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英(1207?—1269?),字君特,号梦窗,晚号觉翁。以清客身份游于权贵之门。其词远承温庭筠,近师周邦彦,音律协美,字雕句琢,喜用典故,时有堆砌过甚、辞旨晦涩之病。吴文英词善于通过艺术想象打破常规思维,将常人眼中的实景化为虚幻,而将常人心中的虚幻转为实景,时空的转换具有很强的跳跃性,词境往往如梦如幻,隐约迷离。这是其创新之处。有《梦窗词》。
风入松
【导读】
这首《风入松》是其名作,陈洵《海绡说词》说词旨为“思去妾也”。从词作内容看,是写伤春怀人。上片将晚春之景与自己的相思之情交织在一起,“一丝柳,一寸柔情”,极言自己的情思之长。“料峭”二字叠韵,“交加”二字双声,读来音韵和畅,于细微处见出作者的运字功夫。下片写作者游赏西园,往日自己曾与伊人在此相会,而现在伊人已不知何往。见到黄蜂扑秋千,仿佛觉得秋千上还残留着她纤纤玉手上的香泽,亦真亦幻,却具有极强的画面感。结语两句余音袅袅,含蓄不尽。词作情致深婉、绵邈。陈廷焯《白雨斋词话》评价道:“情深而语极纯雅,词中高境也。”
听风听雨过清明,愁草瘗花铭[1]。楼前绿暗分携路[2],一丝柳,一寸柔情。料峭春寒中酒[3],交加晓梦啼莺[4]。
西园日日扫林亭,依旧赏新晴。黄蜂频扑秋千索,有当时、纤手香凝。惆怅双鸳不到[5],幽阶一夜苔生。
【注释】
[1]瘗(yì)花铭:葬花辞。庾信曾撰《瘗花铭》。瘗,埋葬。
[2]绿暗:指树荫浓密。分携路:分手的地方。
[3]中酒:醉酒。
[4]交加:错杂,重叠。
[5]双鸳:绣着鸳鸯的女鞋。此处代指女子的足迹。
【延伸阅读】
集评
吴梦窗词,如七宝楼台,眩人眼目,碎拆下来,不成片段。
——(宋)张炎《词源》
梦窗深得清真之妙,其失在用事下语太晦处,人不可晓。
——(宋)沈义父《乐府指迷》
“愁草瘗花铭”琢句险丽;“惆怅双鸳不到,幽阶一夜苔生”,此则渐近自然矣。
——(清)许昂霄《词综偶评》
此是梦窗极经意词,有五季遗响。“黄蜂”二句,西子衾裙拂过来,是痴语,是深语。结笔温厚。
——(清)谭献《谭评词辨》
见秋千而思纤手,因蜂扑而念香凝,纯是痴望神理;双鸳不到,犹望其到;一夜苔生,踪迹全无,则惟日日惆怅而已。
——(清)陈洵《海绡说词》梦窗奇思壮采,腾天潜渊,返南宋之清泚,为北宋之秾挚。
——(清)周济《宋四家词选·目录序论》
近人学梦窗,辄从密处入手,梦窗密处,能令无数丽字,一一生动飞舞如万花为春,非若雕袢蹙绣,毫无生气也。如何能运动无数丽字,恃聪明,尤恃魄力。如何能有魄力,唯厚乃有魄力。梦窗密处易学,厚处难学。
——(清)况周颐《蕙风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