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依寒、陈可之二人正在城墙之上检查城防,其这时李公公带着圣旨来到了城上。
“冷将军。”
冷依寒听到身后有人唤自己,便回头去看,见是李公公,担心是京师出了什么大事,便连忙走上前去。
“李公公,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京师出什么事儿了?”
“哦,没有,冷将军不要担心,是皇上让老奴来给冷将军送圣旨来的。”
听李公公这么一说,冷依寒才注意到他手中捧着的圣旨,连忙准备下跪接旨,却被李公公拦住了,“冷将军且慢,皇上特别恩准冷将军免跪接旨。”一面说着,便将圣旨递到冷依寒手中。
冷依寒接过圣旨,看过后,发现这不像是一道圣旨,反而像一封朋友的嘱托多一些:依寒,今日来朝中有人像朕进言说你屡次违抗圣旨,恐有谋反之心,让朕召你回京治罪,但朕知道,依寒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道理;所以,朕已将谗害依寒你的两个奸臣处斩了,依寒,扬州是京师最后的屏障了,你一定要替朕守住这最后一道关隘啊。
冷依寒看过圣旨后,很是感动,这时,李公公又说:“冷将军,你和皇上不仅是君臣之情,更多的是朋友之谊,冷将军,你可一定要提皇上守住这最后一道屏障啊。”
“李公公,你回去后告诉皇上,城在人在,依寒定会与此城共存亡。”冷依寒说出了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的话,而没有说自己一定会守住此城,击退燕军的话,因为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老奴记下了,冷大将军,皇上还等着呢,老奴这就回去了。”
“李公公留步,”李公公转身方欲离开,冷依寒却又将其叫住。
“冷将军还有何事?”
“李公公,实话告诉你吧,此次扬州之战,我没有必胜的把握,恐怕,先帝给皇上留下的东西终究要排上用场的。”
冷依寒口中先帝留下的东西,就是指朱元璋留下的那个铁匣子,里面有一把剃刀,一份度牒,一件袈裟,还有一些散碎银两。只是这件事只有朱元璋和李公公两个人知道,而冷依寒又是从何得知的呢?听到冷依寒这么说,李公公一脸惊讶,问道:“先帝给皇上留下的东西,这,这冷将军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时间紧急,这个李公公就不要问了,公公请随我来,待我修书一封,你带回去交给公主。”冷依寒没有跟李公公解释,他也解释不清,而且时间也确实不允许他解释,因为朱棣大军随时可能会兵临城下的。
那李公公虽然满心疑惑,也只好没有再问,跟着冷依寒下了城防,而后冷依寒写下了一封信,又将脖子上挂着的一块雪花玉佩摘了下来,说让李公公将那封信和玉佩一起带回京师交给朱静仙。
京师
下雨了,江南的雨总是那样细致而轻柔,如诗如画,亦似梦似幻,那是一种言语难以表达的美,一种诗词都不得营造的意境,甚至,身临其境之人也难以体会的真切,体会的透彻。
东宫里,千落、朱静仙而立于屋檐下,聆听雨丝轻扬的声音,寻觅雨丝飘落的印记,或许她们什么也听不到,也什么也寻不到,那只是一种感觉,一种不足为外人道的感觉。
二人的眼眶都已经湿润了,朱静仙手里拿着冷依寒写给自己的信,还有那块儿雪花玉佩,在此之前朱静仙从来都不知道冷依寒有那么一块儿玉佩。而他写给自己的那封信也交代了玉佩的来历,那封信是这么写的:
心洁,既然你我出现在了一个自己不属于的年代,有了一个本不该有的身份,就要承受这个身份赋予你我的一切,最后时刻就要来了,这个你也知道。心洁,不,静仙,如果扬州失守,你就让皇后娘娘将两位小皇子送往青田县的静因庵里,静因庵里的主持落尘师太是我的姨娘,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你把那块儿雪花玉佩交给她就可以了,五年前,我和诗颜出宫保护皇后娘娘的时候,我曾回过一次静因庵,那玉佩便是那个时候姨娘交给我的。朱棣攻破皇宫的时候,如果皇上不肯出逃,执意在宫中自焚,你就和司徒凌风将其打晕,而后将其从密道中送出去,密道在什么地方,李公公会告诉你的。历史上,关于建文帝的下落之谜一说,你也是知道的。你和、千落、雪娟、司徒凌风也不要留在宫里,一起设法离开,因为,朱棣称帝之后大肆杀戮建文朝臣,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付你们,所以,可以走,就一定要走。时间紧急,我就只能写这些了,珍重。
建文四年,五月十六
夜里,冷依寒、陈可之二人再次登上了城防,那是一个晴朗的夜晚,夜空里的月亮特别的圆,仿佛,之前从来没有这么圆过。月光下,两个身穿铠甲身负重任的人伫立着,那个时候,他们的心情都很沉重,明日,朱棣大军就要杀来了,二人已经准备好了,明日出城与之决战。
“冷将军,”陈可之看了看身旁的冷依寒,又望向夜空里拿一轮冷月,“我想,这个时候我应该叫你冷将军。”
冷依寒同样望着头顶上那一轮,、缺了又圆,圆了又缺,而今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圆的月亮,笑了笑,“对,陈将军,明日一战,或许就是你我最后一次征战沙场了。”
“冷将军,无论如何,明天你都一定要活下来。”
冷依寒微微一笑,“如果可以,我一定会的,”目光转向陈可之,“为什么要这样问?”
“因为公主需要你,千落也需要你。”
二人都不再说话,冷寂的月光下只剩下两个沉默的身影,没有人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子,他们也都盼着黎明早一点而来临,因为,即便明日战死沙场,也好过等待的煎熬。
晨曦初露,夜的影子尚未完全褪去,天色空濛,仿佛不安的心境里浮起的一丝沙影,不可以看得真切,亦不是彻底的消失,那是一袭朦胧的梦境,亦真亦假,半醒半醉。
东宫
朱静仙从梦中惊醒,一脸冷汗,或许那不是冷汗,而是泪痕,她做恶梦了,梦里面冷依寒死在乱箭之下,临死的时候,他睁大了眼睛,望着京师的方向,望向京师里的她们。
“公主,你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了?”千落见朱静仙神情紧张,满脸泪痕,便问道。
“我梦见,我梦见依寒死了,被乱箭射死了。”朱静仙望着身旁的千落,泪眼迷蒙,神情已有些恍惚了。
见朱静仙情绪如此紧张,千落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安慰道,“公主,不会的,那只是个梦而已,不是说梦都是反的吗,依寒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回来了。”
“对,只是个噩梦,只是个噩梦而已。”朱静仙点了点头,她愿意相信千落所说的话,因为,她没得选择,只有静静的等待,等待那不知是悲是喜的消息。
扬州
冷依寒让林戈同监察御史王彬一起留守扬州,自己则同陈可之一起率大军出城,与朱棣决战。那王彬本欲同林戈一起好好驻守城池,不料,其部下反叛,趁其沐浴之时将其绑缚,那林戈更是被反叛之人的冷箭射杀,死于城防之上。
城内反叛,城外陈可之、冷依寒二人亦在与燕军对阵中失利,遭遇燕军埋伏,死伤惨重,二人欲率残军退回城内,不料来到城下之时,却发现城上已换做了燕王的旗帜。无奈之下,只得回身与燕军再战,结果,战至黄昏,陈、冷二人被燕军包围,陈可之为救冷依寒被乱箭射死。
“大将军,末将,末将不可以再为大将军效力了。”这是陈可之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冷依寒一声悲吼,便疯了似的向燕军杀去,燕军欲再次放箭,像射死陈可之那样将冷依寒除去;却被高小风拦了下来,高小风借口朱棣有令,要活捉冷依寒,这样,冷依寒才得意保全性命,不过,最后还是为燕军所俘。
燕军大胜,冷依寒被绑缚至朱棣帐前。
“冷依寒,只要你肯归顺本王,过去的事儿本王可以既往不咎,你还是本王的大将军,将来还会是本王的驸马,否则的话……”
“要杀便杀,让我归顺你,”冷依寒冷笑一下,“别做梦了。”
“好,那本王就成全你,来人,将冷依寒拖出去斩了。”
“王爷不要啊,”高小风见朱棣要杀冷依寒,便上前求情,“王爷,如今大势已定,冷依寒已不再是王爷的威胁,王爷您就放了他吧。”
“小高,上次在北平你私自将冷依寒放走,本王没有怪对你,今日,你居然还敢替他求情,你是真以为本王不忍责罚你吗?”见高小风又站在冷依寒一方,朱棣又岂能不生气,,怒指着高小风,如果换做别人,早被朱棣挥剑斩杀了。
“小高不敢,小高只是不想让郡主伤心,王爷您是知道的,冷依寒是郡主心爱之人,如果他死了,郡主可怎么办,小高知道王爷也是考虑到郡主,刚才才会劝冷依寒归顺的,既然王爷疼爱郡主,为何不能为了郡主,放过她心爱的人呢。”高小风的话刚好说出了朱棣的心事,的确是这样,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朱棣定会亲手将冷依寒斩杀,而不会妄想让其归顺自己。
“好,本王可以为了紫兰放了他,那他怎么就不能为了紫兰归顺本王呢?”朱棣反过来质问高小风,他的话也有些道理,只是他低估了冷依寒和朱允炆之间的友谊,他以为他们之间只是君臣的关系,冷依寒只是很衷心罢了。
朱诗颜冲进了大帐,见冷依寒被绑着,便上前去给他解开,没有人敢制止她,朱棣也没有阻止,上一次,为了那份遗诏,朱棣险些害死了自己的女儿,所以,这次,他不会再让她受任何伤害了。
“依寒,我们走。”朱诗颜将冷依寒身上的绳子解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便拉着他往外走。
“等一下,”朱棣终于坐不住了,“紫兰,难道你就一句话都不想跟父王说吗?我可是你的父亲啊。”
朱诗颜回过头去,望着朱棣,眼神里尽是嘲讽,冷笑一下,“父王,你想要的很快就要得到了,扬州既已拿下,攻入京城便指日可待,你很快就要得到你梦寐以求的皇位了。跟那皇位相比,我这个女儿在你心中又还有多少分量呢?”话音方落,朱诗颜便就拉着冷依寒的手,往帐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