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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如果我能进入你的城堡(1)

由于夏梨优还有排练的任务,下午的助理工作几乎都由云左左一个人做。

收到雷欧“收拾收拾后台”这个命令的云左左,立刻呆若木鸡。

因为要求白曜签名的工作人员太多,人进人出,人流量太大,后台早就成了垃圾山,桌子上化妆品、护肤品、还有不知名的道具摆得满满的,散落在地上的粉饼被踩得到处都是,中午吃过的饭盒随手乱扔,地上还有废纸、饮料罐子、甚至是断成两截的笔……

云左左叹气,她先把后台堆得乱七八糟的饭盒整理起来扔进垃圾筒里,又拿了扫帚把地上的垃圾扫出来,垃圾实在太多,一个垃圾袋根本无法承担,她只好向工作人员要了几个袋子,分批次装进去……

这么一弄就弄了好几个小时。

外面忽然传来雷鸣的尖叫声。

她有些好奇,走了出去,才看见刚才还忙碌到不行的工作人员全都没有在忙碌,反而都围在后台,已经站了里三层外三层。

她有些好奇,爬上了边上用来布景的高台,向着工作人员中央的地方看去。

果不其然,原来是导演让白曜和夏梨优表演一段。

《夜绘歌》是一个令人扼腕的故事,女主角叫夜之绘,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五岁的时候她父亲续弦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平民妇人,从此,夜之绘的悲惨生活开始了。由于生性骄傲,她不愿意称呼后妈为母亲,而且总是有意回避,两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后妈总会找着机会修理她,而且不让她有机会和父亲告状。

当后妈和父亲有了个妹妹之后,她更加恃宠而骄,趁着父亲出差的时候变着法子欺负夜之绘,就连年幼的妹妹也学会了差使姐姐,再后来,父亲突然离世……

因为舞台剧不可能年龄跨度那么大,所有这些大段的前倾提要都将用几幕画面快速地代过。

真正的开端是,两姐妹长大后,夜之绘无意间见到了妹妹的男朋友楚歌——一个本地赫赫有名富商的儿子,她忽然想到了复仇的方法……

而现在,他们正在演的就是男女主角最初相见的一幕。

妹妹夜之妤是本场舞台剧的女二号,由长相恬美出众的袁紫菱出演,她也是一路闯进复选的十二个候选人之一。

之前许多人都问过云左左,为什么她明明进了决赛,却没有捞到半个角色呢?

其实她原先也很想不明白,凭什么别人可以开开心心演戏,自己却要辛苦地布景。事后她才知道,这是洛川和导演商量下来的结果,为的就是让没有任何基础的云左左将一个舞台剧的生命流程全都看明白,说是只有这样才能加速她的成长。

云左左当然明白其中的良苦用心,她站在台上,看见袁紫菱挽着白曜的手,倘徉漫步在午后的街道上。

根据云左左背得滚瓜烂熟的剧本,这个时候,楚歌还是个游戏花丛的花花公子,他只是觉得夜之妤的家世样貌都很不俗,想要追到这个如鲜花般绽放的少女罢了。

果然,白曜不会错漏过这一幕,他看袁紫菱的眼神虽然状似深情,但更多的仍是轻浮,台词故意念得有些矫情,眼神却是游移的。

云左左会心一笑,果然,白曜他实在是厉害至极,可以抓住风流公子哥的神韵特质,仅仅几句话几个眼神就能表现得淋漓尽致。

至于袁紫菱演的夜之妤,却因为从未被这样帅气和完美的人追求过,显得如怀春少女一般,好像一下子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却还要装出大家闺秀的风范,可却不知道,自己连跺脚娇嗔的时候都会偷瞄一眼楚歌。

袁紫菱也是艺校的高材生,她虽然演得没错,但却显得太过中规中矩,缺乏特色。

不过这也难为她了,夜之妤虽然是女二号,却也是剧中重要人物中唯一一个缺乏多面性的角色,想法单纯、性格开朗、但也因为娇生惯养,爱耍大小姐脾气,对姐姐更是如此。这样一个角色不难捉摸,因为经常会在剧目中出现,行为举止都有固定的模式,虽然不会出错,却也难以出彩。

这个时候,应该是女主角登场了吧。

夜之绘那是正在扫着落叶,秋天的落叶落得比扫得快,她已经好久没有休息,累得都快要倒下了。

夏梨优拿着扫把,拿袖口擦了下脸上的汗,拼命地扫着,脸上除了疲惫,全无其他的表情。

人极度劳累的时候,当然不可能会有其他表情,恐怕就是恨,都连皱眉的力气都没有。

她实在是扫累了,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休息,扫帚扔在地上,这么多年下来,她虽然有大小姐的名份,却连一点大小姐的待遇都没能享受到,早就忘记了大家闺秀应有的礼仪,只是那么随便地一坐。

这个时候,她听到了她妹妹和楚歌欢声笑语,向着声源看去,他们两个穿着锦衣华服,漫步在阳光底下,悠闲自得、打情骂俏。

明明她和他们之间,只有那么一片花圃的距离,却好像隔着层层的山峦,无法到达,也无法逾越。

夜之绘的脸瞬间变了色,她紧紧地眯着眼,绷着唇角看着这一切。

怨恨、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怨恨早已经填满了她。同样是爸爸的女儿,凭什么、为什么两人的人生会天差地别?

为什么她的人生可以这么美好?

她的眼底只有无穷无尽的恨,恨到自己的脸已经扭曲了都毫不自觉。

夜之妤和楚歌在另一边高声谈笑,完全没有发现花圃的另一边,有一双眼睛正牢牢地锁定在他们身上。

而在此时,夜之绘却突然注意到另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妹妹一反骄傲的常态,总是露出女儿家的害羞表情。

她忽然明白了,原来妹妹喜欢上了这个花花公子。

想到这里,夜之绘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神里不再是单一的恨意,反而像是一只等待扑向猎物的掠食者一般,露出了狡猾和算计的笑容。

令云左左意外的是,夏梨优虽然露出了无比阴险的表情,但那神情却又带着异样的妖媚,云左左忽然想到了夜之绘性格里的多重性,她骨子里仍然有一份高傲在,即使她身为大小姐的高傲已经几乎被磨平,但她毕竟还拥有谁都拿不走的美貌,她是个聪明的女孩,自然相当清楚自己的优势。

这个时候,游园中的楚歌似乎突然注意到了花丛另一侧的夜之绘,他往另一个方向张望了一眼,夜之绘自然没有看漏这个变故,几乎是在一瞬间,夜之绘阴暗的表情全都收了回去,全都化作了风轻云淡,浅浅地挂在脸上,柳眉轻皱,在缓缓飘落的梧桐叶中,俨然变成了扫着落叶的忧思少女。

看到这里,云左左忽然觉得浑身都在热血沸腾。

太好了,自己没有错过这样一场排练,无论是白曜还是夏梨优,他们的演技都让她有一种骨子里的叹服,不得不佩服。即使他们这样忙碌,却还是会细心分析自己的角色,并不满足于流于表面的内容,反而更努力挖掘出角色的潜在特质。

她又突然觉得有些自卑,夏梨优长得漂亮,演技又高,自己能赢的机会简直少得可怜。

云左左忽然觉得,自己的感受似乎也不只是单纯的自卑,自己潜意识里,好像更希望可以下场对戏。

如果能够亲自和白曜演同一场戏,感受一下那种气氛……

“爬那么高干吗,不怕摔下来?”云左左向下张望,这才发现白曜站在下面,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

云左左有些尴尬地爬下来,结果却看见白曜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自己。

“呃……有什么不对劲吗?”

白曜扶额,指了指她的手。

云左左低头一看,自己居然还拿着刚才清理后台用的垃圾袋,脸上立刻红成了叉烧,“我去扔掉……”

白曜看了看堆成小山的垃圾袋,问道“要我帮忙吗?”

云左左立刻想起他可怕的日程表,立刻摇头说,“不用了不用了,你去休息吧。”

夏梨优这时刚从后面走过来,也看到了云左左身边的垃圾山,立刻说道,“我来帮你拿吧,下午都在排练,脏活都你一个人干了。”

云左左摇摇头,“怎么会,这点小事我自己干就得了。而且我也赚到了,你演技真厉害,把夜之绘演得太震感人心了。”

夏梨优会心一笑,“原来刚才你看到我表演了啊。”

白曜笑道,“是啊,刚才我就看见她站在那么高的台子上,脖子还伸得好长。”

被戳穿的云左左羞得无地自容,吐着舌头,打算带着垃圾潜逃。

没想到却被夏梨优一把抓住,“云左左,我突然有个想法。”她的眼珠转了转,笑得唇红齿白,“你和白曜把刚才的戏也演一场吧。”

“嗳嗳?”云左左惊讶得张大了嘴。

夏梨优看向白曜,“如何,白曜,你也想看看她的演技吧?毕竟她可是唯一一个能‘模仿演技’的人。”

虽然刚才自己的确有这个念头,可云左左还是优先考虑了白曜的身体,“但白曜明天会很忙……应该让他休息休息……”

“没问题,现在就找个空地演一次吧。”白曜满是玩味地瞥了云左左一眼。

站在道具房里,云左左开始发愁。

事情到底是怎么会演变成现在这样的,云左左不太清楚。

反正现在的局势是,她必须得和白曜重演一遍刚才那场戏,而且,这应该就是自己和夏梨优的首次比赛。

但眼下的事实上,她的心跳速率好比坐着云霄飞车,忽高忽低。一会觉得自己的期待终于成真,居然可以和白曜对戏,简直梦里都要笑醒,一会又觉得刚才夏梨优已经演得出神入化,自己要是演不好,岂不是先失一分?

还在胡思乱想,那边厢的白曜和夏梨优已经开始表演了,因为这场戏需要三个人,所以夏梨优就演起了妹妹的角色。

可她并没有像袁紫菱演的那样,挽住白曜的手,相反,她还一直和白曜保持着一些距离。

她虽然一直是笑着,但表情却没有袁紫菱那么夸张,只有在白曜不注意的时候,才会用在眼角眉梢表露出一丝爱意,可一旦白曜回过头,她又端起一脸大小姐的摸样了。

云左左看呆了,她本来以为,像妹妹这样的角色应该不会有什么突破,可看夏梨优现在的表演,着实要强过刚才的袁紫菱太多了。轻描淡写的,就把一个明明知道自己应该矜持却又实在欢喜得紧的大小姐给演活了。后妈是个向往豪门生活的女人,进了这家门,自然不会让继承了豪门血统的女儿丢了小姐风范,虽然宠爱女儿,但却仍时刻把上流社会的礼仪挂在嘴上,希望自己女儿做个完美的豪门千金。所以妹妹夜之妤绝对不会是个不懂礼数的大小姐,相反,她的家教比一般的贵族小姐还要严苛,所以行为举止往往更为矜持。

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了,云左左忽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心里只有一句话一闪而过,怎么办,一定会输的,一定会输的……

可她没有办法逃开,夏梨优成竹在胸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开始堂堂正正地比赛吧,无论是助理的工作,还是艺人的发展,获胜的一方,才可以留在白曜身边。

明明已经是新生代美少女的她居然用那样诚恳的表情向自己挑战。

云左左没来由地觉得一阵感动,热流就这样从指间缓缓流泻进心田。

说起来好笑,她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觉得自己绝对不能让对手觉得失望。

……该怎么演呢?

如果自己是夜之绘,会有什么感情呢?

怨恨吗?那是肯定的。

但如果怨恨的情绪被后妈发现了,一定会被折磨得更惨,所以这种负面情绪必须要掩埋到触及不到的地方……

像是突然领悟到什么一样,云左左的眼眸忽然迸发出一阵异彩。

虽然是这么微小的变化,但却没有瞒过对面的夏梨优和白曜的眼睛,原来不知是何时,他们早已将目光牢牢锁定在云左左身上。

其实就演戏而言,先演的人要比后演的人合算许多,因为前者不需要考虑题材或者表现形式重复的因素,而且一般人都有思维定势,极容易被前者的表演所影响。当然,后演的人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他们能完全掌握别人的情况,更容易发挥自己的优势。

但夏梨优并不觉得云左左可以超越自己,这场戏的表现方式并不传统,而云左左可以参考的白曜所出演的电视剧和电影里也没有过类似的剧情,如果云左左只能单纯模仿自己的表演,无疑会输给自己。

其实,夏梨优就是想要知道云左左的真正实力,如果没有可模仿参考的条件,她的表演真的会大失水准吗?

夏梨优临时起意的演技小比拼无疑是一块试金石,无论胜负,对她而言都意义重大。

而对云左左而言,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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