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儿。”慕棠忍不住问道,“你与黑白鬼老说了什么?”
晚媚目光望着前方,她淡淡的道,“慕棠,你答应过我,不会过问我的事情的。”
慕棠微微一怔,他眸光中微露了许柔情,随即便点了一点头,“好,晚儿不想说,我便不多问了。”他们没有使用轻功,沿着青色石板,缓缓而行,手牵手,比肩而行,“咳咳咳。”晚媚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晚儿。”慕棠忙扶住晚媚,“晚儿,你怎么了?怎么又吐血了啊?”
“慕棠,我没有事情,你不要担心我。”晚媚回过头,望着慕棠,她想要笑笑,然她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绽放开,一抹猩红便从她唇角落下,“晚儿。”慕棠刚伸出手,晚媚便轰然倒了下来,“咳咳咳咳。”
慕棠紧紧的抱住晚媚,他很焦急的问道,“晚儿,你怎么了?晚儿,你是不是病发了?”
晚媚望着慕棠,她艰难的摇了一摇头,“慕棠,其实,我从来便没有什么病。我这一生能够……能够遇见你,是个错误的美丽意外,晚儿,你知道吗?我很感激命运,能够让我遇见你。慕棠,我将你视作我这一生的牵挂,你是……我存在这个世界的理由与价值。慕棠,我从来都不是什么病……咳咳咳……慕棠,如果真有诅咒的话,我不会难过的……我……我还要谢谢他……倘若这真的只是我宿命的话,我依旧谢谢宿命,我以性命发誓……我为了慕棠,我愿意做慕棠的媚花……我愿意只为慕棠一个人开放。慕棠,你不要难过,这辈子能够遇见你,我真……的很开心。慕棠……谢谢你,慕棠……真的谢谢你让我遇见你。”
“晚儿,你不要说了。”慕棠感觉晚媚这些话好似是跟他诀别,他忙不迭阻止她说下去:“不管是诅咒还是宿命,晚儿,我都要想法子治好你的。晚儿,你答应我啊,你要坚强点,这样好了,晚儿,我们这边去找黑白鬼老,或许他们能够有法子治好你的病。”
“你不要去,慕棠,咳咳咳……”媚晚抓过慕棠袖子,“慕棠,不……要去,我好不容易遇见你,我怎么会轻易……舍得离开,丢下你一个人呢?”仿佛是在自语自言,媚晚眼皮缓缓的合上了,“慕棠啊,我怎么舍……得,慕棠……”慕棠,我好不容易才遇见你,我如何舍得再放下你,十六年了,在你看不到的那些时光里,我爱了你整整又十六年,我居然没有感到到任何的疲惫,好不满足,我渴望爱你一辈子,我每天能够守着你,能够给你洗手煮羹,与你一起数着对方的皱纹变老,可是,慕棠,我还有时间吗?
慕棠,你知道吗?人活着,活的好好的,是何其幸运,然死对你对我,对于这样的我们,或许亦是一个很不错的归宿。慕棠,你知道吗?有点儿东西不属于你,有点儿事情不关于你,有点儿仇恨不怪于你,然很多解不开的冤孽却着着实实落在了你身上。而你活着,跟着媚晚,只会将这些悲剧继续到最大到难以收场。你痛苦,而我是何等的于心不忍。慕棠,我不想你恨我,即使你不爱我,我也很不希望你会恨我。你知道吗?恨这个词,是何其的残忍。慕棠,我阻止过你,我用尽了我能想到的所有办法,然你还是选择了听从了她,服从她的所有一切。她,在你眼里是你最信仰最重要最不可缺少的人。可是,慕棠,你知不知道?你若活着,便永远在她的控制和掌控下,即使你以后能够功成名就,然这个天大的阴谋却可以给你辈子留下遗恨,蒙上永世不可抹灭的污点。
慕棠,我不能够想象,在将来,你若知道了这些事情的全部真相,知道你最信仰最重要最不可缺少的人,对你所做下的一切事情,你将如何来承受这个可以毁灭你所有的打击呢?我不敢想象,可我知道,很难很难。与其让你因她的各种安排而倍感纠结痛苦,还不如让你、我还有她,便在此全部都了解。慕棠,你说愿意和我一起死,那好,我们便一起死吧,我们死了,那些牵扯多年的恩恩怨怨便可以一笔勾销了。
爱一个人,便是要给他幸福,让他开心快乐吧,可是,慕棠,即使我想给你幸福,也终究是给不了你,然我可以有办法去阻止你的痛苦,这就是我能够爱你的唯一方式,也是我能够给得起的,连同媚晚的那份,一起来爱你。可是,不管我还是媚晚,我们都只有一条路,只不过是我选了为你而毁灭所有,而媚晚选了为她毁灭所有。慕棠,我不曾想过要爱你,也不曾想过要拥有你,可我做的种种蠢事都是为了你,只为了爱你。为了你,我变得犹豫,我变得软弱,我变得多情,因此做出许多很不理智的蠢事情,以至于让媚晚察觉出了我的存在。
慕棠,你知道吗?我本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然我的存在只是为了你一人,或许,你便是我存在的全部理由吧。慕棠,爱你,是在我这里开始的,然而恨你却是从媚晚那儿开始的。这一生,纵然你不情,我不愿,我们都势必会纠缠不休。只有死,这些恩怨才会了结。慕棠,这一生我们无法相爱,没有白头到老,你有你的妻子,你有你的信念,有你的执着,然我是否便此奢侈地渴求一份生不能同在死同穴的爱……
慕棠,如果你现在好好的,或许我还放心,或许你有了你爱的,爱你的,你过的好好的,我还能够安心的走,然现在的你,叫我如何的安心?慕棠,我该怎么,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够留下与你的时间,慕棠,如果我再也不回来,你会不会还记得我。会吗?其实,我不敢问这个问题,我怕你心里只有一个媚晚,而我,连我都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人?我究竟该什么?或许,都可以无所谓吧,然慕棠,如果有一天,我身体里的那个人,她深深伤害了你,慕棠,你记得你答应过我不要恨我。慕棠,这是你答应过我的,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会恨我。不过,如果你,非要恨,那便恨的深一点吧,被刻骨铭心记得,也是一种安慰,慕棠,我的慕棠,你要活着……
“晚儿。”慕棠心一疼,忙抱起媚晚。
夜色徐徐,月色皎皎,被层层的云雾慢慢的晕染开,氤氲在茫茫的天地中,慢吞吞的飘浮着,轻悠悠的荡漾着,白纱轻摇,苍白的面容,如玉璧无瑕,光润蕴涵,恍若待放的媚花。
“晚儿,你醒醒,晚儿。”慕棠轻声呢喃道。慕棠轻轻的抚摸着晚媚的面颊,她的下唇抿得很紧的很紧,只感觉晚媚那苍白的肌肤比帐外的白雪还要冰冷,让他不由的心生出凉意。怎么会这样呢?晚儿,你不可以有事情,你要好好的活下来。
天色微亮,一个侍女慢慢的走了进来,“慕公子,早饭做好了。”侍女手里端着一碗煮的米粥,她的眼睛红红的,昨晚这些侍女与慕棠分头出去寻找黑白鬼老,三更那会儿,她们回来跟慕棠打了个招呼,她们便又出去了。可惜,这样辛苦还是没有找到黑白鬼老,黑白鬼老果然神出鬼没。“慕公子,你先吃些吧,你这样才有力气来照顾我们公子。”
“谢谢。”慕棠接过粥,那粥清淡如水,他只感觉他的喉咙苦涩无比,他想了想,还是勉强着喝下了。
“呵呵呵,这么早,便开饭了。”清爽的笑声里带着瑟瑟的冷风,一黑一百两道身影出现在帐子外面,她们恍若是凭空冒出来的,“黑白鬼老。”慕棠一喜,忙走了出去。白鬼看着慕棠笑不像是笑哭不像是哭的模样,笑笑道,“呵呵,大清早的,满脸的苦瓜样,做什么,你有什么事然说无妨。”
媚晚依旧沉默不语,嘴唇抿得很紧很紧,她根本不想搭理慕棠的话,她默默地望着空气中某个并不真实存在的地方,仿佛她整个人已经和空气融合在一起了。慕棠又道,“晚儿,那待会儿,你再吃,好不好?”慕棠将碗伸了出去,侍女立即上前接过。慕棠将媚晚轻轻放下,仔细的盖好了被子,问道,“怎么了,晚儿,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什么地方不舒服,你告诉我?”说着,慕棠开始检查媚晚,他发现她手腕上那些伤口已经好了,然媚晚还是没有说什么话,慕棠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晚儿,你究竟怎么了?”媚晚瞪着慕棠,眼里的冷漠让慕棠感觉无比心疼,然又有种莫名的熟悉,不,应该是非常熟悉,简直熟悉道骨子里,然偏偏又想不起什么地方见过,“晚儿?”慕棠有点儿担忧的问了这么一句。
一张大脸忽然凑了过来,忽闪着大眼睛,瞅瞅慕棠,瞅瞅媚晚,白鬼老笑得很邪恶,他手里还端着小半碗白粥,“瞧,小丫头的眼睛都红成兔子眼了,然还是没有动一下,看来问题大了,她动不了,也说不出话了。”白鬼老喝了一口粥,他继续调笑着,“不过,不要生气,小丫头,你活了这么久,你应该懂得,莫生气。”媚晚冷凛地瞪了白鬼老眼睛,不言不语。
“晚儿,白鬼老,你是说,晚儿动不了了,也不能够说话了?”慕棠伸手捧住媚晚的花容,转过来面对自己,拂去挡在她眼前的零落的发丝叹口气:“晚儿,白鬼老说的是真的吗?你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忽然便动不了,不能够说话了呢?”媚晚闭上了眼睛,任凭慕棠焦急担忧的目光盯在她的脸上,她始终都不睁下眼睛,没有任何的回应。
白鬼老还想在再说点什么,搅合下这个烂摊子,然手里的碗忽然被夺了去,白鬼老正要发恼,一张极其冷的脸转向了他,白鬼立即闭嘴,整理了下衣襟,背着手,优雅的迈着步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