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这时才想起身后那些官差,当下便板起了脸,道:“你们也忒放肆。这是贵妃娘娘家里的人,你们也敢得罪。只叫你们的主子过来跟我说话。”
身后官差诸人听到竟是得罪了贵妃娘娘家里的人,各个胆战心寒,均想这下子真是惹了天大的麻烦,只怕能不能保住小命也说不一定,只伏在地上,不敢说话。
黛玉受了这一惊吓,半天才回了神。只是她心中挂念父亲,不想在此地耽搁,便向水溶道:“王爷,倒也不必再管这起子人,只把他们交给地方官员,随他们处置便是。又何必劳你操心?”
水溶心知黛玉心下着急,只想快些赶路,体谅她归家心切,便道:“既姑娘这么说,今日且不跟你们计较。”诸人便各自上车上马,整理了东西,一起走了。官差们见先是得罪了贵妃娘娘家的人,又得罪了王爷,心里甚是害怕,见他们走了,方才先后起了来,直道是有眼不识泰山,闯下这起子祸来,不知道今后会不会有祸事临头,也没有心情再去勒人钱财,各自散了去不提。
此时贾琏便同水溶一道。贾琏因问水溶道:“王爷怎的却来了此地?”
水溶顾及黛玉名声,不便说出来是为了黛玉而来,因而回道:“母亲派我回姑苏外祖家瞧瞧,偏巧在这里遇到了你们。”又问道:“你们却是要到哪里去?”
贾琏并无多想,便回道:“林姑父病了,老太太遣我送林妹妹回姑苏探病。刚好和王爷同路,不如一道回姑苏,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岂不是方便?”
水溶心中早就此意,见他先一步提了出来,心下高兴,面子上却不显了出来,只道:“如此甚好。”
众人商量已定,贾琏便使了人来告诉黛玉,说是今后同王爷一起上路。
黛玉心想:“他虽说是要去姑苏探亲,只是身上却未备礼物,身边也未跟着家人小厮,如此看来,倒不像他说的那样。偏他身边只跟着沈大夫一个。”再想了想,心下便知水溶是为了自己而来。见他如此,黛玉不免又胡思乱想起来。
黛玉自离了贾府以来,一路上劳顿,已经发了病,偏前一日又受了惊吓,当晚歇息下时,已经觉得不太舒服,到了第二日一早,便昏昏沉沉的,只下不了床。
紫鹃见她如此,忙去回了水溶。水溶白天救了黛玉,因一心挂念黛玉,竟连自己从马上摔下来、并用身子撑住黛玉都未放在心上,回去休息了一夜,到了第二日,反而觉得身上痛的厉害了,便叫了沈净来瞧。两人正一处说着话,忽然听紫鹃说道黛玉病的厉害了。水溶唬了一跳,忙叫沈净去瞧黛玉,自己也跟着过去看了。这边沈净细细帮黛玉瞧了一回,只说不妨事的,好生休息便是,又开了药,让贾琏去药铺抓了回来,紫鹃便亲自去熬了药。水溶在旁听着,方才放心。贾琏同水溶商量道:“林妹妹身子不大好,不如便在此处休息几日再走。”水溶便道:“这话有理。”
到了晌午,黛玉醒了,见身边只有水心一人,便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水心回道:“已经是晌午了。”
黛玉听说已经晌午了,不由得唬了一跳,说道:“这么晚了,竟也没人叫我。我睡得也乏了,你且扶我起来,我略坐一坐。”
水心回道:“姑娘竟这么说。一大早见姑娘没醒,我只道姑娘难得有一个好觉,没曾想却是病的重了些。倒唬了我们一跳。紫鹃姐姐又忙巴巴地去回了王爷和琏二爷,请了沈大夫来帮姑娘瞧瞧。”
黛玉听她提起紫鹃,又见紫鹃不在身边,便问她:“怎的就你一个?紫鹃人呢?”
水心回道:“她正帮姑娘熬药呢。说道等姑娘醒了,便可以吃了。”当下过来将黛玉扶了起来,坐在床上。
黛玉道:“我这一病,倒是难为你们了。”
水心便道:“姑娘怎的这么说。沈大夫给姑娘瞧过了,说是没什么要紧的,只安心住下,好生将养两天便是。”一时又说:“王爷来看过姑娘几回了,姑娘也没醒,倒叫王爷着急得不得了。不如打发了人过去回王爷,说道姑娘已经醒了,也好叫王爷放心不是。”
黛玉道:“既如此,你自去说一声便是。”
水心应下了,便出去回了水溶,说是林姑娘已经醒了,让水溶安心。
水溶此刻正同沈净一起说话,沈净见了水心,打趣道:“你这丫头,平日里也是个伶俐的,只是这回却也不聪明。你陪着林姑娘回了姑苏来,怎的不来回禀王爷一声,倒叫他白白担心了这一场。”
水心便道:“原是想告诉太妃和王爷的,只是林姑娘走的急,竟没有时间去。”
水溶这边又细细问了黛玉的事情,水心一一答了,便回了黛玉那里。
待到回了黛玉那里,水心见紫鹃正伏侍着黛玉吃药。见她回来了,紫鹃因问道:“你怎的去了这么久。亏我来了,不然姑娘一个人在屋子里,没个人伏侍。”
雪雁在旁听了,便笑道:“她有不少话要回了王爷去的,自然要晚些回来。紫鹃姐姐竟是不知的吗?”
水心听了,脸不免红了。她是个聪明伶俐的,在潇湘馆这些日子,虽紫鹃倚重她,潇湘馆自黛玉而下,对她也甚是礼遇,但她心知,这不过是瞧在太妃的面子上罢了。这潇湘馆中的人,怕是大半只把她当作是王府那边的客人。便是黛玉待她,也不像待紫鹃、雪雁那般。
只是自打太妃将她给了黛玉,她深知太妃的用意,原就是拿黛玉当成未来正经主子看待,凡事无不尽心尽力;且因黛玉比她小些,身子又弱,免不了多怜惜了一些;又是同乡,私心里也不免为黛玉多想。时间久了,心里便把黛玉当成自家姑娘一般。久而久之,倒竟觉得黛玉同她是一家人了。
且她跟着太妃许久,是深知水溶的,只觉得他模样、性格是极好的,更难得的是待黛玉又十分用心,偏黛玉性格骄矜,每日里只躲着水溶,水心看在眼里,便急在心里。她平日里因黛玉、紫鹃等有所避讳,因此倒也不好拿这些话来劝黛玉,也免了偏帮水溶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