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在枕头里装死人的简妆一听到这话,滕地一下扬起了上半身,偏头看向隐藏在黑暗中的他,“你出去了,去哪里了,做了什么,关我什么事?更何况契约里写的清清楚楚,让我不要干涉你的私生活。你自己也‘宣布’过,要我别过问你的事情。你都这么要求了,我哪还能再敢去问你这些事?”
阮寒城遭遇到了什么才会变得那么颓然,她是有好奇心,但还不至于傻乎乎的去主动问他,这不等于揭他伤疤吗?
“我这么要求,你就真的这么照办?你会这么听话,你既然这么听话,怎么还会跟我犟嘴?”阮寒城手上的力度忽地加重了一份,说话的声音也扬了起来,质问的语调里带着几分笑意。
“我听你的要求是因为那份契约,要是没有那份契约,你以为你能爬到我头上?”与阮寒城的略带笑意的声音截然不同,简妆寒着声音,咬着牙,恨恨地说着,“契约里只说我不能过问你的私事,又没说我不能跟你顶嘴。”
“笨妞原来不傻啊!”阮寒城的话语里的笑意顿时更甚。
“你真的特嘴毒。”看着隐没在黑暗中的人影,简妆蹙起眉,闷闷地把头转了回去,埋在枕头里。
她自认口才不差,但是遇到这个男人——不得不甘拜下风。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可以这么伶牙俐齿!行,说不过你,不说话总可以了吧!
客房里忽然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房间里响起了阮寒城低沉的声音:“怎么了,突然不说话了。是不是生我气了?”
“……”简妆把头转向床内侧,双手紧捂着耳朵。
“真的生气了?”阮寒城手上的摁压没有停,唇边溢出的声音也凭白温柔了些。
“……”不听不听!
“真是的,这么爱生气。”阮寒城说着,放柔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叹息,似责怪,又好像是很无奈。
“要不这样了,我以后不喊你草包了。”看简妆真的一动不动,对他视若无睹,他只好做出让步,跟她打着商量。
“……”手下的女人还是一片沉默。
“那要不然这样,以后家务活我分担一半。另外,也不喊你笨妞了。”
对方依旧沉默。
“这样还不行?那我透露自己的隐私,告诉你我从婚礼上跑了以后都做了什么。”阮寒城耐着性子,硬朗的声线已经转变为近似哄劝的轻声软语,降低的嗓音不仅没有任何强势,反而还透出一丝委屈的嗫喏,“我把我最糗的事情说出来,让你抓住我的小辫子,以后和我吵架的时候,你也可以拿这个事情压我,这样总可以了吧?”
“真的?”
此言一出,马上奏效。
阮寒城一放话,在床上挺尸了半天的简妆立刻复活般抬起头,半信半疑的问着:“你真的会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这太令她惊讶了。那天阮寒城回到家死气沉沉的,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能让阮寒城变成那个样子的,必然是很大的打击。他真的愿意讲出来?
“我告诉你吧,那天我从婚礼上追出去,跟苏微解释了很多。苏微一直没有说话,但是却哭了。苏微是个很要强的人,我和她从小住在对门,她经常被她得养母打,但从来不哭。可是看到我和你结婚,她却在哭,而且哭的很伤心。我对她说,我和你只是契约结婚,只是为了满足父母愿望,一年后就会离婚。我鼓足勇气对她表白,说一年后就会娶她。可她拒绝了。”阮寒城的声音里已经没有笑意,淡淡的说着,“她说,她不要我的施舍!她说,我对她做过的那一切,都不过是怜悯的施舍。她需要帮助,却又不肯接受我的帮助!她说她还喜欢我,但却恨我的身份。她说,‘就算是饿死街头,就算是接受全天下人的帮助,我也不要你来帮我’。然后,她告诉我,她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会和她一起打拼,并肩而行。她说,她恨我!”
阮寒城的手也渐渐停了下来,声音里的情绪越来越少,最后平静如水的说:“你知道吗,我一直暗恋她,我暗恋她了10年,喜欢了10年,一直不敢表白。她也一直喜欢我,却从不肯说出口。我以为她是太要强了,在等我先开口。所以我鼓足勇气对她坦白所有的感情,可当我表白以后,她才说她恨我!这就是我一厢情愿,得到的结果。”
所以,他很伤心,很无奈。
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是个不善于处理感情的人。
终于对心上人表白,得到的却是满满的恨意。这让他犹如雷击,灵魂顷刻间分崩离析。
所以他在外面走了一天一夜的路,漫无目的,不停地走,不停地走……走着走着,才蓦然发现,他走回到这个家,这个用一纸契约维持的家。
当灵魂破碎,无处可依。在他潜意识里,唯一可以依靠的,竟然是这里!
真的是很奇怪,不是吗?
早上八点半,人潮涌动的地铁站,所有的上班族都在拼了命的挤地铁。身为公司员工的简妆也不例外。
“数据报告说,人在恋爱的时候,智商为0,会丧失基本的判断能力。看来这个理论很正确,让你这么聪明的人,在爱情面前依旧成了没有判断力的笨蛋,她说她恨你,你就立马气馁了。虽然我是个局外人,不懂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局外人也有局外人的好处,就是能跳出迷局之外看问题。恨是什么?别忘了,恨,也是一种感情。那恨的反面是什么?如果没有爱,又因何生恨呢?提醒你一句:她还恨你,也同样说明了,她其实还在爱着你。所以,你用不着这么早就放弃你10年的感情……”
一股脑冲进地铁以后,在拥挤的人群中,简妆靠在车厢的内壁站立。忽地,脑海中回响起昨晚自己对阮寒城说过的话。
昨晚,听到阮寒城用平静的近似死寂的语调说完以后,她也陷入了沉默。
那一刻,她是羡慕那个叫苏微的女孩的。
因为苏微何其有幸,能有一个可以喜爱她十年的的男人。能让阮寒城如此用情至深的对待一个人,专情了十年,是多么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