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名头,还是这次魏楹抗颜拒绝纳妾才传出来的。常人要是违了圣意,哪能这么轻松过关。而且,魏楹不到而立之年就身居高位,背地里自然不少人有些不平之意,毕竟官场上在一个比较低的位置停留多年的数不胜数。于是,这个说法就这么不胫而走了。魏楹对此苦笑,皇帝还能活几年实在是未知数,他现在可是狠狠的得罪了安王啊。如果可以,他宁可低调为官。
当然,林侍郎并不为了这个天子宠臣要和魏楹保持比较友好的关系。这一次魏楹虽然没有直接投到岚王门下,但在世人眼中他却是靠了过去。京城中,各大家族都是错综复杂的,有些家族,长房和岚王走得近,二房就和安王来往频繁。所以,他的干女婿隐隐约约是岚王那边的人,这不是什么坏事。有些事情他只要不要陷得太深了,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当然,这是因为他不知道岚王对沈寄的心思,要是知道了就肯定不会认为魏楹是靠向岚王去了。
所以这一晚,沈寄和林夫人相处是很愉快的。只是叙了叙别后情谊,林夫人还劝沈寄一定要更好的伺候魏楹。沈寄“嗯嗯”的应下了,抱着已经开始打哈欠的小芝麻告辞出去。
回到家的时候,小芝麻已经睡着了,小手还一直抓着沈寄的衣服不放。
“爷呢?”
“奶奶,爷和胡爷喝了酒,说要联床夜话今晚不回来睡了。”
“嗯。”既然魏楹不回来,她就把小芝麻留下了。草草洗漱后,沈寄就抱着女儿软软的小身子进入了梦乡。早上则是被小芝麻摸醒的,她醒了就在被窝里乱动,两只小手在沈寄脸上摸来摸去的。
胡胖子见他们一家平安无事,只呆了三天就离开了。沈寄问魏楹,胡胖子是不是和他说什么了。魏楹笑着打哈哈说没什么,他那个人你还不知道么。
她当然知道,胡胖子可是十四就当爹,屋里的人常换常新的人。这样的兄弟,知道魏楹这次险些陷入险境,都是因为沈寄不肯让他纳妾,肯定会说几句“弟妹也太过霸道”之类的话。
“他说什么,我心里有数就行了。”
“哼!你放心,我也不是非得要缠着你。只要你答应我,一旦你的心不在我这儿了,不会把我关在后宅替你照顾小妾和庶出子女就成。”
“说到哪去了。”
沈寄知道这一次的事情是过去了,但这事发生在她还年少美貌的时候。如果再推后后一二十年,谁知道结果会不会一样。林夫人让她好好伺候魏楹,可这是好好伺候就能解决问题的么。胡胖子走了,魏楹给魏大娘去信把事情大事化小的解说了一番,她心头肯定也是觉得自己不识大体惹来祸患。这件事情,她没有丝毫的助力。
她不想像林夫人那样,伺候了一个男人一辈子,最后只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也没办法做王夫人妻妾同堂合家欢乐。她只能按自己的心意活下去。
很快到了七夕之日,沈寄抱着小芝麻指着天上的星星告诉了哪颗是牵牛星哪颗是织女星,又把着她的小手往水里投针乞巧。下人自然凑趣的说着好话。
魏楹坐在一旁的竹编躺椅里,不由笑道:“她才多大点。”
“可是我希望她将来有智慧心灵手巧过得好,拥有美满良缘啊。”如果魏楹真的能位极人臣,小芝麻以后的日子会比自己轻松吧。
魏楹点头,“嗯,就像我们一样。”说完见沈寄嘴角一抹笑,却不像是赞同的意味,不由问道:“难道你不认为我们这是美满良缘?”话中有些惊讶与不满流露出来。
沈寄摸摸怀里的小芝麻,“如果可以,我希望她将来的夫婿是一个不爱慕权势没什么野心的人。不用容貌出众能力过人,只要能养家糊口就成。”
魏楹顿时觉得心头很堵,坐直了身子,“你觉得我不是良人?”
“不是,在所有人眼底,你当然是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可是我不希望小芝麻像我一样辛苦。你也不希望的吧?”
魏楹看着女儿天真的笑脸寻思了一番,不管将来将女儿交托给什么人,他都是不能放心的。可是,怎么也得是他这样的男儿才行吧。按沈寄说的,庸碌无为倒是好的不成。于是他说了一句:“妇人之见!”男儿世间走一遭,自然是要尽情驰骋建功立业才不枉。
“男人女人要的自然是不同。”
魏楹目光灼灼的盯着沈寄,“你要的是什么?”
“平安喜乐,仅此而已。”沈寄眼光毫不避让的回视他。
魏楹一滞,今次的事是他无力回护,让她一直提心吊胆,就是现在心头还是有那么多不安定。他说道:“小寄,只是暂时的,日后我定不让任何人敢如此欺你。我所为的,除了自己,都是你和孩子。”
沈寄笑笑,既然一开始没能拦住他往上攀爬,都已经半道了,当然只有同心协力的走下去。
“持己,你说的我都懂,只是还是希望生活能少一些波折。”
“嗯,这次是皇上南巡到了扬州,以后咱们在京外,应该不会再遇到太多的事。”
沈寄心道未必,安王都知道岚王的心思了,怕是日后还要对付自己。这一点魏楹其实也是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提起罢了。不过,他们如果不回京的确可以避开不少事。魏楹说这话也表明了日后他要谋求的不是调回京而是继续任外官。这样,沈寄也放心些。她现在真的是有些怕了那些贵人了。他们的生死荣辱在那些人眼底根本就是浮云。
一弯新月挂在天空,小芝麻伸出小手指着,沈寄用手做出刀子割耳朵的动作去刮她的小小耳朵。小芝麻便缩着脖子往她怀里钻。魏楹在一旁笑看着。
管孟匆匆忙忙的进来,小声禀告:“爷,随熙园传来话,皇上不见了,让您派衙役去协同寻找。”随圣驾而来的士兵对扬州自然没有本地衙役熟悉,所以让他们一起去找。
魏楹手按住扶手,“说清楚,不见了是什么个意思?”这不见了跟不见了区别可大了。要真是皇帝失踪了,怎么会消息这会儿才传过来,还不早有人来叫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