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骋怀也是见李济庥礼数周到,谈吐进退得宜,心下倒还真对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起来。
之前他也让他夫人探过他女儿的口风,他女儿还真是芳心暗许了。只是,一回事归一回事,这个篱城冷家,那是江湖上的,又是做生意的,士农工商,商为最末。若是同他冷家联姻,那着实是拉低了他丞相府的门庭,又要他如何在百官面前立威?
因此,李济庥再好,也难入木骋怀之眼,欣赏可以,做他女婿可还不够格,便存心在言辞间露出几分不屑来。
木水痕倒是急了,几次叫停她父亲的言语,弄得木骋怀不尴不尬的,心中暗叹真是女大不中留,八字没一撇呢便已是胳膊肘往外拐了。
这顿饭吃得有些膈应,李济庥瞧着他们父女俩明里暗里的,明白事已见些眉目,便对着木水痕有意显露传递出几分感激的眼神来。
木水痕一见更是心旌荡漾,这一切都被木夫人瞧在眼里,便琢磨着怎样在夫君跟女儿间寻个折中的法子,好让他们达成一致。
而木酝章,更是暗暗留意李济庥的言语,听他说话竟是不落言筌,又已晓得他年纪轻轻在江湖中已是独当一面,也不由得隐隐生出几分佩服来。
于是这顿饭,大家共坐一桌,却是各有各的心思。
临走的时候,木骋怀命人抬上一百两黄金来给李济庥作为谢礼,李济庥琢磨着这做丞相真是个肥水衙门,金灿灿的一百两黄金哪,若是给一个平头老百姓,够他花上一千年的,便是他自家这样的享乐生活,也够花一年。
不过,他自是不会要,他光一个集贤楼便能日进斗金,又如何会将这一百两黄金放在眼里?
可是他不收下木骋怀便不放他走。木骋怀是不愿欠他的情,以免弄得纠缠不清的。
于是李济庥便还是收下了,白送的金子不要白不要。回去的路上,一个小丫鬟追上来,气喘吁吁地说她是木水痕跟前的丫鬟,来给公子送个口信,说明日约公子出来见一面。
李济庥略作一想道,“明日让你家小姐扮作男装,打集贤楼后院进来,我自会遣人来接。”
小丫鬟答应着回去了。
慎之向李济庥笑道,“这木大小姐已是急不可耐了。”
李济庥瞥他一眼,慎之立马乖乖闭起了嘴。
回去白鹤飞还道,“这木老儿,被人家坑了,还要给人家送金子答谢呢。”
第二日木水痕果然是来了,是慎之亲去接的,引着她穿过一段九曲回廊,木水痕问,“你家公子在做什么?”
“我家公子闲来就是读书写字做个画匠。”
木水痕便也不再问,一路上碰到些人,她便偏着头过去,走了一会,又进了一重月洞门,慎之道,“到了,木大小姐稍候,容我去回禀一声。”
木水痕点点头,心下有些忐忑,瞧见院子里的一棵老槐树,昨日的积雪还留在上头,玉树琼花白玉妆成。
正出神间,慎之出来请她进去。
甫一掀帘子进去,一股子热气扑面而来,好暖和,木水痕情不自禁的搓搓手,她穿着男装出来,并没有披斗篷,一双素手已经冻得通红,面上便更不必说。
李济庥打里间出来,面上笑意吟吟,“木小姐果真是没叫在下白等,慎之,上茶。哎,不知木小姐爱好什么茶?”
“客随主便吧。”
“这可不好,木小姐是贵客,在下怎能招待不周?”
“我饮茶,并没有这般多的讲究。”
李济庥便向慎之道,“那上最好的来便是。”
李济庥请木水痕坐下,见木水痕好似因寒冷还未缓过来,便向绣涟道,“给木小姐拿手炉来,将我的斗篷也拿来。”又道,“难为木小姐了,天寒地冻的,还让木小姐跑这一趟,是在下疏忽了,该遣马车去接的。”
绣涟拿了手炉跟斗篷来,李济庥亲自将手炉递到木水痕手里,又为她披上他的斗篷,“捂一会子便能缓过来了。”
木水痕害臊,微垂面,瞅着手中暖炉道,“哪里怨得着公子,若不是公子那日出手相救,我们母子怕已是命丧黄泉。”
“哎,小姐洪福深广,怎说得这样的话?”
慎之端来了茶,李济庥道,“木小姐请,热茶暖身。”
木水痕道谢,饮完茶道,“好香,是武夷大红袍。”
李济庥微微笑着点头,“定是没有木小姐府上的好了。”
“哪里?公子的茶,狠好。”
“恕在下问一句,在下还不知木小姐此来何意呢?”
木水痕放下茶杯,面色有些惶急,“我……就是,就是昨日宴上,家父言辞有些许冲撞,家父是官架子摆惯了的,得罪公子之处,还望公子海涵。小女子代家父向公子赔不是。”说着便起身向李济庥行礼道歉。
李济庥忙一跨步过去拖住她手肘,没让她将这个礼行下去,“在下当不起木小姐这样,木小姐快快请起。”
木水痕还是头一回与父兄之外的男子有这样的接触,面上烧的通红,似一朵盛开的石榴花,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仿佛是已到了嗓子眼,随时都会蹦跶出来。
“脸如莲。”李济庥见她这样,轻轻说道。
木水痕别开脸去,面上烧的滚烫,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因为这句诗,整一句是“胸前如雪脸如莲。”李济庥这话说的可是有些轻薄了。
李济庥见她这样,貌似才反应过来,忙松开手,道,“在下莽撞,唐突佳人了,但是情之所至,还望木小姐莫要见怪。”
木水痕竟是已口不能言,结结巴巴道,“我,我并没有,并没有怨公子的意思。”
李济庥退回去,“木小姐请坐。”稍顿一下,又道,“在下早就听闻木小姐乃是丹都第一美女兼才女,在下心知能一睹木小姐芳容原已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但在下仍忍不住有一奢求,还望木小姐成全。”
“什么美女才女,不过是外人对我爹爹溜须拍马,附会出来的,公子就莫要再用此羞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