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萍痛苦地在病床上辗转呻吟。
苏纯麻利地做了检查之后，直起身，再看旁边的胎心监护：“胎儿暂时没有问题，疼痛不是因为宫缩，可能是又梗阻了。”
护士：“她刚才吐了5次，我查了呕吐物，是未完全消化的食物。”
这时候郁宁馨匆匆进来。从护士手里接过病历和检查，抬头，冲胡志军：“不是跟你说了禁食24小时？怎么回事？”
胡志军：“没吃东西啊……”
郁宁馨：“胡扯！24小时没吃东西，怎么可能呕吐物里还有面条，还有芋头，鸡肉？！”
胡志军看唐萍，还没说话，护士已经赶紧说道：“中午送饭的护工确实没有给她送，她家公公一直骂，我拿医嘱给他看了他还不信，非说我们是漏了她，狡辩！”
胡志军急了：“爸，萍萍，怎么回事？”冲郁宁馨，“我中午回去取东西，路不好走，回来之前，萍萍，你是不是吃东西了？”
唐萍疼得昏昏沉沉，低声：“爸……爸说，不吃……孩子顶不住……我想也是，得吃两口，就喝了些鸡汤……”
郁宁馨气急败坏地跺脚：“你们怎么这么能自作聪明地胡闹？！”
胡父略有心虚，然而立刻又理直气壮地：“你们治不好病，又想找借口？！”
郁宁馨眉毛高挑，几乎是跳了起来：“借口？！有你这个蠢货在这里胡搅，能治好病的是神仙！”她说的同时已经开始为唐萍检查
胡父冲过去要揪住她：“你说什么呢？你个小毛丫头，我抽你你信不信！”
胡志军赶紧拦在父亲身前，声音焦急而略微哽咽：“郁大夫，您快看看，这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胡父：“你妈已经把长白山的野山参拿着了，再过个1小时我看就到。参汤一下去，气立刻壮起来……”
郁宁馨皱眉瞥了他一眼，继续检查，一边检查，一边跟旁边的护士低声交代：“血气分析，电解质，加急。”
护士点头匆匆离开，等拿着弯盘回来，麻利地抽血，再匆匆送检。
这时，李睿从门口快步走进来，郁宁馨一见他，吁了口气。
郁宁馨把几份血气分析、电解质检查的结果递给李睿，李睿看了，给唐萍检查，沉吟了一会儿，冲郁宁馨：“继续胃肠减压、输液……现在不能排除有肠坏死，严密观察生命体征。”
胡志军父亲和胡志军都凑过来，郁宁馨飞快地解释了他们禁食期间自行用餐，李睿轻轻摇头，没有多说，只让胡志军尽量舒缓唐萍情绪，等结果出来，随后让苏纯和郁宁馨跟自己回办公室说。待到离开病房，李睿冲苏纯，“如果酸中毒纠正不过来，或者休克状况继续恶化，很可能今夜或者明早就需要手术。”
苏纯点头：“这样对胎儿也可能有脑损伤，保就没有太大意义了——今夜做的话，你是要腔镜解除梗阻的同时清除肿瘤，继续保持妊娠，还是结束妊娠开腹做？”
李睿：“得看病人情况。如果生命体征不稳，休克不能纠正的情况下急诊手术，还是结束妊娠，开腹手术视野开阔，如果有变化更容易扩大手术范围，也容易操作。”
苏纯点头：“不过这家老人一心保胎儿到足月，之前跟他们讲尽量保持妊娠，如果现在提前剖腹产然后开腹手术，那老头子能吃了你。”
李睿苦笑：“他反正天天骂，说我把他儿子的脾都切了……顶多现在再加上多切媳妇段肠子，让胎儿提早报道，他还能揍我？——小郁，我给你讲一下这个手术的要点。”
城际高速上，一辆满载客人的大客车在高速上行驶。
不停地有别的车辆从旁边超车。
司机打着哈欠，不停揉着眼睛，伸手拿手边的装浓茶的玻璃瓶子，里面的茶已经只剩了个底。
大部分乘客都在睡觉。胡志军的母亲双手抱着一个包了两层包袱皮的长方盒子坐在中间的位置，面露焦急。
凌远家卧室，黑暗之中，凌远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来，他闭着眼睛抓过放在床头的手机，应道：“护士长？”他听了几秒，伸手拧亮了台灯，同时抓过了搭在床边椅子背上的毛衣套上，一边起身，一边快速地说，“曲总护士长，立刻开通全院紧急广播系统，通知大外科、麻醉科各分科主任、副主任立即赶回医院准备主持抢救；召回所有影像科、检验科同事，全部仪器启动；召回手术室所有工作人员，最大限度准备手术室。”
普外科办公室里，李睿正拿着几张手术图谱给宁馨讲解，郁宁馨听得专注。
就在此时，李睿的手机、呼机同时响起来，李睿才打开呼机查看，楼道里，突然响起来了紧急铃，接着，曲总护士长的声音循环重复：
“各科总值班请注意，各科总值班请注意，距离我院10公里处的承远高速路上，发生严重连环车祸，请各位总值班立刻通知带班主任回科主持抢救。”
急救中心的大厅内，布满定位按钮的大屏幕前，几位中心工作人员正在快速定位，研究。
李睿、值班主治侯宁、总住院王东、住院医祁宇宙、朱建华、郁宁馨以及另外两位住院医生、4个实习医生、总值班护士长、值班护士在普外科护士台围成一圈。
李睿：“王东，你查看所有住院病人情况，把可以出院的列出来，护士长，您和小朱、侯老师一起计算一下，我们满负荷的话，还能在加几张床。”
各人点头。
李睿：“小郁，你跟我去急诊看看，疏散没有生命危险的外伤病人，将必须收诊的病人收进病房，必须立刻把急诊室、抢救室腾空。”
郁宁馨答应。
凌远抓着车钥匙走到了门口。边走边讲电话：“三牛，城际高速特大交通事故，出事地点离你家就10分钟路，你直接过去，跟着120第一批送病人的车回医院，抢黄金诊断时间。需要怎么跟心胸骨外合作手术室怎么准备，你提前做出判断，直接跟李睿联系”这时他的另一个电话响起来，他听了一会儿，说道，“存血肯定不够，我会跟血站联系。”
总护士台电话声此起彼伏。
小护士：“总护士长，120电话！”
曲总护士长接过电话：“第一医院……近60？！有孕妇和婴儿？好，我们做全面准备，”她再次按动广播，“请全院各科总值班立即联系各科主任赶回医院，做特大事故应急准备。”
凌远的车子开上了环路，继续讲电话：“老金，给我查，我们有多少存血？……不够，我给血站打电话。”
挂了这个电话，再拨另一号码：“老尤我凌远……别骂我娘，不是火烧眉毛我半夜找你？！对，严重连环车祸。”
尤站长：“我给你值班主任的电话，你等等我开灯找。”
凌远：“找什么电话？！你立刻给我到办公室去，我让我们院办主任亲自去取。”
尤站长破口大骂：“就你霸道！”
凌远：“赶紧去给我办血！几个医院都得用血，血源肯定不够，你现在立刻去了……不够，我后面还有其他办法！你不去，要是有一台手术因为缺血耽误了一分钟，你知道我从来得理不饶人！”
凌远的电话又响，他挂上耳机：“念初？”
林念初：“你开出门了？刚接到我们科总值班电话，做特大事故准备。”
凌远皱眉：“我也刚接到更新信息，不过我开到一半了。”
林念初：“哦那不用管我了，我这就出来。”
凌远：你开车小心。
门诊大厅的电视屏幕上在播放车祸的新闻。
一个女主持人拿着话筒站在摄像机前：“今天凌晨三点，在距离市中心10公里处的新远高速公路上，发生了严重的连环车祸，一辆省际客运大巴翻倒斜横在路上，小货车翻倒到了对面，车顶朝下，一车建材散落一地，驾驶室已经完全变形。一辆18轮货车侧翻，斜横在了高速路上。一辆私家车被货车车尾扫中，挤压在了隔离墩和大货之间。”
女主持人身后，是紧张的抢救场面，消防车和消防员在灭火，警察在拉警戒线维持秩序，还有匆忙赶到的急救车的声音，能看出现场非常混乱。
第一医院若干处的电话铃尖锐地响，各科都能见到护士们穿梭在护士台、病房和办公室之间。
广播声：“请普通外科李睿主任，骨科徐乐评主任，心外科于欣主任，妇产科秦少白副主任，儿科……立刻安排本科值班人员，到外科急诊等候伤员。”
心外科4个大夫，胸外科四个大夫，分别大步从楼道两侧快步向电梯走去，几乎同时到电梯跟前。
心外总住院：“大半夜大外科全给抖落出来紧急集合，这得是出了多大的事儿啊。”
胸外主任：“不是塌方就是车祸。”
心外主任：“妈的，icu老于真是本院第一乌鸦嘴，每次他一未雨绸缪，坏事就要成真。昨天送我们刚搭完桥的70老爷子时，老于愁眉苦脸地说，icu已经满负荷了，这万一来了大事故，可要抓瞎啊！”
他学着摆了张苦脸，大家都乐。
电梯到，门开，他们陆续走进去，里面已经有了6、7个大夫。
心外主任一拍里面一个打着哈欠的胖老头的肩膀：“死胖子，又是你！我每次一跟你碰班，就没消停过，塌方车祸火车翻车火灾……妈的，就差劫机了！”
胸外主任给他俩作揖：“二位下次请至少夜里岔开点儿！”
普通外科楼道电梯间里。
李睿、郁宁馨和王东等电梯，王东伸着脖子盯着电梯灯。
王东：“领导，你说怎么跟20层停半天，又跟18层停半天。”
李睿不理。
王东自己回答：“嗯，20楼骨科，18楼心外。”
李睿无可奈何瞧他一眼，不理。
广播中，总护士长的声音正在继续：“请手术室总值班准备最大限度开启手术室，请检验科室启动所有检验仪器，请大外科所有科室，呼吸科、心内科、妇产科各科总值班……”
王东：“怎么妇产科也给招呼上了，你说……”
李睿：“你现在省省力气先安静会儿不行吗？”
王东：“哎呀，我不说说话我心里更闹得慌。”
李睿：“你这么多废话，凌院长那脾气当你博士生导师，居然忍下来了没把你废掉？”
王东：“老大气场笼罩之下，我哪张得开嘴！只好跟别人更多唠叨唠叨”
李睿低声恨恨地：“闭嘴！”
王东：“啊领导，我发现你偶尔霸道时更有魅力。”
电梯停下，李睿吐了口长气。
电梯门打开，看见里面的满员，王东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下，李睿用膝盖一顶王东屁股，王东被顶进去。
电梯门合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