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条条一框框的将好处给伊之可汗列出来。可伊之可汗不为所动,人家毕竟是一族之主,没那么浅薄没那么见利忘义,想当年赵国接受韩之上党郡,长平之战赵陷四十余万众,邯郸几亡,太史公批平原君未睹大体,利令智昏,那可是血淋淋的教训,伊之可汗可不是文盲。
冷钧跟冷峪青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也没令伊之可汗松下口来,伊之可汗不是粗野莽夫,他手下的那些大臣也不是个个如左贤王三皇子之流,肯定得从各方面深思熟虑之后还劝着伊之可汗莫要如此行事。
冷峪青的信传回秣陵来,李济庥见了立即请来白琎玄相商。眼下之计,也只有让冷钧大把大把的使银子,也将将来大把大把的好处许诺给胡羌。
后来冷钧他们还是借了越王使者的名义来同伊之可汗谈判。但实际却只是冷钧同胡羌的,越王白白就被人借去使了,却还什么都不晓得。
伊之可汗听他们说越王,倒有些动摇,便向他们讨要越王的信物跟亲笔信。这有何难?李济庥立马命人拟造了给伊之可汗送去。
人家伊之可汗也怀疑是冷钧他们拟造的,要不为何他们初来乍到时并不报出越王大名?冷峪青解释道,那是因为越王并不想太早暴露身份,嘱咐他们不到关键时刻不要说出来云云。
伊之可汗嫌越王没诚意,冷峪青说这事事关重大,他们也不得不谨慎。伊之可汗又问那你们说的那个前朝皇室后裔如何解释?冷峪青说那也是越王殿下的指示,就是想试探试探可汗您的意思。伊之可汗信了,于是这么着一切便顺理成章迎刃而解。
如此一来,李济庥着实是轻松了许多,心里头的石头落了地。联系上胡羌,那可是绝对壮大了他的力量。要不然他凌南山庄的区区六七万人哪里够用?还不够给朝廷军队塞牙缝的呢。
现下可好了,聂风手下有九万兵力,胡羌有二十几万人的军队,他们这样加起来,也洋洋洒洒的可以号称四十万大军了。再且,越王现今还在暗中召买兵马,到时候五十万应该不成问题,这么一来倒也能同朝廷分庭抗礼,一拼死活了。
这个伊之可汗真是欺负人,非要他们打出越王的旗帜来,才肯松口,难不成是他觉着只有越王才有可能成功?那回头他晓得自家助的并不是越王,而且现下冷钧跟冷峪青以越王的名义同他签下的合约,待李济庥登基后悉数不打算承认时,他可会被活活气死?
李济庥觉着即便伊之可汗真真会被气死,那也是自作自受,谁要他偏偏不愿襄助他李济庥的,到时候换了天下,眼中钉肉中刺什么的自然是要被剔除干净。而你伊之可汗可要明白,你当初可不是为了助我李济庥一臂之力才出兵的,咱们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不过届时你若是识相,我自然还念念旧情,保你可汗之位,可你若是不识时务,我定然斩草除根片甲不留。
胡羌是游牧民族,能征善战。现任伊之可汗其实之前也只是个亲王,他坐在可汗之位上其实并没有多久,也就六年,他的这个位置得来的可不光荣,也是叛变抢了他兄长的位置。所以李济庥在想,这个伊之可汗一听越王之名,便应下了此事,莫不是因为伊之可汗对越王有了惺惺相惜之情,引越王为知己呢?这可真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越王花了大钱暗中招兵买马,他一年一百万两的亲王俸禄花剩下的,还有加上他的封地进贡所得收入,悉数都投了进去。这可真是下了血本打算大干一场了。
李济庥这时候倒显得悠闲了,而远在丹都的木水痕可不闲,不但得拖着身怀六甲的身子,还得日日给李济庥写信,一诉相思之苦。
弄得李济庥都招架不住了,初始时他还亲自给她回信,后来便命慎之代笔。可将慎之给为难坏了,要晓得他主子李济庥再不待见那个木水痕,可他都还得唤木水痕一声“木夫人”呀,那毕竟是他主子的女人,他就这么瞧她的来信?更何况那信里头还是情意绵绵的,然后他还要写下情意绵绵的信寄回去。他觉着膈应得慌,可奈何李济庥的命令他不敢不听,代笔便代笔吧,若是他还想在李济庥跟前混下去,便得服服帖帖的按主子意图办事。
现已是四月廿九了,李济庥答应的沈婳会在四月回去的话再待一日便会食言了。他瞧着现下四方都安稳了下来,便打算赶紧启程回篱城,操办他自家的终身大事去,莫让沈婳等急了。
虽说现下他复国这事八字那一撇恰恰开了头,他好似更应该是为这事愁的焦头烂额才对,可他偏偏不,他可是绝计不会说出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这样的话来的。他真真是为当年的霍去病不值,连家庭之乐都未享过便送了性命,徒留身前身后名,能有何用处?他享受过爱一个人是何滋味么?他尝过相思疯长带来的幸福与痛苦并存的感觉么?答案自然是没有,所以李济庥为他不值,觉着他是白白为人一遭。
而他李济庥,就拿霍去病做前车之鉴呢,他可得好生处理齐家跟平天下的关系。江山在手,美人在怀,那他的人生才完美。到后头青史留名,他的名字旁也要有沈婳的,他要让她同他一道为后人所敬仰,这种感觉才是真真好。
这回回篱城李济庥没在路上耽误,还快了许多呢,紧赶慢赶的,四日半便到达篱城了。
他一回篱城头一件事便是上沈府去了,先是面见沈家长辈,而后才去找的沈婳。
沈家老太爷老太太还有沈婳爹娘,其实一直都十分看好李济庥,而且对李济庥有信心,觉着他的复国之梦一定能实现。于是一见李济庥同他们家沈婳打的如此火热,便也是默许了。
李济庥来寻沈婳的时候,沈梓郁正在给她画像呢。
沈婳坐在一树槐花下,面上浅浅笑着,暖风散布着清甜的槐花香,吹落花瓣,满地的雪白,连沈婳的发间,肩上,膝上都是。
李济庥笑着走过去,沈梓郁画得认真,并没有发觉他来此,是沈婳瞧见了,对他眨眨眼睛。沈梓郁还道,“六姐你猛劲的眨什么眼啊?眼睛我已经画过了,你再暗送秋波也无用了。”他觉着沈婳眨眼睛是为了让他将她的眼睛画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