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南山,这里是整个燕京三大公墓之一,能够埋在这里的,都是这燕京城内的权贵。
林立的墓碑,密密麻麻的看不到尽头,而这每一个墓碑,都代表着一个生命的陨落,同样也代表着一段被遗忘掉的故事。
走在这墓碑林之中,庄林的心里头,说不尽的沉重,而他身边的庄玄良,神色彷徨,似乎有种想要退缩逃避的冲动。
因为疾病的折磨,如今的庄玄良,身体已经非常的虚弱了,甚至走路的时候,每走上一小段的路程,都要停下来休息一阵子,仅仅只是十多分钟的时间,他的脸上已经是一片的惨白,看不到丁点的血色。
站在那里,看着石凳上喘气的庄玄良,庄林能够感觉到,他的生命的脆弱,如今的他,就如同那风中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掉。
他虽然有着超凡的医术,而他周身的元气,更是治疗疾病的神器,但不管如何的神奇,终究不是万能的,在面对某些疾病的时候,他也如同那些医生一般,无能为力。
“我好了,咱们可以继续走了。”大约过了五分多钟后,庄玄良的脸色终于好看一些了,他仰起头来,看着站在旁边的庄林,点了点头后,开口说道。
庄林站在那里,低着头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内心之中做着激烈的斗争。
最终,他攥了攥拳头,转过身子去,在庄玄良的身前蹲下身子来。
当看到庄林那弯曲下去的脊背时,庄玄良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后整个身体瑟瑟的颤抖起来,那双已经浑浊的眸子之中,浑浊的泪水蠕动,最终,还是被他强自忍住了,没有跌落下去。
伸出手臂去,巍颤颤的双手放在了那有力的臂膀上,身体向前倾斜,趴在了那弯曲的脊背上。
行走在这有些坡度的小路上,虽然背着一个人,但是对于庄林来说,没有丁点的压力,徒步前行,心事重重,自然是没有心情去看路两旁的风景,当然,在这墓地之中,哪里有风景可言呢。
从始至终,庄玄良都是一语不发,就那么安静的趴在庄林的脊背上,一双眸子,静静的看着那个背影。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只怕这是天底下每一个父母的心愿了,儿子有了出息,成为了这世间最是了不得的人物,这本该是骄傲自得的事情,可是他终究是骄傲不起来,因为他知道,他没有那个资格。
也许,儿子前十七年的教育,跟他有着不小的关系,可自从儿子离开了这个家,从那以后的一切,都再跟他没有了任何的瓜葛。
儿子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在这其中,他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只是,这作用却是负面作用。
“幺……儿。”趴在那宽厚的脊背上,内心的挣扎中,他声音有些哆嗦的喊出这个名字来,只是当他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心却是在颤抖着,因为他害怕,害怕来自于庄林的抵触。
庄林似乎没有听到,自顾自的往前走着,身体上没有任何的反应。
庄玄良的脸上,露出一丝的失落,但随后,又露出了一抹的笑容来,带着一丝的苦涩,又带着一丝的欣慰。
地元境的修为,又怎么可能听不到自己那一声呼喊呢。
弯弯曲曲,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庄林停下了脚步在,在目光的终点上,一排整齐的墓碑伫立,而在这其中,一个颜色较淡的墓碑最是显眼。
不同于其它的墓碑,这座墓碑之上,除了一个名字之外,再看不到其他的文字。
当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庄林的眼睛里面一阵的酸楚,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破眶而出,但是被他给忍住了。
小心的将身上的人放下来,他自顾自的走到了墓碑前面,双腿弯曲,跪倒在了那里。
“母亲,我回来看你了。”当这声音响起的时候,那一行泪水,终究还是没有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去。
庄玄良则站在后面,静静的看着跪地地上的庄林,以及那一尊冰冷的墓碑,双眼之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起,泪水转动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天空中突然下起雨来,这个季节里的雨不会很大,毛毛细雨,打在身上,浸湿了衣衫,只是,墓碑前的两个人,却都是浑然不觉。
“幺儿,等到我死了以后,能不能跟你母亲埋在一起呢?”雨水淅淅沥沥,坐在了地上的庄玄良看着依旧跪在那里的庄林,开口问道。
几分的期盼,几分的奢望,同时又有几分的不安。
当听到庄玄良提出的这个请求时,跪在墓碑前的庄林,身体出现了瞬间的僵硬,本能的反应下,就要去回绝,但是话到了嘴边的时候,他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他知道,虽然最后的时候,母亲对父亲绝望了,但母亲选择自杀,未尝不是对父亲的保护,其实,在母亲的心里,还是深深爱着父亲的,之后,自己强迫着自己,不去承认罢了。
母亲躺在这里,孤零零的过去了许多个年头,难道还要她在继续孤零零的在这里待下去吗!
“母亲应该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庄林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声音淡漠的说道。
当听到庄林的话后,庄先良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庄林的表情有些低沉,但最起码,还是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而这,是他过去不敢奢望的。
雨还在继续下着,庄林依旧跪在那里,双眼看着身前的墓碑,那憋在心里头许多年的话,想要说出来,可却又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他也只能是一声轻叹,将那许多的话,彻底的埋在了心里头去。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庄林起身来,转身朝着身后望去的时候,却发生,坐在自己身后的庄玄良,吃力的睁着眼睛,朝着母亲的墓碑挪动着身体。
他的心神猛的一颤,随后快步走上前去,将庄玄良从地上扶起来,然后扶着他,走到了母亲的墓碑前,让他在那里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