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虏骑的作战风格,如不能将他们打残,让他们缓过神来,势必将遭到其疾风暴雨般的进攻。
此刻,周逢就是陷入风暴中。尽管他的逆风术已经很不错了,但是虏骑的箭阵无处不在,不管他飞得多快、多高,总有箭雨从意想不到的方向追来。要不是强行以逆力护身,周逢早给射成刺猬。
“射死他!射死他!”达富见周逢在箭雨里穿梭,始终没被射中,开始也急了。如果让周逢也在自己眼皮下逃走,那丢脸事小,丢脑袋可就难免。要知道,霍轰可是不怀好意盯着他,巴望他能出点事儿呢。
但是,周逢的逆风术,让达富身边一干逆力高手无能为力。只能眼巴巴寄望着虏骑的箭阵,能依靠数量把他射下来。
而周逢也是在苦苦支撑,只希望能撑到虏骑弓箭射尽,好趁机逃逸。
双方都没有把握,都在硬着头皮撑着,希望坚持能获得胜利。这就变成一个暂时无解的僵局。
不过,僵局没持续多久,就被一阵骤然来的大风给打破了。
大风来得毫无征兆,它突然带着风雷啸声,从天外席卷而来,猛烈地打在山谷上,震得人人耳膜发痛,不少人更是身子一轻,被风力给扫下马来,惨叫声不迭于耳。
同时,地上尚未熄灭的弓箭星火,也被大风给重新助燃起来,迅速连成一片火海,将不少虏骑人马给吞没。
即便是飞骑兵,也被这突来的风暴给扫得七零八落,更别说那些箭弩,轻飘飘的犹如风中枯叶,准头全失。
只有周逢,是大风的唯一得益者。借着强劲风力,他鹤冲而起,迅速穿过飞骑兵的防线,冲天而去。
“追!”飞骑兵见状,立即纠结一处,同时向周逢追来,反应之快,令人咋舌。但是,跟周逢比逆风术,他们全无优势,何况就被甩出一条街。更要命的是,又有一股大风当头撞下,把他们再次撞得零落不堪。
周逢趁机一骑绝尘,破围而去。没飞多久,他便看到空中立着一个人,正轻舒云袖,强劲的风力便是由她那里发出来的。
“奶奶!”周逢又惊又奇,他早猜到这个大风是来救自己的,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奶奶亲自来救自己。
月君颜面如罩冰霜般,喝道:“快离开!”双袖一挥,一股大风托住周逢,旋转着往空中升去。周逢已是筋疲力尽,借着这股风力,勉强才飞过无风区,直上明格神峰。
他腿上伤势不轻,乍一落地,脚下踉踉跄跄,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逢大哥,你没事吧?”一个声音遥遥传来,似真似幻。周逢吃力地抬起头,看到月柔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蹒跚而来。她脸上挂着两道惶急的泪珠,看到周逢,却又破涕而笑,撇开侍女飞扑过来:“周逢大哥,你总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你的腿上怎么了?”
“我没事……咳咳,不就是被小人暗算下嘛,看你这样子,又哭又笑的,丢死人了。”周逢撑着身子爬起来,在月柔鼻子上刮了下,笑着说道。
月柔擦了把泪水,说道:“你都失踪多久了,我当然着急了!看到你回来,当然高兴嘛。”她怕外人笑话,因此说话有些急了,神态娇嗔。
周逢哈哈笑起来:“没事,都过去了!哎呀,你伤还没好,怎么能过来呢?”
“我的伤没事,只要你没事,我就不会有什么事!”月柔拉着周逢的手,生怕他丢了似的。
却在这时候,空中传来衣袂声,随后月君凌空落了下来。月柔大喜,说道:“奶奶,你回来了!”又对周逢说道:“幸亏奶奶的耳目众多,及时发现你那边出事了,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原来如此,怪不得月君会及时赶来搭救。周逢回头看着月君,笑道:“要不是奶奶的及时风,我现在恐怕就给射成刺猬了。”
“别说了,你们两个,扶柔儿回房间去。”月君眉眼含煞,挥了挥手,两名侍女忙扶着月柔离开。月君又回头对周逢说道:“你现在好些了吗?”
周逢弹了弹腿,苦笑道:“除了走路有些别扭外,其他的都没有大碍。”
“那就好,随我来吧!”月君哼了一声,大步往前走去。周逢忙踉跄跟上,说道:“奶奶,去哪里?”
“去找我们英明神武的明尊理论!”月君声音冰冷,愤怒之情四溢。居然有人敢在她眼皮底下动周逢,这简直是狠狠扇月君一记耳光。老太太也是好强之人,岂能咽下这口气呢。
此刻明月当空,淡淡光芒洒在峰顶冰雪上,又反射出去,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月君人老气盛,步子飞快,周逢不得不半走半飞,才能跟上她。
一路上遇到的天行者族众,见月君神色不善,都很识相地低头行礼,不敢吭声。
风风火火,两人很快就到了“日月圣殿”外。只见殿门大开,两名天行者武士守在门口,见到月君过来,急忙躬身行礼。
“见过月君!”
“免礼,明尊呢?”月君眉眼带怒,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感情。两个武士对视一眼,一人小心说道:“回禀月君,明尊他不在。”
“不在?”月君哼了一声,说道:“不在得很巧啊。我想知道,我们伟大的明尊,到哪里去了?”
“回禀月君,明尊一大早有事下山去了,不在殿中。”武士更加小心翼翼了。月君越发怒了:“怎么,想要躲我,也要躲一天?他是有什么事下山去?”
两个武士对视一眼,同时摇摇头,说道:“明尊的事,我们不敢过问。”
“好个明尊,敢做不敢当,德性越来越长了!”月君鼻孔重重哼了一声,说道:“既然有人乐意当缩头乌龟,那我今天就放过他一马!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周逢是我中意的孙女婿,他在明格神峰一天,天行者就要保证他一天的安全。今天的事要是再发生,我不管是谁做的,就找明尊理论。”顿了顿,扬长声音说道:“谁让他是天行者之王呢?”
两个武士低着头,默然不做声。月君狠狠扫了“日月圣殿”四个字,说道:“人家虏骑的少骑主,屁都没放一个,就带兵到我们明格神峰下撒野了,简直是不把我们天行者当回事。而我们的明尊,居然不见人影!我看,这祖宗留下的基业,迟早是要被某些不肖子孙败光的。”回头对周逢说道:“我们走吧!”
“是!奶奶消消火,不就是一点小事嘛。”周逢有月君做主,扬眉吐气,但还是很应景地劝了月君几句。
月君的火气略消,掉头就走。周逢立即快步跟上。
“你把刚才发生的事,仔细跟我说说,我倒想看看,是什么人在天行者地盘撒野!”走到无人处,月君停了下来,回头对周逢说道。
周逢点点头,把怎么被引诱到飞叶崖,怎么被打落明格神峰,怎么殊死搏斗详细说了下。
月君眉头皱了起来,咬着牙说道:“我就说,虏骑都是狼子野心之徒,可恨明尊,鬼迷心窍,非要跟他们合作,搞什么人才交流!我看,这样引狼入室,迟早要养虎成患的。”
“这只是一个方面。”周逢忧心忡忡说道:“我相信明尊对此也有思想准备。但他还这样做,目的很明显,那就是引入虏骑的力量,来对付奶奶。奶奶,你可要加倍小心!”
月君看着周逢,冷厉的脸上,逐渐漾出笑容来:“你这孩子,不枉柔儿看上你,都这个时候了,还记得为奶奶担心。要不是你有情有义,担心着柔儿,也不会落入那些人的圈套。”
周逢挠挠头,笑着说道:“奶奶,你这是赞我吗?”
月君笑了笑,说道:“放心吧,奶奶无论如何都会罩着你!别说是达富那个不成器的过来,就算是霍轰亲自来,我也要跟他争一争,我们回去吧!”
两人边说边走,慈月阁很快就近在眼前。却听一阵驱赶声从里头传来,随后便见日盛,被两个侍女又推又赶的,从阁里出来。
“麻烦两位告诉柔小姐,她误会了我,我真不知她在说什么……”向来倜傥不群的日盛,脸上露出罕有的惶急,近乎哀求地对两个侍女说道。但是两个侍女毫不留情面,依旧把他往外推: “得了,快走吧!柔小姐她说了,不再想见到你了!”
“柔小姐!柔小姐!”日盛有些急了,扬声说道:“我不求你出来见我,但我希望你相信我,我真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
慈月阁里静悄悄的,对日盛的话全无反应。
日盛眉眼耷拉下来,好会儿,才冲两个侍女拱拱手,说道:“我明白了!你们进去好好侍候柔小姐吧,我走了!”
他掉头要走,却一眼看到面色罩寒的月君,带着周逢向他走来。周逢脸上带着欠揍的笑容,看得他心头不是滋味。
“见过月君!”日盛失落之余,礼数还是很充足。月君上下打量着他,好会儿,才冷笑一声:“哟,原来是日盛啊,你变得可真多,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这话一语双关,暗讽日盛人变了,居然会使用阴谋诡计了。日盛何尝听不出来,只能无奈叹了口气,说道:“月君,你和柔小姐都误会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够了!”月君不耐烦打断日盛的话头,说道:“我以前还是挺看好你的,觉得你是个诚信可靠的孩子,未尝不是柔儿将来好女婿。但现在看来,哼哼,你被明尊重用后,学得一身好本事!”
“月君!我……日盛始终是日盛,对柔儿的心也不会变。”
“如果是那样,那就该凭光明正大的手段,去赢取柔儿的心,而不是靠那些鬼蜮伎俩去搞小动作!”
“月君,你真的是误会我了,我无以自证,只希望月君和柔小姐能相信我的为人!”日盛低着头,诚恳地说道。
从动机来看,周逢如果被虏骑抓走,日盛是最大的受益者。因此周逢原也认为,飞叶崖的埋伏和虏骑的追捕这两个事上,日盛就算不是主谋也是从犯。因此看到日盛,他便摆出一副你能耐我何的样子。
但是此刻看日盛的言行举止,周逢却又有些糊涂了,难道是自己判断有误?
“你要我和柔儿相信你,凭什么相信你呢?就因为你的只言片语吗?”月君冷冷说道。日盛抬起头来,说道:“当然不是了!我知道今天的事,让周公子很受伤,如果接下来如期比赛,对他极为不公。所以我会去找明尊,请他延期举行比赛。”
月君冷笑道:“延期?哼哼,给周公子半个月时间学逆风术来跟你比赛,本就是个不公平的比赛,就算是延期,也还是不公平的比赛。”
日盛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也是不公平,因此我愿意把时间延长些,哪怕是一年后再比也行。”
这话一出,月君和周逢不由都愣住了。一年时间何其长,周逢的进步速度日盛又不是不知道,可他居然肯延长时间到一年……月君不由怀疑他是不是在说笑:“哈哈,你说得容易,但是明尊会同意吗?”
“明尊会同意的,也必须同意!”日盛坚决地说道:“因为这是我的比赛,他如果不同意,我就算死,也不会比赛的!”
月君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如果真有悔过诚意,不消半年,只要能把时间延长到三个月就行!”
日盛大喜,说道:“没问题,我会跟明尊说的!”
“慢点!”一直不吭声的周逢突然说话了:“这样的话,对我不公平!”
月君和日盛不由都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