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空气中弥漫出一种特殊的清香来，似蕴藏海底多年的海藻之味，又似隐在空谷当中幽兰一般的绝迹之味。总之，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但闻着很让人醒神的一种香味。
“娇娘！”曹老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放开柳氏，就去到娇娘面前，想把娇娘搂在怀中，以慰自个思念之亲情。
这是娇娘？文氏和王氏面面相觑。若不是娇娘带着的面纱是她们熟悉惯用的绢子，她们都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穿着打扮得体的小姑娘，竟然会是她们见过一面之后就念念不忘的娇娘。想到那面纱下面的丑容，两人就觉心中微微抽痛起来。
皱着眉头，就往娇娘那儿瞧去。
娇娘拒绝了外婆想抱她入怀的好意，退后三步，不卑不亢的对着不解的曹老太说道：“外婆，孙女不孝，这么久才来看外婆。这就代家中父母，以及兄弟，给外婆您磕头请罪了。”
曹老太惊了，天明天亮俩兄弟惊了，王氏、文氏都惊了，就是石柱和柳氏都惊了。旁边尾随过来的柳庄村民更是瞠目结舌的直往娇娘面上瞧，可惜遮着面，他们也只能看着面纱兀自在想，这个小姑娘，好有胆色啊，端得是举止大方得体，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要给曹老太行叩拜之礼，可见修养之高，是庄内所有姑娘家都比不上的。这妞妞嫁的丈夫，怕不是等闲之辈。说是挖田种地的庄稼汉，只怕也是假的。
众人看石柱的目光，就有些不同了。
这一霎那间，娇娘已经跪倒在了地上，曹老太想转身让开，柳氏却拽住了她。柳氏说道：“娘，你就让娇娘拜一拜吧。这些本来就是我该说和该做的，只是没有娇娘想的通透。我嫁出去这么多年，就没能好好侍奉娘一回半回，今儿娇娘代我拜了娘亲，就当我侍奉娘一回了。”说着，转头就让石头看住天明天亮，别让他们搅了娇娘的局。
胳膊拧不过大腿，曹老太被柳氏拽着，天明天亮被石柱拦着，众目睽睽之下，娇娘给外婆磕了三个响头。响头落，就被眼含热泪的文氏和王氏扶起来送到了曹老太身边。曹老太一手拉着闺女，一手拉着外孙女，就转身往家中走去。
天明瞧着，就让天亮领姐夫进家，让文氏去招呼梅香、豆蔻、青竹三个丫头，他则过去指引刘全栓马。王氏则自觉的站在门口，招呼尾随大姐一家过来的乡亲们进家里叙话。
这些乡亲们，都是过来看热闹的。看着石柱和娇娘已被曹老太带进家去，就知道没啥热闹可瞧了。随便和王氏搭了几句话，就各自抱着对娇娘的好奇，散了。
人散去，天明也带着拴好马，停好车的刘全过来了。由天明带着，三人就一块进了柳家的堂屋。进屋之后，天明和王氏就各自找着地儿过去坐了，刘全瞥了屋内一眼，就自觉的挪到进门那儿的角落里站着，静静聆听堂屋内的讲话声。
一别数年，加上柳庄到石头庄山遥路远，一年之中彼此都难得见着一面。所以曹老太抓着娇娘和柳氏就不愿撒手，把她们两人从头到脚的看了个透彻之后，才让柳氏去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紧拉着娇娘的双手就往她额头上看去：“娇娘，刚才磕破头皮没有，那么大的响声，地又那么硬，哪能不蹭破皮呢，来，我看看。”
说着，拂开娇娘额头上的留海，在上面来来回回看了好几眼。“怎么没瞧到口子呢，这就奇了，我明明听到头磕到地上的响声的。那么脆，那么响，怎么可能一点皮都没破呢。”话里满是疑惑，瞧不着伤口，索性掀起娇娘面额上覆着的面纱，平平直瞧。瞧着，瞧着，右手情不自禁的抚上娇娘的右边脸，老泪纵横的道：“我受苦受难的外孙女啊，你到底是遭的哪份罪啊，我们女人不该受的痛苦，怎么全都落在你身上啊……”
听着，人人落泪。就是角落的刘全，也转过身，偷偷抹眼角的泪水。豆蔻、青竹、梅香三人站在柳氏身后，闻听这话，眼角也都情难自禁的流出泪来。她们若是不小心蹭破了皮，磕破了哪儿，都能在那心疼上半天，生怕毁了自个的容貌。要是长成小姐这模样，哪儿还有勇气活下来啊。可小姐呢，知道自个的脸有多么惊世骇俗，在家中，竟做到了素颜面对所有人，不怕嘲笑，不怕讥讽，不受旁人干扰心绪。无事一般，每天笑呵呵的给她们姐妹讲解，待客之道。
瞧着外婆，两个舅舅和两个舅妈，以及自个带过来的三个丫头，都在那儿兀自掉泪。娇娘慢慢的靠在了曹老太怀里，“外婆，你别哭了，你哭再多也是于事无补的。我自个的脸成啥样，我比谁都清楚。我这张脸啊，见不得人。为了怕吓着人，我出门都是带着面纱的。别人，都已经习惯了。外婆，你也要学着习惯，要把这丑字啊，从你的脑里抹去。两位舅舅、舅妈也是。你们若是总想着我的丑陋面容，迟早会在心里形成疙瘩的。你们每天已经够忙的了，我不想让你们空闲的时候，还要为我这张脸费心思伤脑筋。”
王氏、文氏闻言，赶忙凑到娇娘身前，一人拉起娇娘的一只手，放在手心里慢慢揉搓着。文氏瞧着柳氏说道：“大姐，你好福气啊，把娇娘教的如此懂事。我家条儿，若是有她一半懂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王氏瞥了她一眼，说道：“大嫂，你家条儿还不算懂事啊。不懂事能嫁给寒玉庄韩管事的儿子韩宇。那韩宇可是个好小伙子，这可是咱们这十里八乡都知道的。想那韩宇，当初可是我相好给我家叶儿的。”
文氏呵呵一笑，想到韩宇那个女婿，每回上门都不往带着礼物过来，她就相当感激柳叶把韩宇让给了自家闺女柳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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