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妆一直很懂事的,与人相处起来,也很容易亲近。”简妆的哥哥简宁不再保持沉默,首次在病房里开口说话,线条柔和的下颌往上略微抬了抬,面冠如玉的脸庞泛起一丝微笑,也跟着简母轻轻的笑着。
阮寒城也泯然一笑,似乎对刚才的事情并不在意。
阮寒城笑了,在场的气氛才算是真正的缓和过来,阮越那张阴沉的脸庞才勉强回升了一些温度,变的好看了些。
病房的气氛是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有些怪。
简妆略一沉吟,觉得还是应该开口说点什么转移一下大家的注意力,唇瓣翕动,刚要开口,从病房外的走廊里就传来一阵声“啊——”的嘶力竭的哭喊声,那声音犹如震天动地的奔雷闪电,惊人的响亮和刺耳,听着就让人揪心!
立刻,所有人的视线都纷纷转到门口,透过房门上的玻璃朝走廊望去,而走廊里那慑人锥心的哭喊声并没有停止,而是一声高过一声,接二连三的冲破房门的缝隙,在病房里肆意回荡:“都给我滚开!你们全部是骗子,都是骗子啊啊啊!事情不是这样的,我跟你说好了的,你为什么要骗我啊!我们不都商量好了吗,为什么是我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你就是个王八蛋,我从小受了那么多委屈,我和你是亲姐们,可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害我!你说过长大了要补偿我的,你说害我不能上大学,以后会照顾我的!可是你现在却害我!你他妈的是不是人啊!你是不是我姐姐啊!”
这抖着嗓子嘶喊的声音,是赵佩佩的声音。喊出来的声调全都是颤抖的,夹带着很重的哭腔,声音也嘶哑的不成样子,光是听到这个声音,就能想到本人哭的是多么凄惨。
“病人刚做了手术,麻醉药的药效刚过,需要安心休养,你们作为病人家属来看望怎么还会看望成这个样子?”外面也响起了医生护士不满的警告声,“不是说了最多只能允许一名家属看护吗?到底谁是病人的家属?不相干的人就不要进来看热闹了!病人情绪很不稳定,请马上出去!”
“我的孙子啊!我可怜的孙儿!我就说长命锁不能断啊,这下长命锁断了,没锁住我孙子的命啊,我孙子还没出来就这么没了!都是那天煞的赵佩佩,马上就要生了还往出去跑什么啊,让你在家里养胎你不听,现在弄成这个样子,真的是要气死我这个老太婆了!”
一时间,走廊里响起了无数人的声音,哭叫声咒骂声此起彼伏,简直就跟浪花一样一浪接一浪的拍打过来。
由于外面实在是太热闹了,整个楼道都听的清清楚楚,不少病人和家属已经纷纷打开房门,探出身子朝走廊嘈杂声最大的地方张望。
简妆一听到是赵佩佩的声音,早就坐不住了,立马翻身下床,穿着拖鞋径自走到房门口,打开房门朝右边的一间病房望去。
眼眸远眺,映入眼帘的果然是许建业一家人,许建业的老妈谢桂琴此时就如同是个农村大婶一样,不顾及什么形象气质了,穿着那珠光宝气的贵妇镶钻镂空雕花黑裙一屁股坐在病房的门口,臃肿的体态蹲在地板上活像一个大水桶,还一个劲的拍着自己的大腿嚎啕大哭,布满皱纹的黄脸皮上老泪双垂,眼泪打湿了睫毛,哭的凄凄惨惨,嘴里却还音量十足地干嚎着:“我的老天爷啊,这都做的是什么事啊!我的孙儿啊,我可怜的孙儿啊……我就不明白了,到底是我们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我们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娶了一个个的媳妇,都还一个不如一个!到现在连个孩子都保不住啊!媳妇还瘫了啊!这是要断我们家的后啊!”
谢桂琴的边上,紧挨着的一个穿着一身湖蓝色条纹西装的男人。男人身形高大,体格伟岸,但却面容憔悴,英俊的面庞绷得紧紧的,眉宇之间萦绕着浓郁的焦虑,一看神态,就知道心情差到了极点。看到男人的侧脸,简妆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还能有谁呢?自然是许建业。他自己家里突然出现剧变,一下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来谁来?
许建业现在的神情,真的是一筹莫展,脸上阴云密布,一点笑容都看不到了。
而这时,病房里,赵佩佩的姐姐似乎还没有出来,而赵佩佩则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咆哮着咒骂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说好了只是轻微撞击的,你说我怀的是女孩啊,你们说会嫁祸给简妆的!你说过帮我的,你是我姐姐,我才相信你的,可为什么遭罪的是我啊!我成了残疾,我瘫痪了!现在我成这样了,我的孩子也没有了,你把我毁了,你这个骗子!你骗我,你骗我你有什么好处!”
赵佩佩的这一吼,简直如石破天惊般震慑全场的人,这话里的意思,简直骇人听闻!
站在病房里的简妆听到这些话,立刻拉开房门走了出去,疾步并进,几大步就走到了赵佩佩所在的病房,直接无视站在病房门口的许建业和谢桂琴,侧过身子,越过了他们两人,径直走进病房,站在门口处看着病房里的赵佩佩和病床边一个衣着光鲜的时尚女人。
当简妆抬眼正视病床上的赵佩佩,不免被赵佩佩此刻凶神恶煞的模样骇住了,赵佩佩那副神情狰狞,疲倦憔悴的模样恐怕是赵佩佩这辈子最丑最不堪的模样了,她嘶哑咧嘴的对病床前的女人大吼着,双手伸向空中,手指狠狠地在空中虚无的抓挠着。
而病床前的女人,应该就是赵佩佩的姐姐了,看到赵佩佩怒不可遏,目眦欲裂的样子,竟然一点也不害怕,一派镇静的冷冷注视躺在病床上无法做坐起来的赵佩佩,朱唇一张,吐出来的声音很温柔和蔼,可仔细一听,这话语的背后却透着一股古怪的味道,带着三分疏离的冷漠:“佩佩,你别这样好吗?你刚做完手术,情绪不能太激动的……我知道这种事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是完全没有康复的希望。不管花多少钱,我都会治好你的脊椎,只要你安心养病,好好做康健,一切还是有希望的啊!佩佩,你别这样好吗,你都要吓坏我了!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什么意思?我根本听不明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