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听到太医也这么说了,心中知道贾母的情形不乐观,忙又问道:“可还有什么法子救得了?”
太医摇了摇头,便回道:“只怕是治不好的,若是老太太还有什么心事,不妨帮她做了便是。”太医又见宝钗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因此劝道:“如今宝二奶奶也不要太难过。生老病死,原就自有天命,人力是违拗不得的。”
宝钗见太医这样说了,明白多说无益,便谢了太医,送他出去了。
到了半夜,贾母的病直转而下,贾赦夫妇、贾政、李纨等人听得这消息,便都到了,守在贾母的床前。贾母总是迷迷糊糊的,待到清醒一些,却又喊着凤姐、宝玉和黛玉的名字。见到贾母如此情状,宝钗等人不免心酸,只是贾赦夫妇听了心中却十分不自在,他们素来觉得贾母太过偏心,如今见到贾母病危之时仍然喊着他们三个的名字,脸色便渐渐沉了下来。
宝玉听得贾母叫唤,便上前一步,贾母见到宝玉,心中只觉得安慰了些。因问怎么不见黛玉和凤姐,一时又想起黛玉如今不在贾府,便不断吩咐鸳鸯叫人去南安王府将黛玉请过来,宝钗听到贾母呼唤黛玉,早已打发了莺儿去请了。
黛玉此时已经歇下了,如今见到莺儿连夜亲自来报,又听说贾母已经是这副光景,便起了身,湘云正在南安王府里面作客,如今倒也不用再去通传了,因此跟着黛玉一起去了。南安太妃不放心她们两个,又叫着沐云跟了去。
黛玉到了贾府,见到老太太此时竟又昏睡了过去,心中自然是伤心欲绝。她自从到了贾府,贾母便将她放在手心里面,虽然贾母如今因贾府没落,想要借着她拉拢北静王府和南安王府,让她有些不自在,但是黛玉知道贾母对自己的疼爱是不假的,因此只坐在贾母身边守着她。
湘云在旁边看着,也觉得甚是难过。她自小父母便不在了,虽然有叔叔婶婶照顾,但在史家着实过得颇不如意,幸而贾母怜惜她的身世,一直派人去接她贾府作客,她在贾母身边,这才过了些舒心的日子,如今见到贾母竟突然病危,也不免大哭了起来。
不久贾母又醒了过来,见到黛玉来了,正坐在自己的身边,心中只觉得甚是安心。贾母知道自己中了风,只怕是不中用了,想起往日黛玉在贾府,确实受了不少委屈,自己顾及元妃和贾府的荣耀,有些事情也无能无力,便拉住黛玉的手说:“玉儿,我原也知道你受了许多苦,又护不得你,只愿你莫要怪我才是。”
黛玉便哽咽道:“老太太这话竟是从何说起?我知道老太太素日对我极好,心中又何尝怪过老太太。”
贾母细看黛玉的神情,知道黛玉所言不虚,况且如今黛玉的终身大事也已经定了下来,虽然与她设想的不一样,但是她知道水溶是个靠得住的人,对黛玉又是一心一意的,因此心中倒也松了一口气。如今放心不下的便是凤姐,只是却见不到凤姐,贾母便冲着黛玉直说:“凤丫头到哪里去了?她倒是个没良心,如今我不好了,却不见她来瞧我。你只帮我去寻了她来。”
黛玉见贾母至今仍然不知道凤姐的事情,因怕贾母伤心,也开不了口,又见贾母急声催促,便觉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呆呆地愣住不说话。
湘云在旁边看到了,一时间忍不住,便道:“凤姐姐如今被链二哥哥休了,早已经不在府里了,老太太却又让林姐姐如何去寻了她来?”
贾母听到凤姐竟然不在了,这才发现黛玉神色有异,又抬起头来看了围在她身边的人,见到贾赦、贾琏低下了头,一副心虚的样子,贾母不由得怒火中烧,伸手便要指着他们说几句,只是还不等她说话,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宝钗忙上前一步,拍着贾母的后背,说道:“老太太莫要心急。我已经叫人去王家请凤姐姐回来了。”
隔了一阵子,宝钗派去的人回来了,只是却不见凤姐,宝钗知道出了意外,因此便悄悄走开,细问来人情况,那人便回道:“刚刚我去了王家,王家的人听说是来寻琏二奶奶的,竟说府上没有这号子人,不由分说,直将我们赶了出来。守门的人倒是温和的,偷偷告诉我说,琏二奶奶那日回到王府,王家老爷、夫人听说她竟是被休了回来的,当下便动了怒,将琏二奶奶赶了出来,平儿和玉钏儿也跟着二奶奶不知到了哪里。如今便是王家的人,也不知道二奶奶身在何处。”
宝钗听说凤姐被王家的人赶出了家门,心中不免觉得心寒,又见贾母如今惦记凤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思考了一会,便叫那人多带些人去找,只是考虑到凤姐的名声,又交代他们悄悄的不要让人知道。想到今天南安王府也来了些人,便打算同黛玉说一声,让她那边也帮着一起找。
宝钗回到屋子,见到贾母又已经昏厥了,便给黛玉使了个颜色,黛玉不明所以然,跟着宝钗出来,宝钗便将凤姐的事情跟黛玉说了,黛玉听到王家的人对凤姐竟然如此心狠,心中自然着急,便又派人叫了沐云过来,请他帮着一起去找。因想着凤姐可能去寻了自己,便嘱咐沐云在南安王府附近细细搜查。
原来那日凤姐回到王家,说了自己被休的事情,王家的老爷、太太都是爱面子的,见到女儿回来的不光彩,不免又多说了她几句,凤姐本来就十分委屈,听了他们的话,一口气咽不下去,便同他们争辩了起来,双方大吵了一架,凤姐就被赶出了门。
凤姐带着平儿和玉钏儿,原是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才好,玉钏儿便提起黛玉,说道她是个明理的人,平日和黛玉又好,因此便劝凤姐去寻黛玉。几个人在去南安王府的路上,见到一家酒楼正在招能识字算账的人,凤姐便去试了。她在贾府管事久了,这些事情自然是难不倒她的,因此便留了下来。她们既然寻到了去处,暂时就未去寻黛玉。
沐云和宝钗分别带了人去找,只是夜里面寻人甚是不容易,因此他们找了一夜却仍然没有结果。次日天已经亮了,沐云果然才在靠近南安王府的一座酒楼里面找到了凤姐等人。