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溪一看她妈已经知道了她与许思源谈恋爱的事,心想索性表明态度。她说:“妈,我从来就没有同意你给我定的那门亲,而且方向也不同意那门亲……”
“你瞎说,方向怎么会不同意呢?”她妈急了。
“不信,你可以去问方向,看我骗你没有!”
她妈一时哑然。
“妈,在你女儿的婚姻大事上,请你尊重你女儿的意愿,好吗?工厂的这个青工是我自己看中的,我很满意,请你相信你女儿的眼光。”接着,她就向她妈介绍许思源的情况……
但是,一心只想与那老姐姐结为亲家并已走火入魔的乔溪的妈,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她截然打断乔溪的话:“我不听你说这些。不管你和方向同意不同意这门亲事,我们两家大人说了算。这门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可动摇了。从今往后不许你再和那个青工来往了。听说他就要调回C市了,也不许你和他有联系。我现在作出决定:方向从军分区学习一回来,你就和他结婚。从今天开始你哪儿也不许去了,班也不必上了。”
“妈,你这不是在强逼我吗?你这明摆着是要毁掉我终生的幸福呀!”
“我给你定的亲就是幸福,到时你给我乖乖地结婚!”
“妈,这个婚我是绝对不会结的!”
“你不结也得结!”
“我绝对不结!”
“你结不结?”
“不结!”
“好,你不结,我就死给你看……”说着,她妈就一把拔掉手上的针头,掀开被子,要去撞墙。
乔溪、谢玉芹,还有那堂客和一名女医生连忙一齐将她紧紧地拽住。但是,她还是大哭大嚷地挣扎着,要寻死……
在这万般无奈的情形下,乔溪万分伤悲地答应了她妈--与方向结婚。
她妈这才罢休。
她妈再次强调不许乔溪和许思源有任何联系,包括书信来往。
她妈还特别叮嘱那堂客,要她再别把她所知道的乔溪和许思源的那段关系向任何人讲了。那堂客也答应了。
讲完这些,谢玉芹又告诉许思源,乔溪的妈又托人将乔溪的一个表姐叫来,让她寸步不离地守着乔溪,使乔溪完全不能离开医院。
遽然间,许思源感到心脏一阵剧烈的刺痛,犹如万根钢针穿心而过一般,他两眼一黑,整个人摇晃起来,似要栽倒……
谢玉芹赶忙将他扶住,并将他搀扶到银杏树下的草地上坐下。
过了一会,见他脸上的气色平缓了一些,谢玉芹说:“是乔溪让我来告诉你这一切的。她就是怕你听到这一切后会受不了,特意给你写了一封信,要我带给你。”说着,她将一封信笺叠成“又”形的信递给许思源,说,“这是乔溪下午趁她妈睡着时写的。你快看看。”
他将信展开,只见信笺上还清晰可见乔溪留下的斑斑泪痕。乔溪写到:我亲爱的思源:一拿起笔,我的手就剧烈地颤抖,因为突然发生的事变,犹如万支利箭骤然穿透我的心脏,让我的心感受到无法忍受的剧痛,同时,我整个的身子也在强烈地震颤!
昨天,我妈从别人那儿得知咱俩恋爱的事,心脏病犯了住进了医院。见到我后,她大发雷霆。她强逼我断掉与你的关系和联系。并强逼我近期与方向结婚,婚期定在方向从军分区回来后。我坚决不答应。怎奈,她竟然以死相逼。万般无奈之下,我只有暂且先答应了她。
思源,既然我已将我的整颗心和我的整个身子都给了你,那你就是我这一辈子唯一拥有我的心和我的身子的男人--我的这颗心是绝不会让任何别的男人来触摸的,我的身子是绝不会让任何别的男人来碰的!
我妈生怕咱俩继续保持关系和联系。她会动用她所能用的手段来割断咱俩包括书信在内的联系。镇上邮电所里有她不止一个的熟人,她会通过他们拦截咱俩的来往书信。我原本想要你以后将信寄给谢玉芹然后请她将信转给我,我也将我写给你的信通过她寄给你。可是她父母最近调到县城去工作了,她很快也要调到县城去工作。看来,这个办法不行了。思量再三,我觉得咱俩眼前最要紧的是尽量不要再惊动我妈,因此,我只有极不情愿地委屈你了--你先不要给我来信。我会在合适的时候主动与你联系的。只要时机一成熟,我就会毅然决然地去找你的。
思源,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是咱俩始料未及的。我希望你千万莫着急,莫悲伤,莫悲观,莫失望。我最欣赏和钦佩你身上那种钢铁般的意志和毅力,我相信具有这种精神特质的你,定能坚韧不拔地等到咱俩重逢的那一天!
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你的乔溪泣笔看完信后,许思源已是泪流满面,哽咽不已……
“谢玉芹,请你告诉乔溪,我这一辈子除了她再不会有第二个女人。我会一直等她,哪怕是等一辈子,我也无怨无悔!”他无比深沉地说。
“我一定把你的话告诉她,你放心。”
谢玉芹担心他会出事,一直将他送回到工棚宿舍里,才离去。
整整一个夜晚,许思源完全没睡。他像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地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直瞪瞪地盯着棚顶……
第二天清晨,方科长和基建科的全体同事们,还有其他车间和许思源要好的同事,都到厂汽车队的停车场上来为许思源送行。一夜未眠、疲惫不堪的许思源,强打精神,与他们一一握手告别……
许思源坐进了要到C市去拖货的大卡车的驾驶室后,只感到脑子里一片麻木。
车子缓缓地开动了。当车子开出工厂来到小镇南面的公路上,就朝西拐去,一开出小镇,就在平坦寂静的公路上无拘无束地奔驰起来。
开车的是一位刚从新疆调进L厂的司机,姓麦,四十来岁。
“调回C市肯定不容易吧?”麦司机满面笑容地主动与许思源搭讪。
“算给你说着了,麦师傅,折腾了近十年,今天才办成。”
“很快就要回到C市了,你心里肯定甭提有多高兴吧?”
许思源心里一咯噔,苦笑着说:“那是的。”
照理说,深山受苦受罪近十年,一朝调回C市,许思源应该高兴甚至喜不自禁才对呀?可是此时此刻的他是既高兴不起来也喜庆不起来。他的心里除了苦涩、酸楚,就是伤悲和难受。因为他的这种心情没露在脸上,麦司机还看不出来。
车子行驶了约六里地时,一座长得像馒头似的大山岗突兀在眼前。公路沿着山脚向南弯去。车子绕过山脚来到山岗的西面,然后沿着呈坡势的公路向下滑去。
这时,许思源看到一座白得耀眼的造型别致优美的公路桥呈现在前方约半里路的位置。随工厂搬迁到这大深山后的这些年来,他无数次地乘车经过这座桥。流经桥下的是由北朝南的金家河。因此该桥就叫做金家河公路桥。桥对岸是邻县的地界。该桥是M县通往C市的唯一的必经的通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以往每次乘车回C市经过这座桥时,许思源的心里就会油然产生出心旷神怡的愉悦感和温暖心怀的亲近感。可是今天面对这座桥,他的心里除了痛苦还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