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食堂里，郁宁馨、凌欢、王东一起排队。
凌欢冲郁宁馨高兴地说：“你建的那个网站，每天的点击率以几何级数增长，那些片段一放，勾得大家四处找完整碟，我那天混到几个大论坛的音乐版去看，都看见了有求许楠的《小天使的世界》的帖子，我每个都顶了顶。”
王东：“你确信那不是咱们自己人……”
郁宁馨：“呸，我发动的群众做托的，ip地址我都记得，求碟的人的ip我都搜了。”
王东：“嗯，好吧，是你市场推广做得好……话说咱儿科自从装了音响，开始放儿歌放小动画，打架的都少了。”
郁宁馨得意地翘起嘴角。
王东：“一定能全面胜利！敌人都是纸老虎，尤其这帮人云亦云的蠢货，还真能让他们掌控了命运了？我现在就想，嫂子到时候红大发了，得了奖，上台领奖，然后再回头这些过眼云烟，当然，还有咱这样赤胆忠心智慧过人的朋友！”
郁宁馨鄙视地瞥了他一眼，拿起手机来看了看“天下音乐”那里，催问许楠新碟发行情况的那个贴，有没有再被顶起来。
正说着，手机的网络页面已经打开，进入网站，她突然愣住，王东和凌欢正乐呵呵地凑过来。
王东诧异道：“粉丝多少了？这什么？！”
画面上，评论部分，满是许楠那些不堪的照片。
郁宁馨惊怒：“怎么会这样？”
她愣了一愣，王东和凌欢正念叨“快去删除了”，她猛然明白似的，立刻打开另一最大公共网站页面，果然，首页头条，（给特写）流动标题就是醒目红字——惊爆新近女作曲家艳史。
郁宁馨手发抖地打开，网页上，赫然全是不堪照片，而其中，竟然有一张李睿在医院官方网站专家介绍一栏的照片，评论写着：“残花败柳之身，能勾搭到高干子弟，第一医院外科主任，可见床上功夫……”而后面评论，越发不堪。
“外科医生，摸的女人多了，有手感，这女人必有过人之处！”
“有秘术吧！”
“哎哟给她开荤的不是这医院的妇产科主任么？”
“得了，妇产科老流氓也没占上先机，之前还有……”
“哎呀，一边运动一边唱儿歌吗？****好性感呀！”
郁宁馨再也看不下，又去另一个论坛，竟然也是通篇如此的议论，更有人把李睿和刘茂然的照片放在了一起比较。
点击过亿。
郁宁馨气极地：混蛋，这一定是预谋的炒作，站方故意推上首页，用这种东西要点击率！喝人血的王八蛋，我砸了他们去！
她说着人已经往外冲，一边冲一边掏电话。
王东尴尬地抓她，旁边买饭的大夫护士有些听明白了，有些还不解，都愣怔地看她，此时，本来在一边跟肖主任说话的凌远喝住她：“站着。”
郁宁馨：“凌院长，那帮无聊网民……”
凌远：“过来。”
凌远引郁宁馨走出食堂，在花圃前停住，微微皱眉看着她，郁宁馨烦闷地踹着地上的石头。
凌远道：“我上次已经跟你说了，不要折腾得太过分。许楠的歌，关注的人越多，负面新闻，就一定跟着一起长。”
郁宁馨：“可是许楠那些歌那么好，凭什么就让人压下去？一些坏蛋忽悠一群傻蛋欺负人，我们凭什么认头做包子啊？！”
凌远皱眉：“人总得有当包子的时候。”
郁宁馨哼了一声：“难道连您也甘心？！”
凌远皱眉看着她道：“做事讲效果。你想帮忙，咽不下去这口气，可是你爱护的人，现在实际上最需要的，不是谁去替他打架讨公道讲道理，而是让这件事被人淡忘，不再提起。”
郁宁馨：“可是……好吧，但是现在几个最大的网站，都让人放了那些照片，这次来了新八卦，把领导照片，甚至他妈他爸他爷爷都……这万一传过去，他爹妈不更是恨死许楠？我先码人把网站砸了，没有钱搞不定的事情，大不了，我好汉做事好汉当——”
凌远忍无可忍地地道：“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儿，就是被自以为是老虎的猪关心。”
郁宁馨半张着嘴，刚要跳脚，终于还是压下愤怒，低声道：“那您说，怎么就不是猪？现在……怎么让他们消停下来，淡忘？”
凌远瞥她一眼，往食堂走：“现在正在全面整顿网络安全，色情暴力反动内容一经发现，如果情节严重，是要网站整顿审查的，整顿个1、2个月，中国之大，不会没有其他吸引眼球的新闻吧？”
凌远说罢一经又走进食堂，郁宁馨愣怔站着，一拍脑袋，拿起电话，压低声音道：“喂帮我花钱雇几个人，搜点最色情暴力的视频图片，传到……”
许楠推门走进少年宫主任办公室，有些警惕有些紧张地站在门口，并不过去，办公桌后的领导却招手叫她，她极谨慎地把椅子搬离办公桌一点，坐下，领导却仿佛并没有在意她的警觉，只连连摇头道：“许楠，你看，最近呢，总是让你做杂活，我心里也不落忍，而且你也完全不适合干这个，哎呀这个你清理过的厕所啊，不行，别人还得重新来。”
许楠：“我以后会更仔细的！”
领导：“你这个手嘛，就是拉琴的手。”
许楠条件反射地更往后退，双手背在身后。
领导眼里掠过冷笑，脸上却还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许楠，我本来想，咱们马上要准备汇报演出了，虽然现在没有学生愿意跟你学，但是你还是可以带队，集中培训，我刚刚动这个心思，没想到啊没想到——”领导把电脑转了个圈，给许楠，“你看，刚消停两天，怎么又出来了这是？还有，人家把你的底儿周了个彻底，包括你怎么勾搭——哦哦，对不起，是人家这么说——你怎么认识的你老公，他们家，他父母，我看下一步没准要去挖他们家有没有贪污腐败……”
许楠脸色苍白得如同就要晕倒，双手哆嗦，说不出话。
领导站起来，走到她跟前，离得很近地道：“许楠，我看啊，这事儿恐怕一时半会儿完不了，美女床照，强奸，高干子弟，医患……处处是吸引眼球的地方么！”
许楠的目光下意识地划过电脑屏幕，突然，猛地转头，盯住领导道：“这张我和小睿合影的照片，是要做咱们单位员工家庭照用的。除了交给你，我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放过！
领导神色有些不自在，嘴角抽动几下。”
许楠崩溃地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领导眨巴了眨巴眼睛，斜眼看她，去合电脑，并不回答她问题，冠冕堂皇地道：“嗯，我看你还是去做后勤。哎，女孩子嘛，这样子，哪个正经人家能要你。不如灵活些，日子好过些嘛。”
医院门口。李睿的车靠路边停下，许楠一手提了一个餐盒快步地从公车站走来，李睿下车迎她。
许楠迎上来道：“鱼汤，有几样小菜，你就说在外面买的，我看着竹轩的菜单，几样菜都是在菜单上，爸妈不会怀疑。”
李睿一手接过来，另一手的拇指轻轻划过许楠消瘦的脸颊。
许楠：“你下班就过来了吧？另外一个盒子里，是给你的。”这时她憔悴的脸上泛起一朵笑容，“红烧肉，每块都带皮，舀了一勺汁在米饭上。上次做，你偏说我要把系统第一帅哥变成第一胖叔，现在放心吃吧，你太瘦了。”
李睿眼里一红，轻轻捧着她脸：”楠楠，我这两天都在想，等妈妈好了，稳定了，我们干脆出国——真的，我干嘛要从夜里把手术做到第二天下午，然后出来，随时都可能听人侮辱我老婆？我们走，我去做早九晚五的工作，能安心吃你做的红烧肉，然后扛着仔仔，带大狼去跑步。”
许楠没有说话，只是抱了抱他，待他离开，许楠望着他的背影，神色中，全是悲伤，半晌，才低声说：“小睿，你说过，第一医院，是你长大的地方……难道为了我，你要离开养大你的父母，和让你成长，认识那么多好朋友的医院吗？”
病房内，李母靠在病床上，戴着老花镜，看一份实验室建设计划。
李父在旁边劝：“才好一点，还是别着急。”
李睿提着餐盒赶过去，李母抬头。
李睿道：“妈妈，我在竹轩买了你上次说好吃的几个菜。”
李母将老花镜摘下：“你还跟她在一起呢，怎么，彻底和好，撤回申请？”
李睿一愣，随即无限烦恼无奈地道：“妈，不说这个可不可以？我……”
李母：“说最后一次，她看着李睿，慢慢开口我真的不想知道什么你所谓的真相。我这几天躺在床上也仔细地想了，也许她确实没那么不堪，也许她确实委屈，甚至也许，她不是我媳妇，我会同情这女孩子遭遇。”
李睿：“妈——”
李母：“但是，从她一出现，就成了我的媳妇。我这个儿子，从小到大从来不让人失望，一来，就来了个大的。我一直心里期待我儿子谈朋友，结婚，抱孙子……这些年最大的念想就是这个，可是突然，我儿子就领回家一个女孩子，结婚了，家庭，不详，历史，不能问，我这个从来事无不可对人言的磊落的儿子，娶了个带着无数“不能说”的过去的姑娘进门，包括曾经离家出走，还不能解释理由。”
李睿：“妈妈，这些，我慢慢给你解释。”
李母：“小睿，不用解释了，我已经很不喜欢她，简直是厌恶。也许是误会，但是这种厌恶特别强烈，没法改变。任何看在你眼里她的楚楚可怜，看在我的眼里，都是用尽心思拴牢我儿子的工于心计。比如，这些吃的喝的，小睿，请你拿走。”
李睿几次张嘴，说不出话，几乎呼吸不畅。
李母：“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我尚可用教养约束自己别做个恶婆婆，别让孩子太为难，但是这件事发生，千万人看到她不堪的照片，千万人议论她少女时被一个老男人玷污的事实，当我看着她，眼前只能是那些画面，我想到我儿子要跟她同床共枕，我想到我孙子可能有这么个妈妈，孩子以后可能被人笑话——”她看着李睿，脸上带着一丝凄凉而又愤恨的神色，“小睿，你知道么？我居然心里庆幸，这女人，生不出孩子。”
李睿踉跄倒退，眼里泪雾迷蒙：“妈妈，你给我一点时间，给我们一点时间，给你自己……会过去的，妈妈我求你，我求你，我从小到大，你说男儿求字不轻言，什么都要自己去做自己争取，我从记事起，就没说过求字，现在我求你……”
李母眼里也是泪雾泛起：“小睿，那妈妈也求你，行吗？”她又摇头苦笑：“你的性格跟我一模一样，以前爷爷就说，亏得小睿事事都和我心意，否则母子顶起来，谁也没有办法。谁也不会退步。小睿，我已经申请转院回基地，你放不开她，那妈妈不在这里，让你为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