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暮风恒急,关寒霜自浓。
枥马夜方思,边衣秋未重。
潜师夜接战,略地晓摧锋。
悲笳动胡塞,高旗出汉墉。
勤劳谢功业,清白报迎逢。
非须主人赏,宁期定远封。
单于如未系,终夜慕前踪。诗的开头两句抓住“风急”、“关寒”来写边塞自然条件之苦。“陇”,山名,在甘肃,有陇关,后来就借指边地。“恒”,在时间上突出了“陇暮风急”的经常性;“自”和“恒”可互训,兼有“本来如此”的意思。十个字,直写得边塞朔风夜吼,浓霜侵骨,是一片令人惊怖的荒寒。
在充分渲染了戍边将士生活的自然环境之后,转笔写他们的艰苦生活。“枥马夜方思”,《文苑英华》作“饲”,宋郭茂倩《乐府诗集》校:“思:《英华》作‘饲’,是。”从上下文看,确以作“饲”为宜。先从“食”的角度写,战士们日夜转战,没有正常的吃饭时间。诗人不直接写人,只以马到晚上才有时间喂食来侧面烘托。再从“衣”的角度写,“重”的反意词是“单”,尽管到了风急霜浓的秋天,战士们还穿着单衣。
虽然无衣少食,但是战士们的斗志仍然很高。“潜师”,秘密出兵。他们有时乘夜秘密出兵袭击敌人,到天亮就能攻占敌人的土地,摧折对方的锐气。“夜接战”,“晓摧锋”,一“夜”、一“晓”紧接,极写军队所向披靡,锐不可当。“悲笳”两句紧承,写汉军出征的威势。“悲笳”,即胡笳,军中号角,其声悲壮。“墉”,城墙。军旗高举,号角长鸣,军容军威使胡塞震动。于是很自然地转写战士们报国不为功赏的壮志豪情。
“勤劳谢功业”,“勤劳”总括以上所描写的辛勤戍守生活,“谢功业”启下,“谢”,辞谢。战士们辛勤守卫边疆,却辞谢勋赏,以高洁的爱国之忱殷勤报答皇帝的知遇之恩。诗人觉意犹未尽,先用“非须主人赏”正面否定,再用反诘“宁期定远封”来加强语势。“主人”,指人君;“定远封”,《后汉书·班超传》:“封超为定远侯,邑千户。”这里用来说明戍边战士报国不为裂地封侯的高贵品质。卒章显志。“单于如未系,终夜慕前踪。”汉时匈奴称他们的君王为“单于”,《汉书·终军传》载,终军自请长缨,“必羁南越王而致之阙下”。这里泛指边患未除,自己将日夜追慕前辈英雄的业绩,以他们为榜样,不计个人功利,报效边庭。
这首诗一共七联十四句,除末联外,其余各联都两两相对,实开五言排律之先声。人说萧纲诗“伤于轻艳,当时号为‘宫体’”(《梁书·简文帝纪》),而这首诗代边塞战士明志,语言质实,气骨苍凉,唐边塞诗如王昌龄《少年行》“气高轻赴难,谁顾燕山铭”;高适《燕歌行》“相看白刃雪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都受到这类诗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