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室友。”我说,“旁边的女孩是他的女朋友。”
‘他女朋友长得很漂亮。’6号美女说。
“妳也不遑多让。”我说。
‘谢谢。’6号美女笑了。
‘学长。’蚊子轻咳一声,‘我呢?’
“妳是骰子。”
‘嗯?’
“很正。”
‘谢谢。’蚊子笑了。
赖德仁和小倩坐在椅子上,6号美女和蚊子在花圃边上的矮墙坐着。
两组人马相隔十公尺。
就像《左右为难》里唱的:一边是友情,一边是爱情。
但这实在太好选择了,我当然坐在6号美女和蚊子这边。
而且蚊子还很识相的让6号美女和我比邻而坐。
虽然演奏会里没太多交谈的时间,但能跟6号美女注视同样的方向、倾听同样的旋律、偶尔转头互相交换笑容,就是一件幸福的事。
当最后一首曲子-《Before The Next Teardrop Falls》演奏完后,6号美女似乎突然发现熟人,便起身前去打招呼。
那是个身材细瘦高挑的女孩,侧面看起来很有明星味。
赖德仁已带着小倩离开,我便想等6号美女和那位女孩谈话结束后,跟6号美女说声bye-bye后再走。
‘打鼓的就是慧孝的男朋友。’蚊子说。
“喔?”我微微一愣,意识到蚊子主动跟我交谈,“嗯。”
‘我原以为他是吹萨克斯风,而不是打鼓。’
“为什么?”
‘因为他嘴巴一定很有力。’蚊子笑了笑,‘上次慧孝的高领毛衣,足足穿了三天。’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学长。’蚊子问,‘你很喜欢学姐吧?’
我煞住笑声,有些尴尬。
‘是不是?’
“这……”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男生应该要坦率。’
“是。”我只好回答。
‘那学长想追学姐吗?’
“这……??”
‘想就想,不想就不想。男生应该要坦率。’
“坦白说,我还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哦?’
“妳学姐在各方面都很好。”我望着6号美女的背影,“但也因为很好,会让我自觉渺小。”
‘学长不用想太多。’蚊子笑了笑,‘喜欢一个人的勇气,就会让自己变得巨大。’
我吃了一惊,不禁注视着蚊子,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
‘我的话有道理吧?’蚊子问。
“好像……”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男生应该要坦率。’
“有。”我笑了。
‘学姐目前没有男朋友,不过有几个男生在追她。’
“嗯。”我点点头,“妳学姐人漂亮个性又好,当然会有人追。”
‘所以学长要加油。’
“我跟那些想追妳学姐的男生比起来,会占优势吗?”
‘这……’
“会就会,不会就不会。女生应该要坦率。”
‘不会。’
“看来我不该问这问题。”
‘我也不该老实回答你。’
我和蚊子相视而笑,笑声惊动6号美女,她回头朝我们看了一眼。
6号美女终于结束和那位女孩的交谈,转身走回来。
‘学姐,我还有事。’蚊子说,‘让学长送妳回去吧。’
‘这样好吗?’6号美女看了看我。
“这是我的荣幸。”我说。
‘那我们先走了。’6号美女说,‘蚊子妳别在外面待太晚。’
‘我知道。’蚊子笑了笑。
我和6号美女转身走了几步,便听见蚊子在背后说:
‘学长,加油。’
我回头看了看蚊子,彼此交换一个很有默契的笑容。
6号美女没多说什么,但走了几步后,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我问。
‘蚊子果然是那个加油站故事里的学妹。’6号美女说。
时间才十点左右,街道一定还热闹得很,但在校园里却很寂静。
‘她是2号美女。’
“嗯?”
‘刚刚跟我说话的女孩。’
“喔。”
‘只有喔?’6号美女说,‘你不觉得她很漂亮吗?’
“或许吧。”
‘我又有了莫名其妙的预感。’6号美女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我说:
‘你一定有投她一票。’
“妳是用猜的吧。”
‘算是吧。’
“喔。”
‘又是喔。’6号美女说,‘那你说,我猜对了吗?’
“妳猜对了。”我说,“以前不懂事,抱歉。”
‘不懂事?’
“我以前不知道真正的美女才会随便选张照片参赛。”
6号美女的神情有些腼腆,然后有意无意的,抬起头看着夜空。
‘今晚月亮又大又圆。’6号美女仰头说,‘应该是满月吧。’
“喔。”
‘你怎么老是喔?’她说,‘你不抬头看看月亮吗?’
“我前两天被狼狗咬到,最近不敢看月亮。尤其是满月。”
‘胡说。你又不是狼人。’6号美女笑了。
“其实是早上睡落枕,现在脖子还有些硬,抬头时会痛。”
‘原来如此。’
‘对了,你说你在秋天出生。’又往前走了三步后,6号美女说:
‘你的生日过了吗?’
“还没。”
‘嗯?’
“有问题吗?”
‘通常人家在回答还没时,都会顺便说生日是几号。’
“不是什么好日子,不说也罢。”
‘你又胡说了。’
“是真的。”我说,“我的生日是下星期五。”
‘下星期五?’6号美女很疑惑,‘那是某个灾难纪念日吗?’
“不。”我说,“只是刚好是13号而已。”
6号美女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抱歉。’她吐了吐舌头,‘我不该笑的。’
“没关系。”我说。
‘到时我一定会跟你说声生日快乐。’
“千万不要。”
‘为什么?’
“据说在黑色星期五这天向人说生日快乐会倒霉一星期。”
‘有这种说法吗?’6号美女很纳闷,‘谁倒霉?’
“说的人倒霉。”
‘那过生日的人呢?’
“过生日的人只会不幸而已,不会倒霉。”
‘那我只好提前跟你说生日快乐了。’
“谢谢。”我说,“生日那天,我会万事小心的。”
‘嗯。’她点点头、笑了笑,‘请多保重。’
校园越来越安静,原来我们不是朝校门口走,而是走进校园深处。
“啊?”我突然醒悟,“我是要送妳回家耶!”
‘你现在才发现吗?’6号美女笑了。
“抱歉。”我说。
‘可是带路的人应该是我。’
“这……”
‘反正今晚的天气很好,在校园里走走很舒服。’6号美女又笑了,‘就当作是在校园里迷路吧。’
“时间有点晚了。”我说,“我还是送妳回去吧。”
‘嗯。’6号美女说,‘那我们要装作突然找到路的样子哦。’
“得救了。”我指着远方一栋白色的四楼建筑物,“那是数学系馆,那里附近有侧门,可以离开校园。’
‘太好了。’
“出去以后我们一定要好好做人。”我说。
6号美女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上学期曾经来这里旁听一门课。”经过数学系馆时我说,“那位老师竟然用数学函数来解释命理呢。”
‘是吗?’6号美女睁大眼睛。
“假设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条规律的曲线,也许是正弦波或余弦波,在坐标平面上有无限多种可能的轨迹。但对任一条曲线而言,只要抓住或固定住一点,那这条线在平面上的轨迹便可以完全知道。”
‘哪一点?’
“那点便是每个人的出生年月日时。所以紫微斗数利用那一点来描述与预测每个人的一生,是很数学的。”
‘这种说法很有趣,好像也很有道理。’6号美女说。
“不过这要在人的一生都是条规律曲线的假设之下。”我说,“事实上人的一生应该不是那么规律,不过应该有某些规律可言。”
‘我这条线的轨迹和你那条线的轨迹,前些日子已经交会于一点。’
6号美女笑了笑,‘如果抓住这一点,可以预测我们之间吗?’
“嗯……”我迟疑一下,“或许吧。”
‘那会是如何呢?’6号美女仰起头看着夜空。
‘今晚真难得。’6号美女说,‘虽然是满月,但还可以看到星星。’
“只有几颗而已。”我不自觉地被她的神色所吸引,也仰起头。
‘只有几颗也还是星星,难不成就要叫猴子吗?’
“妳说的对,那是星星。”
‘你脖子好了吗?’
“脖子?”我转头想问她,突然感到一阵刺痛,“啊,好痛。”
6号美女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来数学系不是我想象中的枯燥。’
“嗯。”我左手按着脖子,“数学系学生还会用指数函数来比喻坚定不移的爱情。”
‘指数函数?’
“就是e的x次方。”我说,“不管对它微分多少次,即使微分到死,结果都是e的x次方,永远不变。”
‘所以是坚定不移的爱情?’
“没错。”
‘秋天的星空下,谁应该与我相遇?’6号美女又仰起头。
“嗯?”这次我紧抓住脖子,不再抬头。
‘只是突然想到这句话而已。’
“或许已经相遇了。”
‘是呀。’6号美女说,‘你还没告诉我,如果抓住我们交会的那点,我们之间会是如何?’
“目前还看不太出来。”我说,“也许过没多久,请、谢谢、抱歉、不好意思、这是我的荣幸之类的客气话会变少。”
‘我也这么觉得。’
“谢谢。”
‘为什么说谢谢?’
“我从没想过我这条线可以和妳的线交会。”
‘这由不得我呀。’
“说的也是。抱歉。”
‘你又说了谢谢和抱歉,难道还停留在交会那点的时刻吗?’
我不禁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
‘走吧。’6号美女说。
“嗯。”我点点头,往前稍微加快脚步。
‘绣球。’
“是。”我停下脚步回头,“6号美女。”
‘侧门在这里。’她指着右手边方向,笑了起来。
我转头看着6号美女,她脸上挂着微笑,眼神闪亮如同星星。
往后的时间,我和她这两条线的轨迹将会是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