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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用过晚膳后,梁思如便遣散下人,留下小玉在一旁,犹豫着要不要跟她说离开的事,但又想到小玉没有武功,多了一个她只会让自己更累,但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里,好吗?

叹口气,她真的犹豫不决,但离开是肯定要的,她绝对不可能再留下来,可是小玉怎么办?

再叹口气,现在天色还早,还是再等晚些吧。

“小玉,一会你可以先去歇息,明日还要赶路。”梁思如假装要看书的,拿出一本书卷捧着,实际上她有些坐立不安。

“好的,小姐要早些歇息,不要太累。”原本就有些疲惫的小玉,一听到梁思如这么说,把手里的事忙完后便离开了。

终于留下她一个人,静悄悄的,甚至连虫鸣的声音都没有,只听得见她自己的心脏在扑扑地跳个不停,要离开了,真的要离开了,望着这座建造得漂亮的竹屋,有些不舍,如此精致的屋子,却因她的离开而不得不毁灭。

“对不起,对不起了小玉,以后的生活就靠你一个人了。”

静立了良久,微颤着手轻轻地推倒桌上的烛火,看着火焰慢慢地漫延,直到有股浓浓的黑烟涌起,她才飞身出屋子,趁着云层掩住圆月的瞬间,离开了枫林村庄。

大火燃烧起来,正在守值夜班的下人一见,便大喊,“竹院失火啦,快起来救火啊,竹院失火啦……”

正躺下几乎要睡着的小玉一惊,猛地从档上弹坐起来,竹院?那不就是大小姐住的地方吗?来不及穿上鞋子,套了长袍便往外面冲去,只见西边火势惊人,烧是如日落般灿烂半天边的红霞,下人们均提着水往那边冲去救火,一片混乱。

小玉顾不得光着脚丫子就往那边冲去,惊惶得快要哭出来了,带着浓浓的哭音大喊,“快救救我们小姐,我们小姐还在里面,快救救我们小姐……”

燃烧了一个时辰的大火慢慢地被水烧熄了,整个竹院已经成了一堆废墟,一派萧瑟,废墟中仍然有些灰烬冒着小小的烟雾似乎不甘被浇熄,小玉光着脚丫子悲痛地哭泣,顾不得烧烫的地面踩踏到层层叠叠的灰烬上,想要找到梁思如的尸体,根本就没有可能的事。

“小姐,小姐,你快出来,你在哪里?小姐……”悲恸的哭喊声在黑夜中显得尤为哀痛。

京城中,到处一片刀光剑影,皇宫大殿灯火通明,一派森寒,后宫的女人均被眼前的阵势惊吓得连哭泣都忘记。

雷洛很镇定地站在那里,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冷笑,冷冷对面前那个戴着丑陋面具的男子说道,“今晚,你逃不掉的。”

“既然来了,我也不打算活着出去。”淡然而低沉的嗓音回道,面具下的眸子冷冽地迸射出一道寒光。

冷眼看了四周涌来的人影,锋利的宝剑与长矛静静相对,弓箭手齐刷刷的举着弓箭,利箭蓄势待发。

这时的他,也终于发现自己原来入了陷井,一切都被紧紧包围住。

“是吗?”雷洛轻淡地瞟他一眼,虽然看不到的神情,但却能从他的眼神中感觉到一丝冷冽,微抬右手一挥。“众将士听令,谁能箭杀了白谷教圣尊,必奖黄金万两,封四品将士加记一大功。”

已待备的箭早已拉开了弓弦齐刷刷朝追风所站之处射去,而在雷洛挥手后把后宫的女人全都迸退入大殿内,他则站在弓箭手后面冷眼看着在万箭中挥拼的人,就像在欣赏一则歌舞般无聊,夺过一旁的弓箭再拾上一支利箭,定定地瞄准那人。

如蜂的箭呼啸而来,四大护法、唐新儿、楚然以及追风拼尽全力挥动着手中的剑,扫除飞射过来的箭。

箭雨过后便是一涌而上带着长矛的官兵袭来,又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实战。

谁没有注意到一阵邪风呼啸而过,利箭正冲着追风的心口飞驰而来,正分心对付眼前小兵将的追风浑然不觉。

“尊主,小心!”楚然斜眼扫了一眼,大惊叫起,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利箭嗖的一声射进他的胸膛处,正中心脏……顿住的瞬间,十几根长矛宝剑抵住他的脖子,让他完全动弹不得。

鲜血从心脏处汩汩流出,染红了雪白的锦锻长袍,终究还是失败了,他未能为母妃报仇,未能为母妃完成心愿,未能再见如儿一面……

如儿,我爱你。此刻赫然明白,有些事有很多机会做的,却一天一天推迟,想做的时候却发现没机会了,有些爱给了他很多机会,却不在意没在乎,想重视的时候已经没机会爱了。

恍惚中,隐约的知道自己的身躯被人移动,嘈杂声渐渐地远去,听不见,看不到,一切已然过去了。

血红的晨曦染红了瓦砖,血色的晨光正浓,渐渐变得火热高挂悬空,皇宫里,已恢复了以往的一派平静与安宁。

京城的街头依然聚集着各路小商贩呦喝叫卖,仍然有许多的人在聚集着说书与道江湖朝廷之事,却不曾有人提起被逼宫的事。

却道,程家大小姐逃婚,二小姐代嫁到野国当太子妃,青兰郡主则可怜极了,委屈当了个侧妃。

听说白谷教的尊主往生了,听说司徒大少爷因为被人下了春药最后与一名婢女圆房了,听说程府的玉姨娘失踪了,听说程家大小姐逃婚后葬身火海……

白谷教悄然地在江湖中消失,再也没有人听过,说过这些人,那些事,一切就如同烟消云散般消失了。

半年后,野国,水月山庄

“阿霞,磨墨!”正在书写着什么的白衣男子喊了一声,立时一名穿着丫环服饰的女子揉了揉眼睛慢吞吞地移到书桌前,又懒洋洋的倒入一些水有一下没一下地磨转着。

她,就是梁思如,不,应该说是阿霞,重生的她,便叫阿霞,再也没有过往,一切都是重新开始。

那天溜出了枫林村庄,却因为不小心踩中一条蛇,狂奔一段路后,终于再度病发昏倒在地上,被路过的水宇轩救到,不,是捡到,然后顺便帮她解开了身上的子蛊后,顺理成章的她被留下来当丫环,一签便是三年的合约。

奴婢啊,真的是报应,生性自由奔放的她,竟然有落到自称‘奴婢’的倒霉一天,也好,现在的她也算很自由,除了不能出庄外,水月山庄大大小小的各个角落,她都逛得熟得不能再熟了。

“阿霞!”大声公又怒吼了,揪起她的耳朵,“你,你,真是气死我啦,你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

暴怒的水宇轩气极地指着书桌被弄污黑一大片的墨画,几乎要跳脚了,这个丫环一天到晚都把她气得想要杀人,真是后悔当初救了她,还供食住,看她长得也颇俏丽的,做起事来应该是干净利索的,谁知道,恨呐,悔不当初。

“咦?怎么弄得黑乎乎的,主人,你也太不小心了。”阿霞恍然大悟地看着那画,嘴角轻轻地扬起指责水宇轩。

“你、你、你……”水宇轩你了半天,却你不出一个字来,沮丧地垂下肩膀,想狠狠地骂一顿这丫头,却又对她无可何奈,谁叫她现在是他母亲的心肝宝贝?全山庄的人都向着她。

“我怎么啦?不是在帮你磨墨吗?”她无辜地瞪着清灵的眸子,却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算了,算了,你下去吧。”水宇轩挥挥手,唉,恨呐,原来好好的一幅梅花图,却惨遭她的‘毒手’弄污了,再被她继续磨墨的话,明天就再也拿不出梅花图给林老头了。

“可是,主人不是说要我磨墨吗?做丫环的怎么可以随时离开。”阿霞嘟嚷了一会,然后想再拿起磨具继续刚刚的工作。

“不。”水宇轩几乎要尖叫起来,杀了他也不要让她再磨墨了,看着她突然泫然欲泣的表情,努力地压下欲再度尖叫的冲动温和地说,“你去帮端一些糕点给我娘亲,她现在应该在等你说书了。”

“真的不用我帮忙磨墨了?”闻言,心中一喜,可却又装出迟疑的样子望着眼前这名帅气的男子。

“真的不用了,你快去吧,不然我娘亲等久了,会骂我不孝子的。”猛然地把她推出屋外,赶紧把门关上,轻呼,终于把这个惹祸精送走了。

回到书桌前,看着被弄污的书画,无奈地摇头,长长地叹口气,再度拿起毛笔描绘起来。

被推出门外的阿霞,走出水月阁后,扶着一旁的大树捂着肚子大笑,她终于又整了他一回,谁叫他总是在别人瞌睡时大吼大叫的。

笑了好久,才迈着轻盈的步子往厨房走去,一路上见着不少丫环侍从,她都一一笑脸打招呼,一踏进厨房便大声嚷嚷。

“刘大妈,我又来啦。”

“哎唷,你这丫头干嘛叫这么大声吓人的,又偷懒啦?是不是又被少爷骂啦?”正在洗碗的胖胖的大婶被她大嗓门吓得手一颤,差点手滑把碗摔了。

“刘大妈,人家老没有偷懒,是少爷放我假,让我去说书给老夫人听,今天咱可是讲故事……”见其他的下人也拉长耳朵想听看她今天又讲什么故事,谁知她一转话锋,“唔,刘大妈都不爱听的,所以咱就不讲啦,我要端糕点去老夫人那里啦,拜拜。”在刘大妈还来不及叫喊她时,迅速拿起一块甜糕塞到嘴里,顺手端起那盘已经准备好的糕点溜出了厨房。

“喂,死丫头,专骗我刘大妈胖跑不动,大家来来,谁想听阿霞说书的,赶紧把事情忙完,通通放假去听。”刘大妈呼喝着一旁的丫环们,赶紧把事情忙了,便可以偷偷听说书了。

“是,知道了。”一听又可以放假听说书,大家做起事来都觉得轻快多了。

这厢,阿霞端着盘子,迈着步子走向水云阁,当家主母的院落去。

跨进水云阁,忽然发现有些怪异,静悄悄的,人都去哪了?

“老夫人,我来啦,你在不在呀?”捧着盘子,左瞄右瞧地喊道,若是以前老夫人早已早早地坐在庭院的小凉亭上等她了,但今天怎么没人?

“老夫人,老夫人,我是阿霞啦,快出来呀,不然今天不给你说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爱情故事喽。”阿霞威胁地说,谁不知道老夫人最怕她不给自己说书?

“老……”欲再度叫唤时,忽然被一人从后背捂住嘴巴,一把亮晃晃的宝剑冰冷的剑身就这样架住在她的脖子上。

“把你身上所有的银两通通拿出来。”压低略带异样的嗓音从她后面响起。

阿霞微怔了一下,随即,眉毛一挑,松出一只手来把捂着自己嘴巴的纤纤玉指拉了下来,“老夫人,什么时候学会扮强盗了?”别看她四十来岁,性子却跟个孩童般好玩。

“哈哈……还以为吓到小丫头了,没想到居然这么镇定,不错,不错,可以当我的儿媳妇了。”老夫人收回剑,拍了拍她的肩膀兴奋地说道。“你嫁给轩儿,好不好?”

阿霞转过身去把手里端着的糕点放到桌子上,眼里闪过一抹异样,浅笑道,“老夫人,别拿阿霞开玩笑了,阿霞还不想嫁人呢。”

“哎呀,还是不肯嫁给我那大声公儿子呀?”老夫人一笑,也不急着强求她答应。

“少爷可是有心上人的,老夫人可不能乱点鸳鸯,万一被少爷知道了,可又要气阿霞破坏他的姻缘哩。”阿霞一边倒茶,一边说道。

“真的?轩儿有没有说哪家大家闺秀?”老夫人闻言眉开眼笑地问,就知道她那帅气的儿子不可能没有心上人的。

“不就是那个常来找他的林家大小姐嘛,望着少爷的时候,眼里可深情了,那天要不是我突然出声,他们就要当场要那个那个啦。”阿霞挤眉弄眼地说得煞有介事,实际上这些都是她自己随口编出来的,还不是因为害怕被老夫人追问要不要嫁她儿子的问题。

“哎呀,快,快说,他们现在进级到哪一个程度了。”与阿霞相处久了,老夫人也会不经意地学了她一言半语。

“唔,这个嘛,怎么说才好呢,两人又名不言,正不顺的,怎么可能敢升级呢,老夫人还是赶紧问问少爷,要不要娶她过门,这样你很快就有孙子抱啦。”阿霞故作思索一番,然后慢吞吞地说道,心里暗忖,大少爷啊,不关我的事,都是你娘亲害我说谎的。

而另一端正在埋头苦画的水宇轩没来由地突然打个寒颤,冷汗顺着后背缓缓地流下,暗忖,那个死丫头又该死的说他的坏话了,下次一定要整整她,想着唇角绽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野国皇宫

孤独仇正在批阅奏折,现在他已是当今帝王了,半年前由于他回国宣布要娶一个下堂妇时,他的父皇一时气急攻心忿了气,他顺理成章地继续了皇位,也因为他的管制到位,现在朝廷一派安然,至少比他父皇在位时要兴旺些。

但,却有一件事困扰着他,那就是梁思如失踪半年了,竟然没有半点消息。

代替的太子妃,不,现在应该说是皇后,是她的妹妹程小玲,也是一个识大体的女子,娶她也未尝不好,当初想在梁思如将要过门时将她休弃的,可迎娶来看到的却是程府二小姐,逼问之下,才知道梁思如逃婚,本想一怒之下也把她给休出宫外,却又看到她挂泪痕的小脸时,一时心软把她给留了下来。

而最令他厌恶的便是青兰郡主,虽然她不为后,也封她为一品贵妃……正想着,门外便响起侍从的禀报。

“皇上,青贵妃求见。”

孤独仇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抹厌恶,对于她常来御书房找他感到非常的不满,沉声回道,“朕在批奏折,让她回去。”

“喳。”

而在门外久候的青兰听到孤独仇竟断然拒见她,心里暗暗气慨,对他拒见自己一直耿耿于怀,扬手便甩了一巴掌那通报的太监,便恨恨地离去,“哼,孤独仇,咱们走着瞧。”

扬起下巴跋扈地离开,她是高傲的郡主,如果不是那个小贱人,现在她早已是掌握后宫大权的皇后了,一定是她搞的鬼!心念一转,立刻改变回宫的方向,往凤坤宫走去。

凤坤宫里,程小玲坐在古琴前却没有弹奏,目光失神地看着远处的天际,她代姐姐嫁给了野国太子成了野国皇后,而姐姐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定是她害了姐姐的。

若不是她,姐姐在半年前也不会失踪,更不会丢下小玉一个人便不见影踪。

站在她身后的婢女轻轻地叹息,很不明白为什么皇后娘娘总是望那天的那边在发呆,若是皇上在便见娘娘脸上微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虽然这样的皇后娘娘很好,对待她们这些婢女也比那青贵妃要好多了。

想到这,不由得暗自庆幸没被分配到青栖宫去,那个青贵妃动不动就对她们这些下人又是打,又是骂,后宫的奴才背后都骂她做母老虎,也幸好皇后不是她,否则的话,她们这些下人哪有安生的日子?

正欲开口之时,门外传来一声小太监的尖锐声。

“贵妃娘娘驾到。”

程小玲略微怔愣了一下,心知青兰贵妃到这里没有什么好事的,便整了整脸上的神色,柔声地对身后的婢女说道,“快去请贵妃娘娘进来。”

“是,娘娘。”婢女赶紧欠了欠身便去迎接那个母老虎,哦不,是青贵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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