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出了幽然暗香,慕棠扶着石面很艰难的站了起来,方才晚媚那一掌有着六成左右功力,按说,以慕棠的功力,他应该能够承受住,然不知道为什么,慕棠发现他的内力忽然便消失了似的,根本提不起来,他望着满天白花,好奇的问道,“晚儿,这是什么花?”
“刹那间的美丽,一瞬间的永恒:媚花。”晚媚眯了下眼睛,勾起一抹苦笑,如此伤痛沧桑,“娘亲说,媚花看似决绝,只有一瞬,但是至情之花。”她皱了皱眉,目光暗淡,黑眸清澈而悲凉,“媚花一现,只为凰。”她一扬手,手指红色的花朵便往天空而非,花朵纷纷扬扬,纷纷洒洒,纷纷飘落,洁白如玉的花朵恍若蝴蝶,追着红色花朵迎上天空,柔细的花瓣在空中随风优雅地飞舞,更为高台添了几分萧瑟。挟带着寒意的轻风陡然变得迅疾起来,无数媚花笼罩下的凰徊镇,巍峨又庄重,晦涩又萧条,华美又空虚。风卷残花,扑落在脸上,恍若冰雹,刺疼无比,慕棠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媚杀阵。”晚媚回过身,一袭白衣,飘带松散,随风飘散着,她神情无喜无怒,无忧无怖,那么的清清浅浅的,她盯着慕棠,“慕棠,你不是不愿意杀人吗?这个媚杀阵便是以你的鲜血铸成的,这里所有的人要想活着离开凰徊镇,唯一的办法,便只能够杀了你。”
慕棠伸手抓住了晚媚,望着她清丽的容貌,她睫毛长长的半敛,敛着那双清澈动人的眼眸。慕棠只感觉他的心疼无比,可他又无可奈何,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啊,“晚儿,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哼。”晚媚淡淡一笑,然她的笑容落在慕棠眼里却没有半丝温度,甚至还有点儿怖人,“慕棠,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要怎么办,那你便自己看看吧。”
慕棠转身望向了高台下,他登时便被高台下突如其来的的场景给惊住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记得他上了那肃穆的高台,然为什么这会儿,他居然会站在凰徊镇那残垣破壁上呢、而城墙下人山人海,至少聚集着至少有十万人,他们井然有序的围着他们。方才的种种便仿若一场梦魇,这还是第一次见过的凰徊镇,在狂风黄沙中显得极其的萧瑟阴凄。这些恍若隔世的景象并没有引起城下那些人的骚动,显然,这些军队,都是心理强大,训练有素的。黑压压人群中,缓缓的出来了一匹悍马,那马上端正坐着一个穿戴盔甲的人,他手中的凛凛闪烁的剑光映着他冷冽高傲的眼神,他冷声问道,“城上是什么人?”
晚媚背着手迎风而立着,此刻的她便如同那梦幻中的战神一样,冷风瑟瑟,枯叶萧萧,慌啥漫漫,那些洁白花朵辗转流连在半空中,凄然零落了一天一地的芳华。整个凰徊镇极其的悄寂冷清,只有冷冽散寒的剑光闪闪烁烁着。晚媚俯视城下千军万马,淡淡的道,“互不相干。”
那人又问:“二位看着似乎是江湖人士,不知二位为什么在此?”
晚媚直直地凝视着那个人的脸,他含笑淡淡的道,“我们路过。”
那人显然不信她的话,他微蹙起双眉,“凰徊镇位于西北,如此偏僻的地方,二位怎么还会路过这里呢?”那人仔细的打量着晚媚与慕棠,又说道,“我大军在此数日,严密侦查,连鸟兽都不见,二位又是如何入得了天雪城?”
晚媚黑色眸子依旧那么的深邃,似是被午夜月光浸润的海水,她不急不燥,依旧淡淡的道,“我们路过。”
“本将赫连信奉命在身,不论二位究竟为什么在这里,本将都不得不如此了。”赫连信说着,他轻轻一挥手,城下弓箭手立即拉开了弓,整齐划一,蓄意待命。赫连信手又轻轻一放,漠漠寂静中听得到嗖嗖喧嚣,万箭齐发,满天冷箭,直飞城墙。
晚媚不以为然,微微的敛起了笑容,她浑身散发着那种似乎想要燃烧殆尽这世间万物的激烈气息,让人油然而生的敬畏的张扬于天地之间!慕棠拔处无媚剑,寒光冷冽,剑气凛冽如霜,挥洒而下,扫过黄沙,黄沙顿时齐飞,恍若织女巧夺天工的垂帘,挡在了墙头,利箭擦过慕棠与晚媚,簌簌的落下,没有伤他们一丝一毫。几个喘息间,残垣上已经插满了箭羽,晚媚一直静静迎风而立,没有挪动丝毫,她甚至眼睛都不眨一眼,她被慕棠很仔细的护在了身后。“晚儿,你没有事情吧?”慕棠虽见晚媚安然无恙,然依旧很不放心。
晚媚直直望着面前的男子,她仿佛想要这样直直的看入他的内心,十六年了,这么多年了,当初那个襁褓中嗷嗷哭泣的孩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成了一个男子,也高出了她许多,她甚至需要抬起头,仰视才能够看清楚他整个脸,而,他的剑法也在不知不觉中练成了如此出神入化的造诣。晚媚望着慕棠,她唇上缓缓勾起一个笑容,依旧是没有任何温度。“不错,好剑法。我想,晚媚真要开心死了。”赫连信显然惊讶不已,他虽身在朝廷,与江湖武林人士交往不甚,然还是知道这些看似无权无势的江湖人士并没有想象中好打发,甚至比某些王亲大臣都要难处理,一个江湖人真的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而眼前这个人,只需要一剑便可以挡住万人,必然他们是更难以打发了。赫连信沉了沉心气,他再次挥手,这回乃是有两万弓箭手凝神静气,他们拉好弓,只要赫连信一挥手,他们便可以万箭齐发。
赫连信望着城墙上的人,他轻的轻一挥手,这次与上次有所不同,这一次弓箭手轮番的发箭,一批发完了,另一批紧着跟上,中间距离不过一个呼吸。纵然慕棠武功再好再高深,他也不可能一直都能够准确无误将那些冷箭全部的抵挡下去。慕棠一手挥剑,抵挡那凶猛的箭雨,一手抱住晚媚的腰,准备带着她跳下城墙,暂时躲避一下。
晚媚侧脸望着慕棠,她的眼神很是冷森,便好像沙漠里孤狼,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猎物,慕棠只感觉头皮发麻。晚媚凝着慕棠的脸,她唇边慢慢的勾起了一丝笑容,如湖水那的般明艳耀人,然又带着几分捉摸不定。“慕棠,这个世界上只容得下杀戮,只有刀光与剑影才能够显现出人生的价值,嚎哭与惨叫才能够谱奏出天地最畅快淋漓的旋律。而你的慈悲,你的善良,这个世界上根本容不得。”晚媚伸手抓住慕棠持着无媚剑的手,她的眼眸瞬间又深了些许,蕴藏着着冷静又高深莫测的辉光,“慕棠,今天不是他们这些人死,便是我们死。”她带着慕棠,翻身一转,剑气横劈,仿佛像行云流水一样顺畅的动作,转瞬将飞来的冷箭挡了回。慕棠居然挣脱不掉晚媚的手,只能够被动的跟着她发出的招式挥剑,那凌厉的剑气直冲云霄,在天地间,形成了一道高大的屏障,晚媚与慕棠方才所使的招式不同,她这一招将飞来的箭全部返了回。直到晚媚停下,慕棠立在城墙上,注目一瞧,他这才发现,那些两万名弓箭手已被晚媚反弹回去的那些箭羽射杀的所剩无几,到处都充满了悲惨的嘶叫声,充满兵器的相击声,铠甲、皮肤、衣物及骨肉撕裂断开的声音。他们临死的一刻,往往眼中充满恐惧,惶然盯着媚晚脸上的狰狞面具。这期间,晚媚眼睛都没有离开过慕棠的,四目相对,不曾偏差。
慕棠看着满地的血肉模糊尸体,他忽然感觉他手中那把无媚剑好似千斤沉重,月光下偶尔闪出些许怖人的暗辉,他还能够看到鲜血顺着剑尖不停的滴下。扑面而来的寒风冷冽的似乎想要刺穿了他的身体,这是慕棠第一次杀人,尽管不是他主使的,也并非是他的本意,然那滴血的风剑便在他的手下,这剑挥下便是一万多条性命。他心里面有种说不出的难过。晚媚始终不曾看墙下一眼,她直直的望着慕棠,弯了弯优美的唇角,目光却是如那刀剑一般的凌厉,“做的不错,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呢,只不过,这才死了一万,十万大军,不多不多啊,还有八万呢。”
慕棠没有想到晚媚还会笑,而且她还能够笑得这样开心,他很痛心的道,“晚儿,你该不会想要把他们全部都杀了吧。”
“有何不可?”晚媚冷眼睨着慕棠,反问了这么一句。
“敢问二位究竟是什么人?”赫连信脊背已经冒出了豆大的汗水,如此简单如此迅速如此短暂便损失了他将近有两万兵马,这比他在战场上看到的更加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