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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探亲(下)

“玉儿!”熟悉的声音传来。

她猛地抬起头,转过身,眼前依然是那扇冰冷的门,但是门后却传来温暖的声音。

“玉儿,爹爹来晚了,对不起。”似乎还带着喘息声。

“爹爹!”她扑到门上,大哭起来。

银环急忙走到门边,对那些士兵说好话,希望他们能将门打开一会。那些士兵顿时为难了,一边虽说是未来的皇后,可是在这后宫之中,还没定板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一边是宫里严格的规矩,他们哪一边都得罪不起。银环着急的很,望着扑在门上哭泣的小姐,只恨自己没用。

对了,银环脑中灵光一闪,又暗骂自己太笨,连这个都没记起来。

她从怀中拿出两张银票,一边的士兵给了一张,又不断的说好话。

士兵收了银子,又见她态度很好,再加上对方是未来的皇后,他们也不能太过为难,于是同意将门打开一小会儿。银环顿时高兴极了,不断的感谢他们,又跑过去告诉蓝纤玉。蓝纤玉胡乱的擦去脸上的泪水,站开了一些,等着士兵开门。

终于,那扇紧闭的朱红色大门,缓缓的打开了。

太阳已经落下了,五月天的夜晚。薄纱似的月光清冷的洒下,将将军的鬓角染上了白霜。

两鬓斑白的将军牵着马,望着从里面冲出来的少女,狠狠的扑进自己怀中,用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衫。

“玉儿...”将军抬起手,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接着紧紧的抱住了她。

“爹爹。”怀中的少女啜泣着,娇嫩的脸庞上满是泪珠。

“好了,玉儿别哭了,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别哭了,爹爹不是来了吗?”父亲温柔的擦去女儿脸上的泪水,轻声安慰她。

少女抬起头来,忍住哭泣,看着父亲慈爱的脸,泪水又忍不住滑落下来。

“爹,你做什么去了,为什么来这么晚?”

“没什么,只是有点事情走不开。玉儿,你不会生爹爹的气吧?”将军看着女儿溢满泪水的双眼,语气中满是歉意。

“我,”少女刚想赌气,但回头一想,心里又是一酸,最后柔声道,“没有,爹爹,我怎么会生爹爹的气呢。”

她胡乱擦去脸上的泪珠,朦胧的世界清晰起来,她这才发现,父亲的脸色有些苍白。

“爹爹,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差?”

蓝纤玉有些担忧的问道。蓝将军笑了笑,回答道:“爹爹没事。来,让爹爹好好看看你。”

将军抬起苍老的双手抚着她的头发,借着月光细细的打量着女儿。

月光下相拥的父女,彼此都有太多话要说,反而最后都说不出话了。两人只是借着清亮的月光相互打量着,眼中满是关爱。

最后,蓝将军打破了沉默。

“玉儿,你在宫里过的还好吧?”

不问还好,一问少女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将军慌了神:“玉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少女听着他着急的语气,破涕为笑:“爹爹,您不用这么紧张,我在宫里过的很好,太后很照顾我,您不用担心。”

将军听她这样说,放下心来。过了一会,又感到不信:“不对,如果你在宫里过的开心,那为什么我一问你就哭?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爹爹?”

少女有些好笑:“爹爹!我在宫里真的过的很好,没有骗你!我只是。”

少女又红了眼圈:“我只是很想念您,很想家。”

将军心里也难受起来,他为女儿擦拭着眼泪,口中说着安慰的话。

“玉儿,你要明白,当你选择进宫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要舍弃掉一些东西。你要知道,这是每个人的人生中必经的阶段。”

少女擦去眼泪,点了点头:“爹爹,我知道。从我进宫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会失去一些东西,可是,”少女的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最后仿佛记起什么,蓝纤玉面对着自己的父亲,问道:“爹爹,您有没有怪过我?怪我不听您的话,坚持要进宫,坚持要离开您。女儿,女儿是天下最不孝顺的女儿了。”她自责的垂下脑袋,不敢去看父亲的眼睛。

“傻丫头。”蓝将军用手捧起她的脸,眼中满是怜爱,“爹爹怎么会怪你呢?爹爹疼你都来不及。爹爹只是不放心你,你一个人在宫里,又没有照应,你又单纯,爹只是担心...”

蓝纤玉睁大眼睛:“爹爹你担心什么?我在宫里过的真的很好,没有人欺负我,大家都对我很好。”

满脸沧桑的将军望着她纯净的双眼,叹了口气:“玉儿,你要明白,她们现在对你好,是因为你是未来的皇后。如果你不是皇后,你就会看到,这个皇宫真正的面目。”

“爹爹,你不要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真的!”少女信誓旦旦的承诺。

蓝将军苦笑一声,望着眼前单纯的少女,眼中写满了担忧:这个为爱情执着的少女,这个意味着自己全部生命的少女。自己还可以保护她多久呢?要是哪一天自己不在了,那她会有谁来照顾呢?她心中的那个人,是注定不会给予她全部的爱。如今朝中的局势因为自己的选择而维持着暂时的平衡,自己已经趟进了这趟浑水。总有一天,这个平衡会被打破,到了那个时候,如果当今皇上不能统领一切,那也就意味着...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些贴心话,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

“玉嫔娘娘,蓝将军,时间已经很晚了,请不要让小的们难做。”一旁的士兵走上来开口请求道。

蓝纤玉失望的说道:“怎么这么快就到时间了。”

“知道了,请再稍等片刻,我们不会让你们为难的。”蓝将军对着士兵说道。

两个士兵对望一眼,点了点头:“那好吧,小的们再等一会。但是将军有什么话请快点说吧,换班的时间就快到了,要是被发现我们私开宫门,那小的可就人头不保了。”

说完,他们退了开去。

蓝将军看着他们走到不能听到的地方,转过身来,抚着蓝纤玉的肩膀,声音严肃:“玉儿,听着,时间不多,爹最后要告诉你一些事情,你好好听着。但是切记不可告诉别人,不管是什么人都不能说,知道吗?”

蓝纤玉见他说的这么严重,急忙点头。

“玉儿,你要记着,在宫里谁都不能相信。不管是太后那边的人,还是晋王那边的人,你都不能相信。特别是太后那边的人。”

望着女儿疑惑的双眼,将军却没有时间去解释,只是要她不要插嘴,然后说道:“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如果以后宫里发生什么事情,你就打开这个锦盒,。一定要记住,这个锦盒很重要。”

将军背着士兵的目光,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巧的盒子,那盒子通体都是浅蓝色,只是在盒盖上有一只紫色的狐狸,漆黑的眼珠在月光有些诡异。蓝将军交给蓝纤玉,并嘱咐她收好。

少女收好锦盒,看着父亲。而士兵们都过来催促他们快点。将军最后摸了摸她的脸:“玉儿,回去吧,记得照顾好自己。”

“老爷,你放心,银环会好好照顾小姐的。”银环从一旁走了过来,“小姐,我们必须要回去了,今晚皇上要过来的。”

蓝纤玉答应了一声,却仍旧舍不得走。

“爹爹。”她喊了一声,眼泪又下来了。

“回去吧,听话。”蓝将军柔声劝她,“爹爹下个月再来看你。下次我一定不会迟到的。”

蓝纤玉用力点了点头,终于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朱红色的宫门再次关闭了。

月光将门外伫立的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蓝纤玉转过身的刹那,她没有看到,蓝将军的身体剧烈的摇晃了一下,有鲜红的血液从他灰白的嘴角溢了出来。

“玉儿…”他喃喃道,在蓝纤玉转身之前,翻身上马。

朱红色的大门再次关闭,蓝纤玉恋恋不舍的回头,却只看到父亲离开的背影。

如烟,对不起,我已经尽了我所能去保护她,可是,她总是会长大的,我再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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