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了家,家里什么都没有,高逑也不在,狗还咬他,刘毛毛打死自己家的狗,继续找高逑。
去了登云家,人们在耍钱,他进去后,登云家的狗也咬他,他拿起顶门的杈子打人家家的狗,谁劝也不听,登云去拉他,还差点被他打一下。那个狗被他打得没有办法,钻进了窝里,他用杈子把狗从窝里捅出来,直到把狗打的满身都是血,躺在地上不动了,才罢手。然后,他也想耍钱,人们都不和他玩,他气冲冲地掏出一把钱,说:“别以为我没有钱”。但是人们都说,“不玩了。”刘毛毛骂骂咧咧地走了。
出去之后,又去了二虎家,见到二虎的孩子,非要抱人家,小孩儿怕他,不让抱,他从二虎媳妇手里把孩子抢过来,差点把人家孩子摔死。
后来又去了张三家,因为他听说高逑在张三家。他去了张三家,不进门,在外边高声喊他父亲的名字,边喊边用劲推张三家不太结实的土墙,结果把张三家的一堵墙给推倒了。后来,他终于找到高逑了,两人打了一架。
刘毛毛的婶子说:“昨天刘毛毛回来来我家了,他主要是想耍钱,可是公安局正在抓他,谁敢和他耍呀?要是有人和他耍,也没事了。他耍不上,就生气了。那天的天气又太冷,他回了家什么都没有。他的坏脾气就来了。后来碰上蝙蝠,也是个赖东西,两人喝了酒,又打了一架,两人从街上一直打到公路上,然后就一起找小姐去了。”
骑红木兰的老头说:“昨天刘毛毛也去我家了,他说冷,能在我家吃点饭吗?我说,怎么不行呢?给他煮了碗面。他从怀里掏出一瓶酒,让我喝,我不喝,他一人就喝完了。吃完饭还掏出一沓子钱,非要给我五块,我没有要,他就摇摇晃晃出去了。”
刘毛毛最后一次上公路上去的时候,是一个人。他把自己熟悉的人的门都拍了一遍,好像是下定决心再也不回来了。不知道他怎样就死在了公路上。
刘毛毛当天就被埋了,高逑甚至没有按照习惯看个日子。
埋了刘毛毛,高逑就开始喝酒。边喝酒边说:“这个赖东西,再也不回来了。”这句话不停地重复说。后来就开始高声唱歌,歌词人们听不懂,好像在和谁倾诉。人们说;“高逑这下更完了。”
修车铺几天没有见高逑了,人们还在议论他和刘毛毛。“其实,刘毛毛当初也没有做多少的坏事。他就是和几个人去公路上找了个小姐,干完人家后,不给钱,那小姐告他们轮奸,其他几个都被抓住判刑了。他便不敢回家了。”“现在卖淫嫖娼的那么多,他没有运气。”“是啊,刘毛毛跑了之后很可怜的。有一次我们去邻县赶集遇上他,非要请我们吃饭。去了一个小饭店不敢给点菜。吃完后,抢着和我们结帐,但手里 拿着钱就是不给人家老板,那张钱一看就是假的。”鸟镇的人们细细想刘毛毛,确实想不出他做了些什么坏事。
有人想高逑了,去找他,大声喊,没有人应。推开门,两条长长的腿在他眼前晃悠。这个人抬头看见高逑挂在屋梁上,他 忙去叫人。来了人后,却怎样也放不下高逑。连接高逑和屋梁的绳子不像平常寻死的人弄的那样两股,而是像一个精致的工艺品,在高逑脖子里挽成些很复杂的结,屋梁那头的也是。无论挂在屋梁一头的绳子,还是缠在他脖子里的一头,怎样也解不开。最后没有办法,只好把绳子割断,放下高逑,他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上了点岁数的人才想起高逑有一手挽绳线的绝活。
挽绳线现在几乎没有人知道了,然而三十多年前,这是一份令人羡慕的手艺。那时在农村主要的交通和运输工具是马车,绳线就是套在牲口身上和车连接的那些绳子、带子。它们都用皮子做成,在那个人人穿布衣的年代,皮子可是个稀罕的东西,而高逑就是成天和皮子打交道。绳线可以说是牲口的衣服,又是牲口传输力气和赶马车的人操纵牲口的纽带,绳线的好赖关系到一驾马车是否好使,紧了容易磨破牲口的皮肤,松了牲口又使不上劲。而高逑能把这一切把握的很好,他搓的绳线不紧不松,有大与小,套在牲口身上牲口舒服,赶马车的人省劲,十里八村的人经常请高逑去挽绳线,高逑真的是像太尉一样风光。
后来,生产队一夜之间解散了, 马车不用了,没有人挽绳线了。以挽绳线闻名的高逑,一下变得没用了。
高逑不安心种地,做过好多事,但越折腾越穷,媳妇后来也和他离婚了。但他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却儿子一死,他也死了,看来他是早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