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贾府自从王夫人的事情被揭发之后,在金陵城中的地位便大不如前了。金陵城原是没有秘密的,贾府的事情早已经在王孙贵胄家里传了个遍,因事关重大,元妃如今又不明不白地死了,各家只道是皇上授意的,哪里还敢同贾府亲近?就是平日里同他们交好的那些府上,如今也是尽量躲着贾府,生怕受到他们的连累。
贾赦素来便是个蛮不讲理的,虽然知道贾府这些日子大不如前了,但是他也不放在心上,在外面依旧做一些欺压百姓的事情来了。贾母见到贾赦在这种情况下却还惹是生非,不免生气,将他叫到身边训斥过几次,贾赦见贾母动了怒,在她面前只好好地答应着,但是在外却依旧我行我素。
贾政是个迂腐的,又自诩清高,见到贾府如今大不如前,众人也不上门,王夫人又是自己的妻房,做下这样的事情来,他只觉得甚是没脸,便也不同那些人再交往,每天下了朝便径自回府,不是整日盯着宝玉的言行,便是自己在书房里面读书,竟是丝毫不去应酬的。
贾母见到他们两个人这样,心中不免着急,只觉得如今贾府渐渐没落了下去,便是她哪日不在了,也不能安心。因此翻来覆去,却又想起黛玉来。听说皇上已经传了旨意,将黛玉指给了水溶,因想着黛玉同凤姐、宝钗一向交好,便带了她们俩一起往南安王府来了。
黛玉原是对贾母感情极深的,只是自从听了玉钏儿说的话之后,黛玉这才明白在贾母心中,贾府的荣耀才是最重要的,纵然老太太再宠爱自己,也会以贾府的荣耀为先。她既然明白了这个道理,一时又回想起来探春给自己下了催魂香是王夫人授意的事情,想必贾母心中也是有数的,不免有些难过起来。
黛玉虽然心中难过,但是听说贾母来了,忙迎了出来,又见到竟然连凤姐和宝钗来了,倒也觉得特别开心。凤姐和宝钗只一个劲儿地向黛玉道喜,黛玉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宝钗见到黛玉难为情,便拉住她,悄悄地说:“好妹妹,咱们素来是无话不说的。当日在贾府里面,我便知道王爷对你的心意了,当时我细细瞧了,明白王爷是个靠得住的人,自然是为你高兴的。如今见到这样的结果,总想着亲自来向你恭喜一番才好。”
黛玉见她诚恳,便想起当初宝钗派人给自己送燕窝等事情来,知道自从宝钗来了贾府,见到自己一个孤身寄居,确实对自己照顾有加,只觉得一阵温暖。
贾母见到她们之间感情深厚,心中不免高兴,只是她一直惦记着贾府的事情,便说道:“咱们府上素来同北静王府是交好的,如今玉儿竟许给了北静王爷,这样看来,南安王府同咱们倒也是一家人了。咱们两府上倒是应该常常来往才是。”
黛玉听到贾母这样说,心里只觉得有些不自在,南安太妃见她这样,便回道:“老太太这话原也说的有道理,只是自从皇上赐了旨下来,咱们府上一直便有人来走动,竟是一刻也不得闲的。况且如今皇上让咱们两府上尽快将婚事办妥,咱们府上每日都乱作一团,想必是近日是没有什么时间的。”
贾母知道他们有意推脱,偏又说的入情入理,自己也没有什么办法,便只好告了辞。偏巧这时候水溶和卫若兰来了,同贾母擦肩而过。
水溶见贾母神色不豫,便问道:“这些天以来,贾府的日子甚是不好过,我听说老太太闭门不出好些日子。今天来了这里,想必是为了皇上赐婚的事情而来的。只是这原是一件喜事,为何老太太却神色忧愁,烦恼不堪?”
黛玉不想说贾母的不是,因此便回道:“偏你眼睛又尖,老太太既然来探望我,如何又神色忧愁起来?”
南安太妃却笑道:“如今元妃已经不在了,皇上对他们冷冷的,各个府上又对他们敬而远之,她自然是没法子,才来到咱们这里。”
水溶听太妃说的有理,唯恐黛玉不开心,便悄悄地拉了她的手。黛玉见到水溶如此体贴,心中暂时将烦恼丢在一边去了。
前些日子陈妃和北静王府出了事,南安王府不免也遭了皇上的冷眼,因此史家便急匆匆地接了湘云回去,湘云虽然不肯,但是黛玉知道她叔叔婶婶素来是不好相与的,怕湘云同他们又生出是非来,因此也劝了她回去。如今他们见到陈妃和北静王府重新得了皇上的恩宠,南安王府和北静王府又结了亲,史家便忙不迭派人送了湘云到南安王府里道喜。
黛玉见湘云来了,难免喜出望外,又留着她在王府里住下。史家那边听说,自然是点头称好。自打湘云来了南安王府,卫若兰却又整日和水溶一起过来,倒叫水溶和黛玉好生取笑了一番。
这日黛玉和湘云两个人去向南安太妃请安,见到王妃沈氏也在,便陪着她们一起说了会话,突然见到水溶进来,神色同往常不太一样,黛玉便问道:“可是又有什么事情?瞧你一脸严肃,必定是出了大问题。”
水溶见黛玉问,便回道:“我得了两个消息,原是知道你会伤心的,只是若是不跟你说了,你以后难免会怨我。”
湘云将手边的茶放下,奇道:“如何便是这样严重的样子?我倒是没有见过王爷如此。”
莫说是湘云,便是南安太妃和王妃听到水溶这样说,都难免有些惊讶。
黛玉是第一次见到水溶这样,心中自然也有些疑惑,只冲着他说:“你有话直接告诉我便是了,偏又这样吊人的胃口。”
水溶顿了一下,开口道:“这些天传得沸沸扬扬,说是贾府出了大事情,只说二姑娘在孙府里面好端端地便没了,四姑娘又出家作了姑子。我心中疑惑,便找了人去查探,原来却是真的。”
湘云正要端起茶碗,听到水溶这样说,手便一抖,只将茶碗打翻在地,追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水溶便说:“刚巧都在昨天。我得了消息,便赶来跟你们说了。虽然贾府做事有些不妥当,只是你们姐妹之间素来便是亲密无间的,如今二姑娘去了,怕是一定要去看她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