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武铉翻身而起，在起身的同时抽出佩刀，单膝跪地，显然是对阵骑兵的攻势，高可跃起击战骑兵，低可翻滚至马腹下刺杀马匹，亦可左右躲闪，全待看清来人所用兵器时做出最有有利的判断。
鹿笙眉头深锁，凝视啼声来处，她心中有一个疑问。
分明可以悄悄潜近的周起，为何会用这样一种方式到来。难道他便是想要让他们发现的？不会……他已经受了重伤，所中之毒也不会那么快解除，所以他不可能如此明目张胆……可倘若不是周起，这样的时分，又有谁会策马疾行到这个远在郊外且已经荒无人烟的村落？！
“孙普？！”
武铉眼力极为敏锐，鹿笙连马的形容还尚未看清，他已经看清了马上的人，“他身后好像……好像还有一个人……是……难道是……霓裳阁的……那个舞姬？！”
“什么？”鹿笙惊愕间回头，正对上武铉异常凝重的面色。
武铉收回视线，对鹿笙点了点头，“……应当没错。”
“孙普……”鹿笙咬牙道，“……他究竟想做些什么……做些什么!”
马蹄翻飞在尘土间，孙普紧盯前方，一刻不敢放松，身后一个柔弱的声音响起，“……到了吗？”
“快了。”
“鹿笙……她……真的会在那里吗……”
“会，一定！”
孙普对身后的女子说完这三个字后，转回头面向眼前这座死一般寂静的村落，落在他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明晰。
“孙普！”
两人一骑尚未完全停下，鹿笙已经站在马前，她昂首死死盯着马上人，“你为何要带清羽来这里！”
孙普侧身扶住清羽，飞身下马，对清羽柔声道，“已经到了，鹿笙就在这里。”
清羽气若游丝，无力倚靠孙普，茫然寻找鹿笙。
鹿笙赶忙走上前去扶住清羽，“我在这里，你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清羽紧紧攥住鹿笙的手腕，“……我见过……见过那个人……就在扬州城里……是他让我来京城的！是他让我来京城的……”
“好，我已经知道那个人是周起了。”鹿笙叹息一声，安慰清羽，“这里难免一场恶战，你实在不应该来……”
“那个人叫貊歌！他说他叫貊歌！他说我会在合适的时候记起他……”
鹿笙扶住清羽的手一抖，几乎松开。
孙普看了一眼鹿笙，“你居然将她丢给一个全然不相识的人，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她只怕已经命丧那人之手了。”
“丽端……”鹿笙垂眸思量一刻，“对不起，清羽，这里的确不能带你来。”
“不，是她，是她让我想起来……那个人的……名字……”泪水顺着清羽的脸颊流下，她仿佛想起了十分可怕的事情，“为什么我会相信他，为什么……”
“这不是你的错……”清羽眼中的世界整个暗下来时，她听到了鹿笙对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对不起……”
孙普看了一眼被鹿笙击昏的清羽，皱眉对鹿笙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不想她再受到惊吓。”鹿笙口中答道，扶起清羽往屋中走去，武铉同孙普跟随其后。
“惊吓？如今这般难道还不算……”孙普的话只说了一半，只因他看清了屋中的两人，“这……这怎么会……”
鹿笙心知孙普还见过周起，自然更为惊愕，冷哼一声道，“原本我不相信会遇到如此巧合的事情，但如今……呵……我倒是有几分明白了。”
“有人故意为之？”孙普闻言恍然，旋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不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能够将这许多事许多人凑在一起……他又为何要这么做……”
“那个人自然有这样的本事……这原本便是我贪心惹来的祸事……”惊颤之意尽消，鹿笙伫立门口，漠然冷静，除此之外再不多一份其它心绪，“与你们无关，你们现在立刻离开这里！”
武铉上前一步还未说话，孙普已经先他一步开了口，“你在开什么玩笑？！难道我带着清羽赶来就为了再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
“无论前因后果如何，我都不可能置身事外。”武铉顿了顿亦接在孙普之后断然道。
了尘淡然垂首，双掌合十，对鹿笙笑道“小僧亦不想以后被你笑话‘无有义气’。”
“以血肉之躯对付一群怪物，你们一个个都疯了吗！”鹿笙怒斥道，得来的却是三人或无所谓，或轻蔑，或淡薄的神情。
“我本来也是个怪物呀！”
“职责所在，不敢退缩。”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分明三个人都没有笑，可看在鹿笙眼中，这三个人却都是笑着的，笑得那般肆意畅快，让她无从辩驳，唯有长叹一句，“你，你，你……真是……”
“无话可说了？”孙普拍了拍鹿笙的肩膀，伸了个懒腰，回头对众人道，“那么便各司其责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