳格,月份会变换,连“年”前面的那四位数字也要加一。所以,这不仅仅是今年的最后一天,而且,或许会是他和她在一起的最后一天了吧。
明天一到,他就将成为别人的未婚夫了。
明天一到,她便将与他从此天涯相隔……
此刻周若千的心里面,像有什么在翻搅颠覆着,难受得几乎连呼吸都会触动的疼。
吃饭的时候,气氛陷入了一种灰沉沉的死寂。与屋外一派的风和日丽的美好景象相反。他们俩人相对而席,默默进食。严迟照偶尔还是会往周若千的碗里添上一两道菜,她也没有看他,兀自端着饭碗像是很专心很享受一般地吃着可口的饭菜。
直到吃完饭,周若千抢先一步要收拾碗筷的时候,这种死寂的气氛才被忍无可忍的严迟照打破。
“我来。”简短而严厉的话语,如被用力甩出的篮球,“砰”一声在篮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