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去过南溯,不认得公主容貌也不足为奇。至于为什么要娶,继续去查,务必在三日之内,查出结果。你可以寻着一条线索,那就是这半年他频繁出入哪些地方,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是,属下遵命。”
“还有,她是什么反应?”
“出宫的时候怪怪的上了马车,倒也没说话。”
“行了,你回去吧。”
黑衣男子点头,从御书房出来后,立刻隐身于黑暗之中,只觉一丝凉风拂面,杳然无踪。
清晨,慈安宫宫门紧闭,不见任何人。
“我天朝的王爷,居然沦落到要娶一个阶下囚。”坐在大殿上的太后,目光沉痛,似有恨铁不成钢,又有一丝怒火,她的儿子定是遭人蛊惑,才如此忤逆她。
秋琴站在身侧,递上一杯温茶,劝说道:“太后,奴婢相信王爷只是一时受了迷惑,您喝口暖茶消消气。”
太后摇摇头,眼神忽而变得凌厉,语气冰冷,“哀家倒要看看那个女人是怎样一个狐媚子。”
秋琴点头,“奴婢这就去安排。”
“去吧。”
秋琴退下之后,她坐着马车来到亲王府。王爷还没下朝归来,此时正是最好时机,秋琴通过管家带路,直接来到了怡然居。
怡然居,院外红墙环护,院内山石点缀,繁花锦簇,就在满架的蔷薇花下,她看到一个背对而坐的纤细身影。
“宇文小姐,太后身边的管事姑姑来了。”管家出声,提醒道。
秋琴见她没有任何动作,心中不禁恼怒,不过就是一个亡国奴罢了,还想端什么公主架子,她疾步上前,在她身后立定,扬高了声调,“宇文姑娘,太后请姑娘走一趟慈安宫。”
声后突地传来尖锐的女声,蔡紫霜起来转身,来人一身宫装,似乎是说太后想见她是吗?
秋琴惊艳的望着转过身影来的女子,一袭逶迤白色拖地烟雾蔷薇百水裙,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皓齿蛾眉,如出水芙蓉。
“还请姑娘跟我走一趟吧。”冷硬的语气,面色已有一丝不耐。
蔡紫霜自然瞧出来者不善,她偏头对着一旁管家说道,“王爷若是回了寻我,还劳请管家代为转达,让王爷在怡然居等我便是。”
“小姐放心,奴才一定告知王爷。”管家低首应答。
秋琴眼神一暗,面上什么也没有说,脚下生风,大步的走在前头。看来这个女人不仅貌美,心机城府更是不容小觑,若是能为主子所用,倒是颗绝佳的棋子。
蔡紫霜跟着秋琴上了马车离开王府,一炷香不到,东方野的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前。
东方野优雅的下来,满面春风,一身官服也忘了换下,大步朝怡然居而去。
管家紧跟其后,看王爷这架势,他连忙说道,“王爷,今日大清早,太后身边的秋琴姑姑来王府将宇文小姐带走了。”
东方野身形一怔,顿的停了下来,整个脸寒了下来,“你说什么?”
管家低垂着头不敢正眼瞧主子,谨言道,“王爷,您上早朝的时辰里,秋琴姑姑将宇文小姐带走了。”
“备马,本王要立即进宫。”一声怒吼,他的眸中,闪现几丝担忧。
“王爷,宇文小姐走之前,让奴才带个话给王爷。”管家焦虑的追上去,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宇文小姐让王爷在怡然居等她回来。”
他挑眉,“烟儿真这么说?”
“王爷,千真万确。”
既然如此,他便信她。对着管家摆下手,“行了,你先退下。”
“是。”管家听命,弯着腰倒退着下去。
慈安宫,大殿内。
蔡紫霜双膝跪地,座上,太后沉着脸。
见着跪了一炷香,这才开口,“抬起头来。”
紫霜抬起头来,不卑不亢,迎视太后的探究目光。
倒是有国色天姿,难怪儿子被迷得七荤八素的。嘴角一撇,带着几分鄙夷的看着跪在底下的女人,“说吧,你要什么?”
紫霜颇为疑惑,思绪半响,这才答道,“太后的意思,是让我离开是吗?”
太后眸光冷凝,食指轻击桌几,一字一顿道,“哀家决不允许一个亡国女子害了哀家的好儿子。”
紫霜听罢,须臾双眼弯成星月,轻柔的嗓音在大殿内清晰的传入太后的耳中,“请太后送我离开。”她也不能冒名顶替一辈子,若真是缘分未尽,自会有相见的一日。
太后一听,为她的识时务,舒展了眉目,秋琴却在太后耳边将在王府的事情说了遍,太后闻之,凤眸深含怒气,面色阴沉的起身,“好大的胆子,你这么做,是想要离间哀家母子吗?”
若真是如此,那她非死不可。
蔡紫霜垂首,精致的下巴带着傲慢,话语清冷,“请太后赐笔墨,由我书信一封。如此,太后还不信吗?”
“哼。”太后玉手一挥,“来人,备笔墨。”
大殿内,只剩下刷刷刷的书写声,片刻后,信已写好,呈交太后。
看完并无不妥之后,这才启音,“起来吧,哀家让人送你出城。”
她因长时间跪着,双腿早已麻木,踉跄着起身,轻轻一笑,疏远的道,“谢太后的好意,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即是最安全的,还请在王爷问起的时候,告知我已经出了皇城去即可。”
太后下意识的皱眉,暂时还摸不透这女子心中究竟作何想,仔细思忖,方才点头道,“既然你这么说了,若是出尔反尔,哀家定不饶你。”
天近黄昏,夕阳漫天,云染红霞。
“来人,备马!”自怡然居传出一声盛怒,立刻就见白袍男子大步流星的跨了出来。
等了一天,他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曾经的他无力去争,但现在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失去过一次,他绝对不允许有第二次发生。
明瑟宫内,东方辰躺在软榻上,面容稍显疲态,一旁宇文安烟正仔细为皇上把脉。
依着脉相来看,皇上中毒绝对超过十年以上了,虽说这毒不要人性命,却能伤其根本啊。宇文安烟的眉头越皱越紧,‘流云若梦’的残毒已经侵入血脉,若想要全部清除余毒,她是真的束手无策。
“朕的身子,如何了?”东方辰慵懒的嗓音,似毫不在意般。
宇文安烟收回把脉的手,垂首回道,“回皇上的话,皇上只要按时服药,莫过忧心,身子便会好转的。”
“那,朕的身子便交给龙太医了。”一句话,暧昧不明。
她抡起衣袖,擦了一把汗,冷静的道:“臣,自当尽心尽力。”也只能尽力为之。
侯在大殿门口的林德全,此时慌忙踏入大殿内,着急的道,“皇上,不好了,亲王与太后在慈安宫吵了起来。”
东方辰敛目,剑眉往上一挑,清冷的声音徐徐的道:“可知道,为了何事?”
林德全有所顾忌的看了眼龙太医。
“皇上,臣先行告退。”宇文安烟收拾药箱,准备离开。
“无妨,你在边上候着。”他拉住她的手臂,瞬间松手。
“回皇上的话,王爷是因为未来王妃的事与太后闹起来的,今儿个上早朝时,秋琴出宫去了王府将人带进宫,这会子王爷是来要人了。”
那女人走了?
他怎么能错过这出戏呢。“随朕去一趟慈安宫吧。”
林德全在殿门口,尖声唱道,“摆驾慈安宫……”
空气中弥漫着僵持的火药味,整个大殿内只余秋琴一人伺候着。
“这是你跟哀家说话的态度吗?”太后勃然大怒,没想到几月不见的儿子,头一遭来她这宫里,就是要那个女人,简直是反了。
“儿臣不敢。”他不能惹怒母后,否则更加找不到烟儿。
“那个女人,午时之前便已经离开皇宫了,你要是真不信,就去查查。”见儿子的态度有所改变,太后的语气软了几分,“儿子啊,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就非得找那个离开的女人不可吗?”
东方野双唇紧抿,藏于衣袖中的手紧紧握拳,他沉痛的眼再次睁开后,带着暴怒与恨意的道,“是她自己要求离开的?”
太后的呼吸窒住,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慢条斯理的端着桌几上早已凉透的茶,轻呷了口,冰凉苦涩,冷静的道,“秋琴,你将信交给王爷。”
“什么信?”
秋琴将书信取了出来,走至王爷身边,躬身双手呈上,“王爷,这是宇文小姐亲笔所写的信,让主子转交于您。奴婢不敢欺瞒王爷,宇文小姐确实是在午时之前从南门出了皇宫,她再三保证会赶回王府,奴婢这才……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有罪,请王爷责罚。”说完,秋琴匍匐在地,等待降罪。
他接过她手中的信,信封的‘望君亲启’确实是烟儿的笔迹。
将信看完之后,东方野的神色难以形容,没有任何情绪,深沉的眸光,落在太后身上。
太后被这般注视着,思绪百转,难道这信中出有纰漏,他看出了些端倪?不可能,这信她可是看过的,不能失了阵脚。
“皇上驾到……”
慈安宫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明黄色的身影走进殿中,身后跟着的是林德全与龙太医。太后的目光越过皇帝看向龙太医,这段日子似乎总见着跟在皇帝身后,莫非其中另有蹊跷?
东方辰朝太后点头,淡漠的神情,问安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奴才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
太后摆摆手,一手撑着桌面上,二指轻揉眉心,状似无力的说道,“皇帝你来的正好,哀家希望你帮着野儿全城寻找那位宇文小姐的下落,省的让哀家落人口舌。”
“母后。”东方野面露愧色,是他错怪了。在他拼命的压抑下,缓和过来的低沉声音在大殿内回旋,“不用了,她不在京城。”
但,不管她在哪里,他一定会将人抓回来。
不在京城吗?宇文安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却不赞同人已离开京城一说。这大殿内,不止宇文安烟不相信,东方辰亦是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