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司寇无邪和万俟庆,是想让她成为第二个柳妃吗?
下午的闲暇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宫宴在风信子的淡漠和玉坠的期待中,终是要开始了。
看着托着精致名贵珠宝和华丽奢侈宫装鱼贯而入的宫女们,风信子总算明白为何今日起床时玉坠只给她绾了个简单素净的发髻了。
被宫里的老嬷嬷折腾了近半个时辰,风信子总算是完成了沐浴更衣,香喷喷的花瓣熏得风信子有些晕眩,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如瀑青丝被高高的挽起,风信子突然就想起昨日见到的风姿公主,这般发饰正和她如出一辙!
“出去!”风信子望着铜镜里大红色宫装的自己,突然重重地扫落了梳妆台上的华贵公主桂冠,摔在地上的金色孔雀晃动着金光闪闪的翎羽,圆润饱满的珍珠像是泪滴,凄然的躺在暗淡的地面上。
几个伺候的丫鬟嬷嬷相对无言,齐刷刷的跪了下来,皆以为是触怒了这个突然变得美艳无双的九公主,带着哭腔讨饶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滚!”
一行人踉踉跄跄的跑出了扶柳院,心有余悸的捂着胸口,不明白曾经那个懦弱无能的九公主为何突然性情大变,那样的眼神,太可怕了!待几人晃过神来,又面露难色,主子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只是没有上妆,主子不会怪罪的,我们还是速速回去复命吧!”一个年纪稍长的宫女如是说,几人点点头,匆匆的融入黑暗中。
房里,风信子冷笑,扯了扯身上的宫装,大红色啊,像新嫁娘所穿的颜色呢。
“公主,发生什么事了,那些宫婢们为何都走了……”玉坠推门而入,在看到风信子时大惊失色,惶恐的叫道:“公主,你怎么穿着这样的宫装?”
为什么?
风信子笑了笑,任玉坠手忙脚乱的帮她脱着衣服,灵动美丽的眸子蒙上了一层冰冷的薄雾,寒气逼人。
是啊,她怎么能穿着大红色的宫装呢?
在日昼王朝,唯有地位尊贵的皇后,才有资格穿大红色的宫装呢!
房间里袅袅的青烟萦绕,风信子冷眼扫过金香炉,眼中寒气更甚,她以为是花香醉人,却原来是迷香作祟,这皇宫,还真是让人惊喜不断呢?
若非她内力护体,那迷香用量也是极少,她怕是真要穿着这大红宫装去宫宴上出丑了吧,她倒是有些好奇,是谁用这样拙劣的手段了。
显然,扮演慈父的万俟庆不会,步步为营的六公主风姿不会,高深莫测的司寇无邪更不会!不过,此事也和他脱不了干系,若不是他那招蜂引蝶的脸,她可以将自己隐藏的很好。
“公主,这宫装也穿不得,那今晚宴会……”
“我记得我有一件白裙。”
风信子说完,兀自走向屏风那边的书架,空荡荡的没几本书,但却有笔墨纸砚,虽然有些旧了,但看得出过去也是上品。
过世的柳妃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人,多才多艺的她虽然生了个软弱迟钝的女儿,却也遗传了她一些书卷气息,偶尔也会写写画画,虽然弄出来的东西不堪入目,但此时风信子却有些感激她,没有将文房四宝丢弃。
“公主,你看是这一件吗?”玉坠托着裙子过来,却发现风信子在磨墨,疑惑的皱了皱眉头,问道:“公主,这都什么时候了,宫宴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这个时候还有心情……”
玉坠话未说完,手里的裙子已经被风信子扯了过去,平铺在桌上,提笔就开始作画。
大朵的墨色牡丹,洋洋洒洒的绽放在白衣衣襟处,雍容之外又多了几许冷傲与淡漠,没有枝叶,花下又一朵含苞待放的蓓蕾,比之浓烈的花开,淡淡的墨痕勾勒出了雅致与清新,那竟是一朵墨写的白牡丹,几粒更小的花苞零星的散落着,大小不一,形状各异,连色彩的浓淡也清晰分明,仿佛每一朵花都有了属于自己的生命……
最后一笔落下,风信子满意的看着自己描绘的牡丹,衣襟处的浓烈张扬,裙摆上的冷清淡雅,原本圣洁素净的白衣,因为这些美丽的墨色牡丹,变得更显高贵大方,诗意清雅。
为风信子更衣后,玉坠眼里已经充满了惊艳与敬佩,顾不得思索公主何时学会了作画,呆呆的赞叹道:“好美!”
此时的风信子并未着妆,这种自然的美更显出她那股子逼人的灵气,凌云鬓早松散了,一头青丝倾泻而下,在白衣相称之下,与身上的墨色牡丹相得益彰,美丽得如同画中仙子,却又比之更添了无与伦比的生气。
浑然天成的清灵,加上不经意的慵懒,恰到好处的将妩媚与清纯结合,并散发出极致的美,亦妖亦仙。
依然没有绾发,而是从首饰盒里挑出了那所谓价值连城的南海黑珍珠,手下稍一用力,那珠子便散落一地,在玉坠惊愕的目光中,风信子念起一粒浑圆的珠子,笑得绝美。
铜镜里,美人青丝垂坠,额间一粒黑珍珠摇摇欲坠,闪动着低调而奢华的光泽,长发微拢在脑后系上了一条纯白的纱带,露出的白玉耳垂上,也各自坠着一粒黑珍珠,直直的落在脖颈之间,有种自然和谐的美,再没有什么饰物,两缕青丝垂在胸前,宁静而温婉。
淡淡的扫了胭脂,点了朱唇,眼睑上是珠光色的珍珠粉,眨眼间流光溢彩,勾魂夺魄。
那种装扮,没有宫装的华丽繁复,却有种不容忽视的孤傲冷傲,没有贵重的金银玉石,没有刻意的浓妆艳抹,那是一种自然的灵动之美,江湖之美。
“公主,今日乃皇上设宴,你贵为皇族女眷,是必须要穿宫装的,这副妆容虽美,但确实有些不合礼仪了。”玉坠有些担忧,虽然公主的自信和美丽让她欣慰钦羡,但这宫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公主,千方百计的想要挑她的错,若公主这么去了御花园,皇上怪罪下来……
“玉坠,从我母亲去世开始,我便算不得公主了,如今我已出嫁,不管鬼面冥王如何待我,我都是他明媒正娶的妻。”风信子淡然一笑,有些凄楚,有些哀愁。
要想不被万俟庆再利用一次,远嫁大归汗国,落入司寇无邪尚不明确的陷阱和桎梏,她唯有借助让万俟庆忌惮的鬼面冥王的力量。
拿出昨日买来的面具,风信子缓缓为自己戴上,遮去了绝世容颜,只留下精巧的下巴和修长的玉颈,轻叹一声,道:“可惜,错过了牡丹的季节。”
记忆中,他似乎钟爱牡丹,总爱在不经意之间摩挲着一个牡丹花纹的鬼面。
“公主这身妆容,再配上一朵牡丹花,那边真是牡丹仙子下凡了!”玉坠笑言,看着面前的佳人,突然觉得自家主子这扮相,竟与鬼面冥王平日的装扮颇为神似,若二人站在一起,黑衣的冥王倾国,白衣的公主倾城,一样的神秘和魅惑,一样的孤傲和无情,那该是何等的绝配?
牡丹仙子?该是昨日六公主风姿的那般华贵美艳吧,风信子莞尔,她,是祸害人的妖,而不是普度众生的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