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听黛玉说起探春的事情,不免又感叹了一番。她原也是对探春甚是忿忿不平,如今听说探春如此委屈,竟作了忠顺老王爷的侍妾,也忍不住心中唏嘘。这边又说起妙玉的事情来,湘云听说妙玉如今竟在南安王府,便直嚷道要与妙玉相见。原来她素日听黛玉说起妙玉来,只觉得她是个不凡的女子,忍不住便要与她亲近些。
妙玉出来同湘云见了面。她们两个人虽然性格不同,但都是直率诚恳的人,当下也一见如故。湘云同妙玉正聊到开心的地方,突然见到妙玉向后仰倒,黛玉、湘云来不及去扶,妙玉便直愣愣地摔倒在地上。
黛玉唬了一跳,忙又叫水心去请了沈净来。沈净来了,为妙玉细细把脉,一边叹气,一边又摇头,只道:“竟是这样厉害的毒,只怕是难以救治。”
黛玉听到又是中了毒,又听到连沈净都说是难以救治,不免惊异又伤心,忙问沈净:“如何便又中了毒?竟然连你都救不了。究竟是什么毒,竟然如此霸道?”
沈净便道:“若我没有看错,想必是砒霜的毒。这砒霜原是无药可救的,立时便能要了人的性命。只是妙玉姑娘看上去并不是直接服了下去,这才没有立时发作。”
黛玉听说竟是砒霜的毒,倒也吓得不得了,便是湘云,也听人说起过,这砒霜原是无药可救的。两个人只不知道如何是好,忙又派人去请了南安太妃过来。
南安太妃听说这消息,忙赶了过来,知道妙玉竟是中了毒,心中倒也惊讶,一边却又吩咐南安王爷沐风道:“给我细细查,看看什么人在我面前捣乱,做下这样阴损的事情来。若是查了出来,绝对不能轻饶。”
一时间南安王府乱成一团。
沐风等人带了人在王府中细细查探,只是却没有什么发现。沐风便道:“咱们府上素来没有出过这种事情,我仔细想来,问题应该不是出在咱们自己人身上。府上的下人们皆在府上待了许多年,自然是靠得住的,况且妙玉姑娘又是刚刚才进了王府,与府中的人也没有什么过节。依我看恐怕是外面进来的东西。”
黛玉听了这话,便传了常日里服侍妙玉的丫头过来细问,听说妙玉这几日吃用都是同黛玉一样的,只是来见湘云之前,因口渴喝了一碗茶。黛玉听到这里,心念一动,便问道:“用的可是前些日子新得的那套茶具?”那丫头见问,便回说正是。
黛玉见自己所料不错,不免一怔,当时便脚下一软,一下子坐了下来,心头却又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测了,忙叫人拿了那套茶具来,倒了杯清茶在杯子里面,一边又请了沈净过来。沈净仔细嗅了嗅这茶水,便冲着黛玉点了点头。
黛玉这才知道问题原来出在这杯子之上,心中不免涌起了许多疑问,只想:“这茶具是忠顺王妃亲自送来的,不知道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得了他人的意思?况且我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又为何要下此毒手?难不成忠顺老王爷仍然恼了妙玉姐姐,知道这是她的心爱之物,特意巴巴地送了过来,自然知道我是会还给妙玉姐姐的。若真是如此,我倒成了他们的帮凶。倘若妙玉姐姐有什么不测,我岂不是万死难赎了?”这样想着,人不免又是自责,又是担忧。
南安太妃情况已经如此明了,又见黛玉自责伤心,便劝她回去休息。黛玉因担心妙玉,只是不肯。众人见她如此,倒也不好勉强了她。
如今既然已经找到了病因,诸人便安下心来,只专心看沈净为妙玉医治。
沈净因道:“妙玉姑娘的身子是极难调理的。如今在这府上,许多药材都不齐备,我也难于施救。不如将妙玉姑娘送到我那里,让我细细诊治便是。”
太妃听了沈净的话,便忙命人将妙玉送到沈净的药铺里面,又派了几个丫头跟着服侍照顾,说道一有什么变故,便立时来报。
黛玉原是要跟着去了,南安太妃便拉住她,说道:“玉儿,你且留下来,跟着我在这府里查上一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竟然在我面前捣鬼。”
黛玉听了太妃的话,心中也甚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害妙玉。想如今虽然知道那茶具中有古怪,只是却不知道是忠顺王府中的哪一个要来害了妙玉,因此便只叫水心跟着妙玉去沈大夫那里照顾,又细细嘱咐了她一回。
一时间天色便已经晚了。湘云见南安王府乱成一团,倒也不好立时便走,况且她心中也担心妙玉,因此便说道要在南安王府住上些日子。
水溶却又听到南安太妃派人来传的话。太妃原是要他第二天来探了黛玉,并且安慰她几句,只是水溶知道黛玉同妙玉亲厚,又听说这件事情竟牵连到了忠顺王府,不免担心黛玉,因此竟不顾天色已经晚了,径自来南安王府寻黛玉。
水溶听人来报,知道黛玉不免难过自责,连夜便来探黛玉。南安太妃等人见水溶这个时候来了,虽然于理不合,但是因为知道这事情确是蹊跷,也没有那么多顾忌,因此便引了水溶去黛玉处。
水溶见黛玉果然正在那里独自饮泣,身边并无紫鹃等人,便叫其他人退下,自己只慢慢走到黛玉身边坐下,说道:“我知道你今天必定是要伤心难过一场的。往日里也没少劝了你,只是你偏偏不改,叫我不知道如何是好。”
黛玉正在伤心,忽然听到有人说话,认得正是水溶的声音,她也不抬眼去看,只回说:“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过来,却也不怕不方便。”
水溶便回道:“我听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顾不得方不方便,只想着来看看你。你也不要担心。沈大夫医术极高明,你往日也是知道的,妙玉姑娘的毒想来是无大碍的。”
黛玉见他已经知道了,当下便幽幽叹了口气,说道:“他自然是个极好的大夫,只是刚刚听他说起,倒是不好治的。连他都这样说了,我只怕妙玉姐姐不好了。”
水溶原也知道妙玉这下危在旦夕,倒也不好再劝,怕若再说起这个,黛玉不免更加伤心,因此只想转移黛玉的注意力,便问道:“如今已经查出了这毒的源头,那东西是忠顺王妃亲自送了过来的,只是不知道她是得了谁的主意要来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