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盆地自然资源丰富,城市间资源及产品可以互补,因而贸易需求强烈,贸易兴盛。各城市之间,基本可以通过域内贸易完成城市生产和交换的需要。只有一些稀有资源,如铜、象牙、海贝等需要在对外贸易中获取。因此,对外贸易在古蜀城市中的地位不如在美索不达米亚城市中那么重要,但考虑到四川盆地缺乏的稀有资源正是战略性、经济性极强的物资,也绝不能低估对外贸易在古蜀城市中的地位。
可以肯定地说,古蜀祖先已经做好了进入商业社会的物质准备和精神准备。也如学者吴红和季元龙所描述的,地球上的人类文明,在互相开放、交流中发展,三星堆文化曾受到南亚、西亚、北非古文明的显著影响,创造出崭新的东西方复合文明;它拥有冶金、纺织、建城、金属制造、科学技术等多个世界第一,是第一轮人类文明瑰丽辉煌的篇章。
三星堆考古发现,毫无疑问,是自埃及吉萨金字塔、美索不达米亚两河文明,爱琴海、克里特岛、庞贝古城考古发现以来,人类又一次的重大发现。三星堆文物的美丽、精巧、壮观、震撼……使不少专家学者如行山阴道上,目不暇接,美不胜收。一位对中国古典文化造诣颇深的学者坦然:“我无法形容看三星堆的感受,只觉得如同读唐代大诗人李白、李商隐、李贺的诗,雄伟、美丽、诡异、神奇一齐扑面而来。”一位精通数学和自然科学的学者参观三星堆后自叹弗如:“看到这一切好比做数学题,经过殚精竭虑计算出答案来,到头来却因其中某一细节没有解决,如沙中建塔般倒塌下来。”[sic]
三星堆遗址面世大半个世纪以来,不少学者仍旧徘徊在答案和疑问之间。
三星堆文明被发现之前,西方只承认从殷商开始的中华3000年文明史,如今世人看到的是三星堆、古埃及、美索不达米亚两河文明、印度河文明同时存在于欧亚大陆相近的纬度,共同构筑了人类世界的文明因子。
人类有了交易,商业便应运而生。只是我们很难想象,我们的古先人会把交易的足迹,延伸到海洋的另一端。
$埃及法老木乃伊身上蜀锦的偶然与必然
大约在2500年前,古蜀国开明九世的臣民们身披兽皮,赶着牛羊,在乘坐牛羊车的蜀王带领下,把都城从广都樊乡迁到成都,成都早期的商品经济就这样开始了。
他们就是一座有形或无形的桥梁,他们更是一个个乐坛高手,把商业文明的音符科学地串在一起,用双脚在高山与平地,河流与海洋的行进中演奏,形成了一首首华丽而精彩的乐章。
考古发现,在朝鲜、蒙古都出土了成都的汉代漆器,而汉代的蜀锦不仅流向秦治下的全国各地,由于其携带的方便性,还漂洋过海,成为成都与世界不少地方文化交流和经济交流的使者。上世纪90年代,埃及考古专家还证实,埃及法老木乃伊身上的衣物,就是来自成都的蜀锦。
巴蜀文化专家袁庭栋先生对成都这座城市有着至深的研究,他认为:“至晚在战国时期,以成都为起点的南方丝绸之路就已开通,巴蜀的船棺葬、石棺葬习俗逐渐传到了南亚诸国,成都的手工艺品远销西北亚和南亚地区。”然而,在学者眼中,丝绸之路往往是指西安至新疆的那条北方丝绸之路,事实上,当北方的丝绸之路开通之后,打着成都烙印的铁器、漆器、丝织品也是呈不可阻挡的趋势,从不同的方向源源不断地流向世界各地。
三星堆人发达的生产力体现在高水平的金属冶炼和制造业、农牧业、纺织业和较高的消费水平上,随着剩余产品的日益增加,为进行直接以交换为目的的生产,即商品生产创造了条件;同时继农业和手工业分工之后,开始了第三次重要的分工,创造出一个不从事生产而只从事产品交换的阶级——商人。
可以想象,这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历程。学者
吴红如是描述这个漫长的进程:许多聚落出现于尼罗河谷,由于沙漠与外界区隔,大约于公元前2900年成立了独立的埃及。这之前无明显界线的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汇集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也已聚成不少城镇,但它们直到1000年后,方融合成王国。500年后,许多城市兴起于印度河谷,再过500年则是爱琴海和中国,人类第一轮文明终于在地球上扎下根,露出它灿烂辉煌的轮廓。
于是,生产者便免除了交换的辛劳和风险,他们的产品销路便由商人的视野所及,一直扩展到遥远的市场。
以至到了汉代,“少城”南部是商业区,后来发展至城外,故城门叫市桥门,桥叫市桥,桥南即商贸发达的南市,大概位置在今天的锦江两岸。
陕西古都那座被称为“世界第八大奇迹”的秦兵马俑坑,吸引着无数的中外游客。可很少有人想到,这个距成都千里之遥的古秦国遗迹,却掩藏着另外一个与天府之都相关的历史秘密——
当年,秦始皇能够统领当时世界上最为庞大的百万军团,平诸侯,扫六合,统一中国。其中一个极其重要的因素,就是有都江堰浇灌的成都平原,作为秦国富饶的大后方、大粮仓,有力地支持着秦始皇完成了他的千古帝业。
从都江堰倾泻而出的岷江雪山之水,是祖先留给后人的一条记忆之河……河水里,深藏着无数已经流去的历史故事和不尽的沧桑……这部凝聚了中华民族伟大智慧的经世杰作,不但灌溉了天府之都,还在历次战争中保护了自己和这方她哺育出的儿女。
果真是大道无形。
除却古蜀王艰难地治理岷江之水外,都江堰水利工程和系统治理应该始于战国时代秦国的修建。那么,2000多年前的秦国,怎么会想到在连绵险峻的秦岭之南、千里之外的蜀国之地修筑这样一个前所未有的水利工程呢?
当时,刚刚崛起的秦国,眼睛就紧紧地盯住了古蜀国这块膏腴之地,秦国的纵横家和战略家张仪,便向秦始皇的祖父秦惠文王这样描绘了成都平原的富庶:
“秦西有巴蜀,方船积粟,起于汶山,循江而下,至郢(当时楚国的简称)三千余里……”
我们今天都不得不佩服张仪的战略眼光,他对蜀国庞大的运粮船队的生动描写,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当时成都平原农业的高度发达。
这个后来成为蜀郡守的最高领导人,对成都平原的喜爱和地位了然于胸。于是乎,他成为成都这座城市的第一个筑城功臣。
按理说,张仪是古蜀成都的仇人,因为是他的阴谋直接导致古蜀国灭亡,使成都这座城池失守。但因为他筑城、治城,使这座城市繁荣昌盛,因此后来的蜀人不但没有记恨于他,还为他歌功颂德。直到唐代,成都市的最中心都还有张仪楼存在,是成都城区最高的建筑。
或许自那时起,成都就开始进入移民城的行列,直到至今有着五次大的可歌可泣、气势磅礴的移民潮……成都这座城市的包容与宽容,自古就有着良好的传统。
回望千年,我们不难看到,对于古蜀这块战略要地,秦国并不是单单为了统一中国而实施的,成都于秦国的重要性,已经是不可或缺的生命通道了……
视野所及,文明所向。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历史的必然逻辑告诉我们,埃及法老木乃伊身上,那些裹着一层又一层的蜀锦,已经不是偶然而是必然了……
史载,秦代成都的煮盐、冶铁生产已具规模,汉代已发展成为我国史称“五都”之一的商业城市,人口居“五都”之冠。蜀锦、蜀布、蜀盐、邛铁、漆器和金银制品等,不仅行销全国,而且还远销朝鲜、南亚、中亚及地中海东岸一带,并形成了我国以成都为起点经云南通缅甸、印度和经贵州通南洋的两条通商古道。
隋唐以降的成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符合天府之国的美称。四川地区的经济又得到进一步的发展,成都号称国家的“天府之藏”。
五代十国时期的成都,沐浴着剑南的山水清晖,无疑是一个唐末乱世中的世外桃源。
前后蜀八次铸钱,彰显成都经济繁荣的“前蜀”气尽,“后蜀”登场时,并没有消耗多少成本,成都依然过着歌舞升平的太平日子。
至宋朝,成都之繁富达于极盛,号称“天下繁侈”,一年十二月,月月有市,苏东坡盛赞说:“成都,西南大都会也。”宋时成都,最为重要的,是诞生了世界上第一张纸币“交子”。
……真可谓命运多舛,自元而至明清,蜀中多遭战乱,结束了成都长达千余年持续高速发展的美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