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时间并不长,但是对于山口内外的人而言,却像是在经历一场海枯石烂般漫长。
“呜——”
虏骑阵中,突然传来悠长的号角。声音震荡在整个一马关内外,远远传递出去,直击人心。听者无不热血随之沸腾起来。
几乎同时,数十条大汉从虏骑军中腾飞而起,直向一马关飞来。这关口太难拿下了,虏骑无奈之下,不得不派出雪藏的飞骑兵。
飞骑兵是虏骑暗中打造的一支奇兵,用以辅助虏骑纵横天下,无往不利的铁骑兵。虽然平时这些飞骑兵在关键时刻,也会被派出去执行一些重要任务。但都是偷偷摸摸,尽量撇清与虏骑的关系。
这回虏骑公然亮出来,显然是被逼无奈,准备孤注一掷了。当然,这样做也是因为虏骑信心满满,相信可以凭借飞骑兵攻灭甲戍部,又不会让外人获悉飞骑兵的存在。
关口上的驼帮众人见状,无不发出惊呼声来。在这些飞骑兵面前,天堑犹如坦途,威胁巨大。
“弓箭手,准备!”躲在石头筑成的工事后的阿隆索探头出来,立即大声下令。
驼帮族勇闻令,纷纷张弓搭箭,遥指空中,只待飞骑兵进入射程,立即全力扑杀。但那飞骑兵却是同时往上高飞,悬停在一马关上空,缓缓下降。
“他们在干什么?”阿扎丽急了,回头冲周逢说道:“别看热闹了,快让我下去,我要跟我爹,还有族人们一起去战斗。”
看这情况对驼帮严重不利,周逢想了想,说道:“等下别把我的身份说出去!”说完,带着阿扎丽,凌空直落而下。
山上的驼帮族勇见有人突然横空落下,纷纷掉转箭头,就要放箭。
阿扎丽大吃一惊,急忙叫道:“啊,是我,不要放箭!不要放箭!”她的声音又尖又响,但还是迟了,驼帮中不知谁放箭,其他人纷纷放箭,满天箭雨先向两人射到。
“抓牢了!”周逢紧紧扣住阿扎丽的腰,身子猛然一旋,逆力挥洒而出。射到身下的箭弩,纷纷被带得往旁边偏飞出去。
阿扎丽紧紧抱着周逢的腰,看着大蓬箭雨在脚下成螺旋状向四周飞散开来,犹如梦境般,不由目瞪口呆,忍不住又抬头看周逢。只见周逢眉眼冷硬,只手挥洒,凛然中透着一股豪气。
阿扎丽不自觉心跳砰砰跳动起来,这种感觉真是奇怪,以前从来没有,但是见到周逢之后,已经有那么两三次了。
底下的驼帮众人此刻终于看清空中来客中,竟有本部的阿扎丽,无不惊讶万分。待见那密集的箭雨,都被周逢逆力给扫成花状飞散开去,更是哗然了。
关口外的虏骑,远远目睹此盛况,无不欢声雷动。虏骑尚武,最是敬重身手高强之辈。加上周逢所使的又是虏骑独有的逆力,因此虏骑在恍惚之间,都把周逢当做自己人了。
“都给我住手,谁再放箭我就拧下谁的脑袋当尿壶踢!”一波弓箭总算过去。阿扎丽见又有人搭弓要射箭,急得大吼起来。
阿隆索急忙喝道:“住手!”抄起一把大砍刀,向落地而来的周逢奔去:“放了阿扎丽!”
“爹,你穷紧张什么,我才没事呢!”阿扎丽放开周逢,立即小跑到父亲身边。阿隆索呆了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周逢:“他是什么人?”
“他,他是……”阿扎丽有些兴奋,脑袋一时短路,不由回头望向周逢。周逢淡淡一躬身,说道:“驼头莫虑,我只是阿扎丽姑娘一个普通朋友。今天听说驼帮有难,特前来帮助。”
“阿扎丽的朋友?”阿隆索看着周逢,只觉似曾相似,却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至于说是阿扎丽的朋友,他是不大相信,因为以阿扎丽的性格,有这么个厉害的朋友,早管不住嘴巴跟他炫耀了。
不过,阿隆索已经来不及问个清楚,因为这时候,山下的虏骑箭阵,突然再次袭来。那蝗虫般密集的箭弩,发出刺耳的“啾啾”声,瞬间把整个一马关口两侧山头全覆盖了。
箭阵来得太快太猛了,驼帮中有探出工事的,当即被射成刺猬。周逢和阿隆索父女都站在明处,更是众箭所归,躲避都来不及。
危急关头,周逢猛地喝了一声,飞步挡在阿隆索父女面前,逆力再次发出。
箭簇密集而快,逆力再强,也有前后不继的时候,飞射而入,直打在周逢身上,纷纷贴肉滑落下去。
阿隆索父女紧紧躲在周逢逆甲与逆力构筑出来的避难港湾里,四周箭簇如雨,两人都是惊心动魄。阿隆索的惊讶更是无以复加,看着那在周逢面前滑落一地的箭簇堆,吃吃道:“你,你怎么会逆甲术?”
周逢会逆力、逆风,已经够他嘀咕的,乍见周逢还会逆甲,阿隆索几乎无法接受自己眼睛所见的。
“这个等有空再说吧。快躲起来!”这个时候,箭阵突然歇了下来。趁这当儿,周逢回头把阿隆索父女给推倒在地上。
几乎同时,空中按兵不动的飞骑兵动了,呼哨一声,纷纷凌空扑击而下。
驼帮众人都被箭雨压得抬不起头来,此刻听声音消歇下来,总算敢抬起头来,却见大刀迎头砍来,无不吓了跳,纷纷拈弓。但是飞骑兵速度何其快,而且每个人目标都很明确,下来就直扑目标。驼帮众人箭还没来得及放出去,刀倒是先砍下来。
“啊——”“啊——”“啊——”
血光飞洒,惨叫声迭起,短短一瞬间,驼帮便有数十个好手倒在血泊之中。其他驼帮族勇大怒,纷纷抄刀向偷袭来的飞骑兵砍去。但是那些飞骑兵一击之后,不管是否得手,都腾空飞去。
整个下冲、杀人、离开过程,一气呵成,不过三息工夫。等驼帮众人反应过来,他们已经飞出刀剑攻击范围之外。
而驼帮众人,却都被引诱出工事来。
箭阵再次毫无征兆地发动了,密集的箭雨,瞬间便撂倒驼帮大片族勇,侥幸躲过箭雨的人,只能死死爬在地上或工事里,才逃得一命。
但是,这不过是另一波攻击的开始。箭阵一停,躲到高处的飞骑兵,立即又飞扑而下。被弓箭射得抬不起头来的驼帮众人,再次暴露在刀头下。不过有前车之鉴,驼帮众人都知道躲避了。但是一边要防止箭阵,一边又要抵挡飞骑兵自上而下的攻击,狼狈万分,伤亡不断增加。
“混蛋!”阿扎丽大骂一声,抓过一把刀,起身要冲去找那些飞骑兵拼命。阿隆索眼疾手快,自后按住她,喝道:“不要乱来!”
“趴下!”周逢喝了一声,抓起地上一把刀,腾空飞起,扑向飞骑兵。
飞骑兵见有人飞杀过来,都是一愣,立即有四五个人挥刀迎上来,锋刃如电,砍向周逢。
“喝!”周逢逆力一扬,砍刀雷霆万钧劈出。刀上雄浑的逆力,势不可挡。飞骑兵虽然个个逆力都有一定基础。但是逆力这种东西,狭路相逢勇者胜。
“当当当!”“啊——啊——啊——”
兵刃交击声里,惨叫迭起,周逢的砍刀势如破竹,所过之处血溅三尺,挡路的飞骑兵非死即伤,纷纷凌空摔落。
地上的驼帮族勇见状,一拥而上,乱刀齐下,侥幸还活着的飞骑兵也当即成肉酱。
不过片刻工夫,便有四五名弥足珍贵的飞骑兵丧生刀下,虏骑阵营哗然了,驼帮众人则是士气大振,纷纷大叫起来:“杀!杀死他们!”
飞骑兵们又惊又怒,呼哨一声,同时向周逢蜂拥杀来。刹那间,漫空刀影,同时包抄向周逢。这么多拥有逆力的刀头同时砍来,要应对可没那么容易。周逢想了想,虚应几招,立即转身往下就逃。
飞骑兵哪里肯放过他,大喝连连,紧追而来,刀光如练,几乎就追砍在他身后。
驼帮众人看得惊心动魄,阿扎丽则稀里糊涂,大叫道:“喂,你怕什么?你又不怕刀砍……”但是阿隆索却是醒悟过来,立即大喝道:“快,放箭!”
“嗖嗖嗖!”密集箭弩冲天而起,同时招呼向周逢和那些飞骑兵。飞骑兵只顾追击周逢,又想当然以为跟周逢纠缠在一块,地面的人不敢放箭,对于这样的情况完全没有准备。冲在前头的人当即纷纷中箭落地,追在后头的急忙抽身后退,边退边挥刀拨箭。
几乎同时,周逢一个掉头,跟着如雨箭簇,向后退的飞骑兵斩杀过去。他有逆甲术在身,弓箭射到身上,跟瘙痒没有两样,而飞骑兵则是完全不同,密集的箭雨是逼命而来的危机,不得不要全神贯注去应对。这一来,周逢冲杀在其中,犹如站瓜切菜,转眼又有八九名飞骑兵摔落下来。剩下八九名残兵败将总算逃到弓箭射程范围外,重新集结,怒视着周逢。
山上驼帮族勇疯狂呐喊起来,士气如虹,而山下的虏骑大队人马则是惊恐万状。他们引以为骄傲的新军种,极为宝贵的飞骑兵,竟让周逢三下五除二干掉几十个,这份震撼笔墨难书。
周逢豪情大起,哈哈一笑,砍刀一挥,便要乘胜追击。却在这时候,异变再次出现。一连串冷箭,突然从空中连珠射落,直取飞骑兵。飞骑兵注意力都在周逢身上,根本没想到有人会暗箭伤人,箭箭命中,纷纷凌空摔落。
周逢一愣,急忙抬头,只见飞骑兵之上夜空中,隐约可见悬浮着一人,正拈弓射箭。他身穿黑衣,又飞在高处,如果不是仔细观察,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毋庸置疑,这人就是那来去无踪的武隐了。
虏骑大举压境,武隐却不见出面,周逢一直以为他保护老骆子去了。此刻才知道,他原来是躲在暗处。作为老骆子的影子护卫,武隐向来行踪神秘,如非必要,他是绝不露面。就算要出手,也是选择常人难以看到的方式。
飞骑兵履遭袭击,此刻这暗箭凭空而来,终于让他们崩溃了,乱成一团。狼奔豚突之际,又有几人被暗箭射落,残余的四五个惊恐往虏骑阵营飞去。
“哪里逃!”飞骑兵是虏骑最难对付的一股势力,大好机会在眼前,周逢哪里容他们逃走,大喝一声,尾随追过去。他的逆风术远超这些虏骑战士,片刻工夫便后发先至,逆力贯满,挥刀就砍。
飞骑兵急于逃命,仓促应战,哪里是对手,转眼又摔下两个。其余三个逃是逃不过,战又被吓跑胆,一起转身悬停看着周逢,手足无措。
周逢冷笑一声,刀头一甩,便要当着五万虏骑铁骑的面,斩杀他们引以为傲的飞骑兵。却在这时候,一声冷峻的大喝远远传来:“放箭!”
话落,遮天蔽地的虏骑箭阵,突然再次出现,淹没向周逢与三个飞骑兵。
眼见周逢气势如虹,一会儿工夫便灭掉一队飞骑兵,虏骑战士心志再坚,也不由要出现松动。因此顶替达富带队的主将当机立断,宁可牺牲三个飞骑兵,也要把周逢射落。否则,这场仗真没法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